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冰窟的寂靜被遠程通訊器的蜂鳴打破。韓真真殘存的六個光點掙扎著匯聚,在冰墻上投射出來自咖啡館量子計算機的緊急信息:
【全球情緒熱區警報】
【17個地區檢測到Ω級情緒波動】
【特征:記憶反芻與時間疊影】
【源頭匹配:疫苗污染點】
圖像顯示東京澀谷十字路口的人群同時僵立,眼中銀藍光芒閃爍;倫敦大本鐘的指針逆時針飛轉,周圍行人如錄像倒放般后退;里約熱內盧的基督像手掌心浮現發光的Ω疤痕。
“疫苗的副作用……”安娜的聲學透鏡自動對焦每個熱點,“被污染的部分在放大當地的歷史創傷。”
陳愈的疤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視野中浮現出更可怕的細節:每個熱區上空都懸浮著無形的“情緒虹吸器”,正將溢出的創傷能量匯入云端,流向某個隱藏的坐標。
“圓桌會在收集外泄的能量。”韓真真試圖追蹤能量流向,但光點突然暗淡,“他們用了……太平洋子宮的屏蔽協議。”
林霧的聲帶震動出探測頻率,聲波在觸及某個位于大西洋上空的虹吸器時突然反彈,帶回一段加密信息:
【收集進度:71%】
【最終用途:記憶武器試射】
【靶區:北緯35度情緒薄弱帶】
“他們要拿東京做試驗場!”萊拉調出軍事數據庫,“北緯35度正好穿過東京灣。”
蘇雨突然抱住頭跪倒在地,手腕的Ω紋身灼燒發亮:“我能聽到……東京的人在哭……他們的記憶正在被抽走……”
陳愈扶住她時,疤痕意外接觸到Ω紋身。瞬間,他的意識被拉入東京的街頭——
澀谷站前,上班族山田先生正看著自己的雙手逐漸透明。他最后的記憶是1987年5月17日,他還是個孩子,在電視上看到太平洋子宮爆炸的新聞。
“為什么忘不掉……”他喃喃自語,完全沒注意到周圍其他人也陷入同樣的記憶漩渦。
意識強行抽離。陳愈喘息著抬頭:“不是副作用,是疫苗在強制修復被清除的記憶——但圓桌會正在偷走這些能量!”
銀藍眼女孩突然指向冰窟深處:“那里有備用發射器。我們可以反向注入安撫頻率,干擾虹吸過程。”
眾人跟隨她來到一處隱蔽的冰隧道,盡頭是臺老舊的設備,外殼刻著“情緒調和原型機-Ω7制”。正是蘇雨祖母的手筆。
“需要三個驅動源。”女孩指向陳愈的疤痕、林霧的聲帶和蘇雨的紋身,“但一旦啟動,圓桌會會立刻定位這里。”
南極上空傳來雷鳴般的轟響。冰層震動,裂縫如蛛網蔓延。
“他們已經來了。”萊拉舉起從黑衣人那里繳獲的武器,“我去爭取時間。”
當萊拉的身影消失在隧道口時,韓真真已經開始接線。設備啟動需要巨大的能量,她將最后六個光點嵌入接口:“這些本來就是你祖母給我的,現在物歸原主。”
光點融入設備的瞬間,控制臺亮起柔和的白光。三個凹槽緩緩升起,形狀完美匹配疤痕、聲帶和紋身。
“過程會很難受。”女孩面無表情,“就像同時經歷所有人的創傷。”
陳愈率先將手腕按入凹槽。疤痕被設備吸收延伸,變成金色光纜連接整個系統。劇痛中,他再次看到東京街頭的景象,但這次還有無數其他記憶——
廣島核爆幸存者的最后時刻;福島核電站工作人員的絕望呼叫;甚至還有上古時期,東京灣還是一片森林時的部落祭祀……
林霧的聲帶接入時,設備發出風鈴般的脆響。她被迫“演唱”所有這些創傷,聲帶裂紋重新出現并滲出血珠。但她的聲音奇跡般變得具有治愈力,像母親安撫做噩夢的孩子。
蘇雨最后接入,Ω紋身亮如星辰。她成為系統的導向標,精準定位每個需要安撫的熱點。但圓桌會的干擾也隨之而來——
虛假記憶如病毒般入侵:核爆從未發生、福島只是演習、太平洋子宮是正義之舉……
“堅持住!”韓真真操縱控制臺,“我在嘗試分離污染頻率!”
突然,整個冰窟劇烈震動。隧道口傳來萊拉的慘叫,然后是重物倒地的聲音。黑衣人的身影出現在通道盡頭。
“還有一分鐘!”安娜盯著進度條,“必須完成安撫!”
陳愈突然靈光一現:“不要抵抗虛假記憶……接納它們,然后轉化!”
