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希走到后院透氣。

基地長的待遇不錯，后院寬敞，里面應景地做出些許精致的布置，綾希走到水池邊，探出半邊身體，捏碎順手從宴會里拿的糕點，投喂水池里的錦鯉。

她托著腮，計算著時間，不時偏頭看看客廳那邊，岑煦似乎還在聊，女孩轉過頭，繼續投喂，雖然她也不知道末世里養魚是什么新型的娛樂方式。

身后響起平穩的腳步聲。

“阮小姐。”溫文儒雅的嗓音，似乎有點耳熟。

綾希慢吞吞地轉身，認出來人。

“沈裕先生。”她疏離客氣地招呼，“有什么事嗎？”

“只是看到阮小姐站在這里，過來打個招呼而已，”沈裕輕笑，問，“岑煦不在嗎？”

綾希懷疑沈裕可能選擇性眼瞎，畢竟那么大一個碎片就站在落地窗旁邊，而從客廳到后院只有一條路，他不可能看不到岑煦。

“岑煦在那邊，”綾希實話實說，“和別人談事。”

“岑煦竟然放心讓阮小姐一個人出來，”沈裕的臉沉浸在后院隱隱綽綽的光里，顯出了幾分捉摸不定的昏暗晦澀來，他的嗓音依然是溫和的，卻仿佛意有所指，嘆氣般說，“他的心可真大。”

綾希沒說話，只是困惑地盯著他，似乎覺得他的話莫名其妙。

沈裕勾唇，無意中抬手，手背擦過一旁的花叢，基地長后院里種的是玫瑰，他的女朋友最喜歡的花，玫瑰的枝葉上生著細長的尖刺，在他的手背上擦出幾道清晰的血痕。

“不小心受傷了。”沈裕抬手，手背上的傷口更加清楚幾分，他指腹擦過手背，卻并沒有止血，仿佛饒有興致，按著傷口附近的血管，擠出幾顆更加鮮艷殷紅的血珠。

男人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綾希，沒有錯過她的任何反應。

“我現在形象有點狼狽，阮小姐不會介意都吧。”他從容淡定地微笑。

腥甜誘人的血腥氣飄到鼻端，綾希睜大眼，總算是明白了沈裕的目的。

——他在試探她。

喪尸對于血腥味極為敏感，沈裕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對勁，所以故意做出這一連串的動作，就是為了試探。

“沒關系。”綾希慢悠悠地說，女孩嗓音平靜，聽不出半分異常。

喪尸確實對血腥味很敏感。

沈裕的血也的的確確引誘到了她。

但是岑煦今天剛剛喂過她，再加上，她并不是純粹的喪尸，可以很好地克制自己對于人類血肉的渴望，而且，綾希有點一言難盡，沈裕是為什么會覺得他的血液比岑煦的更加誘人甜美，兩個比較起來，分明就一個正品一個贗品的區別。

她只是單純地覺得這血似乎有點香，但是沒什么食欲。

沈裕有些意外地挑眉，剛想要說什么，卻忽然停下。

綾希肩膀一重，少年將大半個腦袋都擱在她的頸窩處，不顧現在是夏天，室外溫度恐怖，即便是夜晚也沒有降多少溫，他像是無尾熊一樣掛在綾希身上，虛虛地把小女朋友抱在懷里，黑眸漠然，唇畔含笑，泛著些許冰冷，“沈裕，我警告過你，離希希遠一點。”

他側了下臉，眸光如冰刃，欲要將人絞殺于此。

沈裕舉起手，竭力表達自己的無害，他無辜地說，“我只是看阮小姐一個人站在這里，過來和她打個招呼而已。”

“是嗎？”岑煦緩聲問。

沈裕頷首。

少年彎唇，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話，然而下一刻，微弱的銀光一閃而逝，沈裕心里一跳，只是一個晃神，就察覺到手腕被捏住，對方神色冷淡，情緒惡劣。

咔嚓——

是骨頭被折斷的脆響。

沈裕的額頭冒出細細的冷汗，他維持住了自己的風度，捧著手，臉色慘白，嗓音微微顫抖，卻依舊透出微末的笑，“岑煦，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一點小教訓，”岑煦站回綾希的旁邊，勾起女孩的長發把玩，不以為然，他嗓音溫軟輕柔，好似唱詩班頌歌一般優雅清冽的聲線，即便是風輕云淡的警告也讓人膽寒，“如果你現在回去治療的話，大概還能保住自己的手。”

如人偶般精致的美少年輕輕微笑，全無攻擊性。

沈裕是研究員，他是研究所的主心骨，基地長為此對他多有優待，岑煦看上去對什么都不管不顧，也不關心大局，但平時也不會對沈裕出手，雖然這個人很煩，不過少年不在意沈裕，將他當成了空氣無視。

但是這一次，沈裕暴露出想對綾希下手的想法，明顯惹怒了岑煦。

所以少年弄傷了沈裕最重要的手。

如他所說，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所以他只是折斷，而不是切下他的手。

“你們談完了？”綾希好奇地問。

“嗯，”岑煦捏了捏她軟白漂亮的耳垂，低聲問，“希希想回去嗎？”

綾希搖了搖頭。

現在還早，她想多待一會。

岑煦尊重綾希的意見，和女孩一起往客廳走去，兩人路過受傷的沈裕，好像完全沒看到他一樣，岑煦是懶得管他，如果他下次還學不乖的話，那么少年不會再忍了，綾希是不關心，畢竟這人不懷好意，所以碎片給個小教訓，算他活該，命中注定有這一頓毒打。

沈裕握住受傷的右手，修長的手此刻軟綿綿地無力垂下，他垂下眉眼，神色莫測，半晌后，低低笑了起來，似喟嘆，又似呢喃，“真狠啊。”

**

有些異能者不喜歡社交，所以沒有來參加宴會，所以基地長的客廳容納這些人剛好，基地長正坐在沙發處，和一個女生談話。

岑煦帶著綾希在空著的沙發上坐下，他們坐的沙發很寬敞，只是其他人都不敢和岑煦這個惡魔坐一塊，因此遠遠地避開，少年屈起長指，拂過她的額頭，體貼地囑咐，“如果感覺無聊就和我說，我帶你回去。”

綾希乖乖點頭。

女生看到岑煦表現得這么溫柔，活似見了鬼，連原本想說的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