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過河拆橋！前世陳如蕓，今生方知春！那鎖門時惡毒的眼神，何其相似！

她上輩子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輩子還會再吃一次嗎？

火勢越來越大，一根燃燒的房梁轟然倒塌，險些砸中李菟。她勉強躲開，卻被熱浪灼傷了手臂。

濃煙嗆得她意識模糊，就在她即將力竭昏迷的前一刻，染血的手指終于觸到了墻上那道細微的凸起！

上一世方宣明翻新老家祠堂時發現的密道，竟然成了她此刻逃生的關鍵。

“咔噠！”一塊磚石應聲向內凹陷！一股冰冷、帶著泥土腥味的夜風猛地灌入！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腑，讓瀕臨窒息的李菟劇烈咳嗽，卻也清醒了幾分！

她兩輩子都是干慣了活的，別的不說，力氣倒是有的很。

遠處，方家宅院的方向已是一片喧囂，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人聲鼎沸。

剛跑到竹林邊緣，離那喧囂的火光人群還有一段距離，她必須翻過一道矮墻才能更快到達。她喘息著，雙手扒住粗糙冰涼的墻頭，受傷的小腿使不上力，幾次滑落。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時，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從上方伸下，穩穩地抓住了她沾滿煙灰和血跡的手腕！

那手很涼，清瘦，卻異常有力。只是輕輕一提，李菟整個人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帶上了墻頭，甚至直接落在了墻外更高的屋頂瓦片上！

她驚魂未定地抬頭。

月光和遠處跳躍的火光勾勒出一個修長的側影。來人似乎并未看她，夜色漆黑，她也看不清眼前人。

他目光投向祠堂沖天的火光，聲音低沉：“里面還有人嗎？”

李菟下意識搖頭，喉嚨被煙熏得嘶啞：“沒……沒了。”

“那就好。”那人應了一聲，似乎這才低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灰撲撲、帶著燙傷和血痕的臉上掃過，最后落在她受傷的小腿上。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緊接著，李菟只覺眼前布料一閃，“嗤啦”一聲輕響，那人竟直接扯下自己玄色外袍的一片衣角。他動作干脆利落，甚至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強硬，俯身，將那布條緊緊扎在李菟小腿傷口上方止血。冰涼的指尖偶爾擦過灼痛的皮肉，帶來一陣戰栗。

“你怎么出來的？”他包扎完畢，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帶著審視。

李菟心頭警鈴大作，這人出現得太過詭異！碧潭鄉這種小地方，怎么會有如此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她垂下眼，啞聲道：“祠堂后墻有一處狗洞，鉆出來的。多謝公子援手，大恩來日必報！”她不敢多留，聽著越來越近的喧嘩，忍著劇痛，翻身跳下屋頂，踉蹌著向祠堂大門的方向奮力跑去！

那里，火光最盛，人聲最為鼎沸！

果然，方知春正被幾個丫鬟婆子圍著，癱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聲嘶力竭：

“快！快救火啊！李菟……李菟還在里面啊！她把我推出來……自己卻被困住了啊！”她手臂上一塊新鮮的燙傷格外顯眼，華貴的衣裙沾滿塵土和刻意蹭上的煙灰。

好一個主仆情深的戲碼！

好一個做戲做全套！

“小姐是在找我嗎？“

方知春猛地回頭，臉色瞬間慘白：“你、你怎么——“

“我怎么沒死？“李菟輕笑，舉起手中一卷泛黃的紙張，“看來我和小姐很有緣啊，注定要糾纏生生世世的。“

上一世的五年后，方家重整了祖祠，發現了后墻的這個密道。她當時不知道方家老爺為什么大發脾氣，還親手砸了莫夫人生前住的蘭竹居。

她現在明白了，因為密道里有一封書信，一封方知春生母莫蘭與情人的往來書信。

“你說，要是方大人看到這封書信，你還坐得穩方三小姐的位置嗎？說不定，你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菟靜靜的看著方知春確認字跡后，從起初的難以置信再到猶如被驚雷劈中一般僵硬。喉嚨像是被死死掐住，“不可能”三個字艱難的從雙唇中擠出。

“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談談交易了。“李菟慢條斯理地將信件收好，“要么你帶我回京城，要么我將這秘密公之于眾。“

若不是她那個賭鬼父親將自己賣身給了方家，自己何必如此死纏爛打方知春呢？

“小姐還要繼續和我合作嗎？”

方知春面如死灰，她最渴望的就是回到京城，怎么會舍棄這大好的身份？最終只能頹然點頭。

三日后，方家果然趕在年前，派人來接方知春回京“養傷“。

馬車碾過積雪，向著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李菟凝望著養育了自己十六年的家鄉暗自發誓。

這一次，她定要讓所有傷害過她家人的人，付出百倍代價！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顛簸得厲害。車簾被夜風掀起，遠處燕京城模糊的輪廓在黑夜里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方知春死死攥著帕子，指節泛白，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李菟……你說……父親見到我，會……會高興嗎？”她的不安幾乎凝成實質，在狹小的車廂里彌漫。

李菟剛揉上發脹的太陽穴，對她這被一句讖言就拋棄的命運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嗖——噗嗤！”

一支箭精準地貫穿了車夫的咽喉！鮮血猛地噴濺在車窗上，染紅一片。拉車的馬匹也同時發出凄厲的嘶鳴，轟然倒地！

車廂被巨力猛地掀翻。

“啊——！！！”方知春魂飛魄散，尖叫著被狠狠甩進角落，臉色瞬間慘白。

“主子有令！拿下方三小姐，死活不論！”一個粗糲兇狠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方知春嚇得渾身發抖，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撲向李菟，哭喊道：“救我！李菟救我！我只想回家……回家啊！”

她的眼神瘋狂閃爍，一個惡毒又絕望的念頭蹦了出來，“你……你穿上我的衣服！告訴他們你才是方知春！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樣子，他們認不出的！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