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書院位于舊城區以西,位于山林間,景色優美,清凈雅致。
這座書院是幾個豪強世家共同出資建造,并貢獻了各家的一些藏書,世家的儒學大家偶爾來講學。
所以吸引了不少本縣,甚至本府的讀書人。
“此處的山長是府城謝家旁支謝致遠,科舉改制后,還取得了舉人的功名,年過六旬,有一子一女,在書院居住。帶領學生用書本打砸劉娘子的就是他。”
巽二作為縣里的老油條,自然很清楚縣里的情況。
這次出任務,張衍帶了他和韋扈,以及幾個校尉。
張衍騎在白龍馬上,頭頂小迷糊不時坐著筋斗云來來回回的飛來飛去。
張衍也不去管她,看向韋扈:“這人如何?”
韋扈嘆了口氣說道:“風評甚佳,家翁贊嘆他是本縣少有的君子,雖然只是舉人功名,但那是因為年紀大了,論真正學問,不弱于大儒。德行也很好,我們這些小輩都跟著他學習過,大家稱呼他為寬厚長者。所以,屬下覺得,劉娘子的事情應該是謝師的一時激憤,絕非故意。”
“如果辦案靠覺得,那你以后就好好做打手就是。”
張衍不輕不重的點了他一句。
這個世家年輕人,性子還是有點傲,也有點天真,還得磨一磨才行。
書院內更加幽靜,伴隨朗朗的讀書聲,天空隱隱出現一尊圣人法相,法相若有若無,似乎和讀書聲相互應和,讓人神清氣爽,如沐春風。
子不語,怪力亂神。
讀書人還是有特權的,只要讀幾年書就會有才氣,才氣頗為讓狐妖鬼怪喜歡。
這也符合圣人有教無類的思想。
若是將書真正讀進去了,才氣就會轉為更強的正氣。
詭異邪祟天然排斥正氣,只要讀書人不作死,一般情況下邪祟也不會招惹讀書人。
書院門口沒有迎接的隊伍,只有一個臊眉耷眼小書童帶著他們到了正廳,沒錯,是供奉了儒家圣人畫像的大廳。
“城隍大人駕臨,老朽本應該親自迎接,奈何近日抱恙在身,大夫再三囑托不能見風,還請大人恕罪才是。”
說著,白發的謝山長還用手帕捂著嘴咳嗽幾聲。
心里的對張衍的抗拒已經再明顯不過。
張衍也不奇怪,自己不修儒道,對他們這些純正儒生來說,那就是十惡不赦的叛徒。
但張衍也不慣著,笑呵呵的就等著他認真行完禮,這才上前一步,關心的說道:“啊呀,快快免禮,這病的也太重了,是本官冒昧了,等先生故去,本官一定派人給你多燒點紙錢。”
咳咳咳……
德高望重的謝山長這次是真的差點回不過氣,老樹皮一樣的面龐一片通紅。
雖然早知道這個文魁為人怪異,性情放蕩不羈,但沒想到這么,這么,讓人難以形容。
但人家官職低,但人家品級、地位高啊,他的年紀資歷甚至名望這些,在人家面前,啥也不是。
而且和他開玩笑,說出去別人頂多說文魁詼諧,不會有人說文魁沒禮數。
咋地,人家堂堂超一品,尊貴至極,和你開玩笑那是表示和你親近,別不識抬舉。
但這也是很多大儒討厭他的原因之一,見到張衍非但不能裝老資格免禮后輩不說,還要被人家教育。
全是壓不過,辯經辯不過,那是相當的憋屈。
張衍卻不在乎,他就喜歡看這些整日自詡仁義道德化身的老幫菜看不慣他,卻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大人玩笑了。”
緩過勁,謝山長坐在下首干笑。
張衍一臉認真:“誒,本官從不開玩笑。”
巽二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背后的圣人畫像。
韋扈則是心中震撼,瑪德,龍虎文魁就可以為所欲為么。
嚓,貌似只要不謀反,人家還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韋扈這小伙子今天徹底打破了濾鏡。
謝山長強忍著一拳打過去的沖動,賠笑道:“呃……大人,今日來我這荒山野嶺可有什么賜教?”