他主動放開自己的疤痕防御,讓所有虛假記憶涌入。當謊言觸及他真實的創傷經歷時,就像肥皂泡般破滅。林霧立刻領悟,將謊言譜成荒謬的曲調唱出,使其失去毒性。蘇雨則引導這些被軟化的能量,像編織錦緞般融入安撫頻率。
進度條瞬間跳到100%。
設備發出悅耳的完成音,全球熱區的銀藍光芒同時轉為柔和的金色。東京街頭的人們緩緩清醒,眼中不再有恐懼,而是釋然的淚水。
但勝利是短暫的。
黑衣人已經包圍了他們。為首者摘下護目鏡,露出與AI助產士最后展示的完全相同的面孔——眼角有顆獨特的淚痣。
“做得很好。”她鼓掌,“正好幫我們完成了能量提純。”
她揮手示意,黑衣人拖進來重傷的萊拉和……一個本該已經消失的人。
銀藍眼女孩第一次露出表情波動:“母親?”
被拖進來的女人抬起頭,面容與女孩驚人相似,只是更成熟。她的眼睛是純粹的銀藍色,沒有瞳孔。
“我不是你母親。”女人微笑,“我是Ω計劃的初代成功體,也是圓桌會的第一任首席。”
她輕觸自己的太陽穴,投射出令人窒息的真相:
銀藍眼女孩不是人類,而是太平洋子宮的活體接口。所謂“母親”,只是程序設定的監護人。所有“實習助產士”都是圓桌會派出的監視器。
“疫苗計劃從來都是個陷阱。”初代首席走向控制臺,“真正的目的是激活全球情緒場,方便我們一次性收割。”
她伸手按在設備上,剛剛注入的安撫能量被強行抽出,凝聚成一顆發光的晶體。
“感謝你們的協助。”她將晶體嵌入胸口,“現在,讓我展示記憶武器的正確用法。”
晶體亮起的瞬間,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同時跪倒在地——每個人的最痛苦記憶被強行激活并放大。
陳愈再次失去妹妹;林霧回到聲帶被撕裂的時刻;韓真真重溫光點爆炸的劇痛;蘇雨被祖母死亡的記憶淹沒;甚至銀藍眼女孩都開始數據紊亂,重復喊著“媽媽不要”。
初代首席滿意地欣賞這一幕:“完美的武器,不是嗎?不傷肉體,只毀靈魂。”
就在她準備發動第二波攻擊時,異變發生。
銀藍眼女孩突然停止顫抖,站起身。她的眼睛變成與陳愈疤痕相同的金色。
“錯誤。”女孩機械地說,“檢測到非法武器化操作。”
她的泰迪熊(本該已消散)突然從虛空跳出,胸口裂開露出真正的核心——不是太平洋子宮裝置,而是一枚微型的金色Ω符號。
“安全協議Ω-0啟動。”熊的眼中亮起星光,“識別到圓桌會篡改原始協議。執行清理程序。”
初代首席臉色驟變:“不可能!Ω-0應該已經被刪除了!”
“Ω-0是原始治愈協議,無法刪除。”女孩和熊同時開口,“只能被繼承。”
她們轉向蘇雨:“檢測到合法繼承人。是否接受Ω-0權限?”
蘇雨在劇痛中抬頭,看到祖母的幻影站在女孩身后微微點頭。
“接……接受!”
金色Ω符號從熊胸口飛出,融入蘇雨腕部的紋身。所有被武器激活的痛苦記憶瞬間轉化為治愈能量,反向流回初代首席體內。
“不——!”她尖叫著試圖拔出胸口的晶體,但為時已晚。過于純凈的治愈能量對她這種長期依賴創傷能量的人來說,反而是劇毒。
她的身體開始光化消散,最后時刻投射出一段隱藏記憶:
她原本是太平洋子宮最善良的醫生,為了拯救更多人才加入圓桌會,卻在權力中逐漸迷失。
“原來……治愈比傷害……更痛苦……”這是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話。
剩下的黑衣人紛紛撤退,帶著重傷的同伴。冰窟恢復寂靜,只留下疲憊的眾人和懸浮在空中的金色Ω符號。
符號緩緩旋轉,投射出新的信息:
【圓桌會主力艦隊已抵達近地軌道】
【最終階段啟動:地球情緒場全面武器化】
【剩余時間:48小時】
韓真真突然指著蘇雨的手腕:“紋身在變化!”
Ω紋身延伸出精細的紋路,組成一個微縮的星系圖譜。其中一個小光點特別亮——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是……”安娜調整聲學透鏡,“地球情緒場的神經網絡圖!紋身成了控制接口!”
陳愈的疤痕突然與紋身產生共鳴,浮現出配套的星系圖譜。林霧的聲帶震動出相同的頻率。
“我明白了……”蘇雨輕觸紋身,“祖母留給我的不是武器,是……責任。”
冰窟頂端再次破裂,但這次露出的不是圓桌會的艦隊,而是清澈的星空。銀河從未如此清晰,仿佛觸手可及。
但在美麗星空背景下,無數銀藍色的戰艦正在集結,形成巨大的、被斜線劃穿的Ω符號。
“48小時。”林霧輕聲說。
陳愈握住蘇雨的手,兩人的圖譜交疊發光:“那就讓他們看看,真正的治愈之力。”
遙遠的東京街頭,剛剛蘇醒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天,眼中金光一閃而過。
地球情緒場,開始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