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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涇渭分明·同籠異鳥

空氣似乎凝滯了偌像一座運行精密的儀器,我和陸衍是其中兩個最重要的、卻幾乎毫無交集的零件。我們在餐廳長長的餐桌兩端沉默地用餐,在偶爾不可避免的走廊相遇時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交流僅限于最必要的、關于陸氏集團與蘇家合作項目進展的寥寥數語,冰冷、高效、不帶任何私人色彩。

他永遠西裝革履,一絲不茍,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雪松與冷冽煙草混合的氣息。而我,也恪守著“陸太太”的本分,穿著得體,出席必要的場合,扮演著那個溫婉嫻靜的花瓶角色。我們像兩條被強行放在同一個魚缸里的熱帶魚,各自占據著一方水域,小心翼翼地避免著任何形式的觸碰。

直到那個暴雨肆虐的夜晚。

狂風像失控的野獸,瘋狂地撞擊著巨大的落地窗,發出沉悶駭人的“砰砰”聲。密集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匯成一道道湍急的水流,模糊了窗外的一切。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震耳欲聾的風聲雨聲。

我正在書房里處理一份棘手的項目預算報告。這是蘇家那邊一個關鍵的新能源項目,投入巨大,容不得半點差錯。鍵盤敲擊聲在風聲雨聲的間隙里顯得格外微弱。

突然,“啪”的一聲輕響。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

所有光源瞬間熄滅,空調的嗡鳴聲也戛然而止。巨大的書房瞬間被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徹底吞噬。窗外偶爾劃過的慘白閃電,短暫地撕裂黑暗,照亮書架上那些厚重書籍的輪廓,投下猙獰扭曲的影子,隨即又歸于更深的黑暗。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而至,仿佛就在屋頂炸開,整個建筑似乎都在隨之顫抖。

停電了。

我僵在寬大的書椅里,心臟在突如其來的絕對黑暗和震耳欲聾的雷聲中驟然緊縮。手指下意識地蜷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窗外風雨的咆哮顯得更加狂暴,仿佛隨時要破窗而入。一種源自本能的、對未知黑暗的恐懼感悄然爬上脊背。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摸索著站起身,憑著記憶和對房間布局的熟悉,避開書桌和椅子,小心翼翼地朝門口挪去。這種級別的豪宅肯定有應急電源,但啟動需要時間。我得先出去。

走廊里同樣伸手不見五指。厚重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只有窗外的風雨聲是唯一的存在。我扶著冰涼的墻壁,一點點朝著記憶中樓梯的方向移動。

就在我剛走到樓梯口附近時,前方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壓抑的抽氣聲。緊接著,一股強大而溫熱的力量猝不及防地撞了過來!

“唔!”我悶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混亂中,我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什么——是對方腰側緊實有力的布料。幾乎是同時,一只滾燙的手掌也猛地箍住了我的手臂,以一種近乎粗魯的力道將我往回一拽!

巨大的慣性讓我們兩人都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我的后背狠狠抵著堅硬的墻面,撞得生疼。而對方——那個散發著熟悉雪松冷冽氣息的身體,也重重地壓在了我的身前。滾燙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傳遞過來,堅實寬闊的胸膛幾乎緊貼著我。

是他。陸衍。

黑暗像一層濃稠的幕布,隔絕了視覺,卻將其他感官無限放大。

他的呼吸因為剛才的撞擊而略顯急促,灼熱的氣息毫無遮攔地噴灑在我的額前、發頂。那氣息里還帶著一絲極淡的、屬于他的須后水的清冽味道,混合著他本身強烈的、極具侵略性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漩渦。

我的臉被迫埋在他胸前,鼻尖幾乎要蹭到他絲質睡衣的衣襟。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傳來的、沉穩而有力的心跳震動。

咚。咚。咚。

那聲音在絕對的黑暗和寂靜(除了窗外的風雨)中,被無限放大,像擂鼓一樣撞擊著我的耳膜,甚至蓋過了窗外的雷聲。我自己的心臟也像是被這節奏牽引著,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快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誰也沒有動。

黑暗中,只有彼此激烈的心跳聲和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而灼熱的旋律。他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烙鐵,緊貼著我。箍在我手臂上的那只手,掌心燙得驚人,力道卻沒有絲毫放松。

窗外的閃電又一次撕裂黑暗。慘白的光瞬間照亮了咫尺之間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他的下頜線繃得死緊,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電光中猛地撞進我的視線,里面翻涌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濃烈得近乎失控的情緒——驚愕、混亂,還有一絲……深不見底的、被強行壓抑的某種東西。

光芒轉瞬即逝,黑暗重新吞噬一切。

就在這光芒消失、黑暗重新降臨的瞬間,我感覺到箍著我手臂的力量猛地一松。他幾乎是立刻向后退開了一步,試圖拉開距離。動作快得帶著一絲倉皇。

然而,那灼熱的呼吸依舊近在咫尺,帶著一種驚魂未定的紊亂。

“你……”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低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種奇異的緊繃感,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令人窒息的空氣里,“心跳好快。”

這話語本身帶著一種慣常的、冰冷的審視意味,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又像是在嘲諷我的失態。但在這種情境下,在彼此激烈心跳聲的背景下,卻平白地染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曖昧和挑釁。

那壓抑的慌亂、被撞破的羞惱,以及他話語里那絲若有若無的嘲弄,瞬間點燃了我心底的火氣。黑暗中,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張慣于掌控一切的臉上此刻可能浮現的表情。

我幾乎是立刻反唇相譏,聲音同樣壓低,卻清晰地帶著不甘示弱的鋒芒,直直刺向他:

“你也是。”

話音落下的剎那,我清晰地感覺到身前那具高大身軀瞬間的僵硬。空氣仿佛被凍結了,只剩下窗外更加狂暴的風雨聲,以及我們兩人之間那無聲卻激烈碰撞的、幾乎要爆裂開來的張力。黑暗不再是隔閡,反而成了某種助燃劑,將彼此的氣息、溫度、心跳都無限放大,黏稠地纏繞在一起。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嗡……”

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電流聲。

緊接著,“啪嗒”一聲輕響。

走廊頂部的水晶吊燈驟然亮起!無數道璀璨的光芒如同利劍般刺破黑暗,瞬間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強光刺得我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前的情形清晰得如同被慢放的電影鏡頭。

陸衍已經退到了距離我足有一臂之外的地方。他站得筆直,像一尊驟然冷卻的雕像,臉上所有剛才在電光石火間泄露的情緒,此刻已被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徹底覆蓋。只有他微微敞開的睡衣領口下,那線條流暢的鎖骨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的目光掃過我,銳利、冰冷,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審視,仿佛剛才黑暗中那緊貼的滾燙身軀、那灼熱的呼吸、那失控的心跳,都只是我的一場荒誕幻覺。

我的手臂上還殘留著他手掌箍過的力度,皮膚下隱隱作痛。我挺直背脊,迎上他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臉上也迅速戴上了慣常的、屬于“陸太太”的平靜面具。只是指尖在身側微微蜷起,泄露著一絲未能平復的余悸。

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轉身,邁開長腿,朝著二樓東側他的房間方向走去。腳步聲在空曠明亮的走廊里回蕩,清晰、穩定,帶著一種刻意劃清界限的冷漠。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緩緩吐出一口憋在胸腔里的濁氣。明亮的光線下,方才黑暗中的一切悸動和混亂,更像是一場荒唐的夢魘,被這突如其來的光明驅散得干干凈凈。

然而,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雪松冷香,提醒著剛才那短暫而真實的灼熱糾纏。

平靜的水面下,終究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蕩開的漣漪,無聲地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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