“經查證,劉家娘子案乃是邪祟案,而且本官已掌握重要線索,所以,此案由我城隍司接手,重新查證,今日來找你詢問一些情況。”
張衍認真起來。
“這明明就是普通案子,怎么就是邪祟案了?”
張衍挑挑眉:“哦,原來劉家娘子不是邪祟啊。”
聞言,謝山長額頭頓時冒出冷汗,這如果說不是邪祟案,那他就是殺人,即便是誤殺,那他的功名名聲也得毀。
原來縣里他們可以只手遮天,但張衍這個傳聞中的混世魔王會慣著他們?
如果承認是邪祟案,不管是不是他們誤以為,那城隍司也會繼續查。
還是大麻煩。
謝山長頓時支支吾吾:“這,這……子曰,呃……”
“你倒是給個話啊,到底是不是邪祟案?”
“我,呃……”
謝山長軟趴趴的從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已經暈了過去。
“看來真是病的不輕,那本官有空再來。”
張衍直接起身大步離開,朱來福一臉懵逼的跟著。
韋扈正要離開,卻感覺到衣角被拉,低頭就看到昏倒的老師正死死拉著自己。
“大人,我送山長回屋休息。”
“嗯。”
張衍神色輕松的重新上馬,巽二卻忍不住問道:“回縣城還是小鎮?”
此處距離縣城二十多里,但一里外就有一個柳樹鎮。
“先慢慢走著。”
張衍清楚,想要從這種老油子身上獲取新情報,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想真的問出什么東西。
張衍回想劉月茹的凄慘,引發自己的怒氣心火,身上出現了幾根猴毛。
這就夠了。
張衍施展元神出竅,接著變化成了一個飛蟲,又飛回了書院。
“嘿嘿,師父,還是俺老孫變化多端吧。”
孫悟空得意無比,果然,真正遇到事,還得看俺老孫的。
“呵,就你能,不就是掌握的術法多么,有什么了不起。”
豬八戒忍不住嘟囔。
沙悟凈在家看行李,他不喜歡到處跑。
很快,張衍看到在韋扈的攙扶下進入了一個屋子,他也跟著飛進去。
“豈有此理,這是欺辱老朽老邁,老天真是……誒,豎子竊高位,不尊圣人不歸教化也就罷了,還如此有辱斯文,簡直……”
可把謝山長憋壞了,張衍身份太敏感了,人家又是城隍,他在這里拐著彎也不敢真的罵出來。
子不語,并不是不存在啊。
“老師,消消氣。”
韋扈輕輕的拍著謝山長的背。
謝山長回過神:“從之啊,為師待你如何?”
韋扈立刻說道:“山長對學生有再造之恩,如若不是山長斡旋,學生不可能學武,更不可能進入那城隍司,一展抱負。”
“那就好,你跟老朽說實話,那小……你家大人到底查到了什么重要線索?”
“這……城隍司規矩,不可向無關人員透露案情。”
謝山長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恪盡職守,老朽很欣慰。不過,老朽對那女子也深表同情,這半年也一直在暗中調查,期望能還給她一個公道。你這樣,你將你知道的說出來,老朽也將老朽知道的說出來。
這樣一來,說不得這件案子就被你給破了。如今城隍衙門判官空缺,若是從之填上此等功勞,老朽再聯合鄉紳給你上個萬民表,那你的前途不就穩了么。
你前途光明了,為師的臉上也有光不是么?”
“那學生就說了。”
謝山長韋扈身體不斷顫抖,還以為他是激動的,笑容更加的和藹了:“說吧,能否破案,在你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