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軍聞言愣了一下，然后緩緩開口答道：“確實啊……這份工作可不好找。”

說著頓了一頓隨即搖了搖頭，苦笑道：“要不是這樣誰又能想到有一天會弄成現在這個局面呢？”

“說到這個我就不得不承認，我姐這幾年確實是越來越出色啦。”

吳海燕略作沉吟后，認真地補充道。

“她在單位里一直做事利落又負責，領導同事也都挺倚重她的。聽說最近還在討論是不是要給她升職加薪，這種機遇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聽到這兒周大軍的眼神不禁黯淡了幾分。

“是呀，”他喃喃自語般低語道，“所以脾氣也就越來越高了唄，連我這張老臉都不能幸免啊。”

提到這兒，吳海燕忽然注意到對方臉頰上有幾道紅痕，于是驚呼出聲。

“天吶，你臉上怎么有傷口？到底怎么回事啊？”

“還不是那個瘋女人干的好事兒！”

周大軍狠狠地吸了一口涼氣，疼痛感隨之傳來，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那天她拿著個掃帚，劈頭蓋臉沖我就砸了過來。打得滿屋子跑！”

他一邊摸著臉上的傷疤，一邊低聲咒罵道：“哼，她也配？整天拿雞毛當令箭，炫耀自己那點虛頭巴腦的成績。不就是仗著有一份所謂的穩定工作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實吧，”吳海燕緩緩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正是因為有這個工作，她才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強勢。”

聽了這話，周大軍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

但他內心卻隱隱認同這一點。

周淑芬的工作前景愈發明朗，職位也越來越高，自然對眼前這樣一個無所作為的男人越來越看不上眼了。

兩人之間的情感裂痕也在逐漸擴大。

同時，周海偉臉色陰沉地帶著李喬娣回到了家。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他雙手抱著頭。

李喬娣跟在后面低著頭把門輕輕關上，腳步有些慌亂。

她明白這會兒丈夫的心情很糟。

屋里一時安靜得只能聽見座鐘的滴答聲。

回想起剛才在周淑芬家門口的一幕，鄰居們圍在院墻外面，三三兩兩地小聲議論。

有的甚至指著周海偉笑談幾句后，才匆匆散開。

那些聲音斷斷續續飄進耳朵里：“哎喲，這家也分了嗎？”

“嘖嘖，還是親娘呢……”

想到這，周海偉咬了咬牙。

“真要命……”

“周淑芬這次怎么搞得這么狠？不但要鬧著徹底分家，還獅子大開口，非得追那家用費回來，咱們這下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我們現在還剩多少錢？”

終于忍不下心頭怒火，他煩躁地撓了幾下發頂，猛地抬頭問妻子。

“干啥？你真的準備交錢啊？！”

李喬娣瞬間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她的聲音一下子拔高，在狹小客廳里激出一圈又一圈回音。

“你知道這些年家里到底還能拿出多少嗎？咱都快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了，你是打算把我娘家當年給的錢也都掏出去吧！是吧！想把家里全都清空是不是？”

她邊說邊拍大腿，眼圈隱隱有點泛紅。

周海偉沉默了一下。

隨即皺緊眉頭，站起身子，語氣也沖了些許。

“我能怎么辦？你當我不想留點面子嗎？如果不表示一下，以后回去還有人會看得起我們嗎？人家背地里怎么說我們？‘你們一家一點孝心都沒有’這種話我還聽多了呢！”

但李喬娣絲毫不退讓，一把扯過自己的衣襟梗著脖子喊回去。

“我不答應！既然媽已經做出這種選擇，那就隨她去！誰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唄，反正我也早看她不順眼了。她說分就分好了！我倒要看以后她誰能照顧，幾個不成氣候的兄弟姐妹還能養得起她？別到時候哭著來找咱們吧！”

周海偉氣得瞪大雙眼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咽下了一口氣。

他緩緩坐回到桌子前，一邊搖頭，一邊喃喃。

“唉……這事哪止是我們的事情，這已經是家里所有人都逃不開的坎了。家里出了大變故，麗雅和海青他們一直不在身邊……是該讓他們回來了。”

這句話落下時，空氣中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沒錯！”

李喬娣眼睛突然一閃，連連點頭附和。

“讓他們趕緊回來親眼瞧瞧。讓他們知道媽到底是在干嘛，看她是想鬧到什么時候為止！”

周海偉沒再應聲，只是靜靜坐著盯著桌面發呆。

麗雅是周淑芬的大女兒，性格溫潤內斂。

而海青是四兒子，做事謹慎認真。

兩人從小便比較本分老實，平時極少插手家族爭端。

可如今，這場風暴恐怕再也避無可避了……

家里兄弟姐妹多，這種情況下往往意味著資源有限。

他們性格低調，習慣于默默努力和付出，不會主動爭取或表現自己。

所以在家庭這樣講究人情往來的地方，自然不太受到重視。

總是承擔了許多事務，卻常常得不到應有的回應。

久而久之，心里也積壓了不少情緒。

做出決定之后，周海偉沒有絲毫耽擱，立刻動身行動起來。

他首先做的，就是把這一消息告知周麗雅和周海青兩位兄妹。

剛發出信息不久，周麗雅和周海青就先后回復了，幾乎是同時放下手頭上的事情。

聽聞家中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動，他們都意識到這次的情況不同以往，必須趕回來共同面對問題。

天還剛剛亮，周淑芬就已經從床上起來。

她幾乎沒有再多睡一會的心思。

一整夜都在思索分家的事情，最終下定了決心。

起床后，她開始動手整理房間。

灰塵被拂去，物件歸位，院子被打掃得井井有條，看上去煥然一新。

看著自己的成果，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聽到聲音后，周淑芬放下了手邊正在疊的一疊衣服，緩緩走過去打開了木門。

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臉上先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

緊接著，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浮現在心頭。

有回憶、有懊悔，甚至還夾雜著些許內疚。

如果說這一輩子最讓她感到虧欠的兩個人是誰，毫無疑問便是眼前站在這兒的周麗雅和周海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