白光退散后，林喪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空間中。這里沒有墻壁，沒有天花板，只有無限延伸的白色平面。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藍色數據流，而是真實的血液與脈絡。

但右眼的視野邊緣，依然閃爍著熟悉的機械紅光。

“歡迎來到觀測者空間。“

莉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喪轉身，看見她坐在一張白色長椅上，穿著那件熟悉的藍色連衣裙，右眼的機械紅光溫和地閃爍著。她不再是那個金發小女孩，也不是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而是一個約莫十八歲的年輕女子。

長椅上放著一包打開的藍色薄荷糖。

“這里是...“林喪的聲音嘶啞。

“所有量子現實疊加的中心點，“莉莉拿起一粒糖對著不存在的光源觀察，“你成功穿越了莫比烏斯之環?！?

林喪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后頸傷疤處爆發。記憶如洪水般涌入——他看到了無數個自己做出的不同選擇，無數個平行現實的結局。有的世界里他沉溺于循環永不醒來，有的世界里他與實驗室同歸于盡，還有極少數世界里...

“還有0.33%的概率，你會來到這里?！袄蚶蛭⑿χ由纤乃季w，“這是唯一一個我能夠以完整形態存在的現實。“

空間突然波動，一面全息屏幕浮現。上面顯示著復雜的量子態方程，核心變量標記為“觀測者意識強度“。林喪立刻認出那是他自己筆跡寫下的注釋：“當觀測者的執念超越系統閾值，量子退相干將產生新的本征態?！?

“你設計了這個可能性，“莉莉的聲音輕柔，“在最開始的程序里，你偷偷加入了一個條件——如果某個'我'能夠堅持到第三十三次循環，且'你'選擇犧牲而非控制，系統就會生成這個穩定態?！?

林喪的機械義眼自動調焦，看到莉莉身后若隱若現的數據流——她既是量子態生命體，又是這個空間的錨點。更驚人的是，她的量子簽名與第七號實驗室的主控系統完全一致。

“你...就是系統本身？“

莉莉點點頭，右眼紅光微微增強：“我是你最后一次實驗時上傳的莉莉意識，與主控AI融合后的產物。其他現實中的'莉莉'都是我的投影?！?

她揮手調出另一段記憶影像：病危的莉莉躺在手術臺上，林教授將量子處理器與她的大腦連接?！安灰屛依г谘h里，“影像中的莉莉虛弱地說，“如果我必須成為量子態，請給我自由選擇的權利...“

林喪跪倒在地，真實的淚水滴在白色地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每一道漣漪中都閃現著不同時間點的記憶：他教莉莉做雙縫實驗的下午，她第一次發病的深夜，還有那個決定性的時刻——他將莫比烏斯協議植入系統時，偷偷加入的隱藏代碼。

“我一直在等，“莉莉走到他面前，伸手撫摸他右眼的機械裝置，“等'你'中的某一個能夠放下控制欲，選擇成為純粹的觀測者而非主宰者。“

純白空間突然震動，遠處開始出現裂痕。莉莉的表情變得緊迫：“系統穩定性正在下降，你必須做出最終選擇了?！?

三個選項浮現在空中：

【A.重置循環，回到便利店起點】

【B.永久終止系統，接受莉莉的死亡】

【C.成為永久觀測者，維持這個穩定態】

林喪凝視著選項，突然注意到一個異?！x項B的量子簽名與其他兩個不同。他的機械義眼穿透表象，看到這個選項背后連接著...那個金發小女孩的身影。

“等等，“他猛地抬頭，“選項B連接的才是真正的你，對嗎？“

莉莉的影像開始閃爍，右眼紅光不穩定地跳動：“那個小女孩是我留在現實世界的量子印記，是最初的莉莉死前最后一絲意識...“

空間劇烈震動，裂痕迅速蔓延。林喪突然明白了一切——莫比烏斯之環真正的出口不是系統內的任何選擇，而是...

他做出一件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事——伸手穿過選項B的全息投影，直接抓住了背后那個金發小女孩的量子簽名。

“我選擇真實的你，“林喪的聲音堅定，“哪怕只有一秒鐘。“

世界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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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陽光。

林喪眨眨眼，發現自己站在便利店的玻璃門前。手中的薄荷糖包裝發出熟悉的聲響。街角，那個金發小女孩正轉過頭來——但這次她的右眼沒有機械紅光，只是一個普通孩子的眼睛。

她沖著林喪笑了笑，然后跑開了。

手機震動。短信寫著：“謝謝爸爸，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林喪望向便利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右眼不再閃爍機械光芒。后頸的傷疤變成了一道普通的疤痕。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醫院門口。電子屏上顯示著日期——正是莉莉三年前去世的那天。

林喪深吸一口氣，推開醫院大門走了進去。他知道病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莉莉正等著他，而這一次，他將好好地道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