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仁德堂議論紛紛，輿論往一邊倒，莊心媚的名字此起彼伏。

“沈老夫人病重，沈夫人比誰都著急，昨日就已經吩咐我把藥抓好，正準備派人送去。趕緊拿了藥回去，別耽誤老夫人治病。”

掌柜抱著藥走到沈熒惑面前，特意提高音量說是莊心媚的吩咐。

沈熒惑收斂姿態，伸手接過藥包，默不作聲低下頭。

“著急，我看是怕老夫人死了沒法向沈大人交代吧，讓老人帶著個孩子獨自生活，還克扣月錢，這沈府竟然還是善舉之家，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樹大招風，沈宥恩紅極一時，想看他出事的可不止沈熒惑一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沈熒惑就是利用這個心里來給自己壯大隊伍。

“都讓讓，都讓讓，沈家小姐來了。”

人群中讓出一條道，一位妙齡女子步子急促卻不失端莊，直徑走向沈熒惑。

“千錯萬錯都是瀾兒的錯，母親不該蒙受不白之冤，有事咱們回家說。”

伙計去沈府通報，沈宥恩在朝中辦事，莊心媚回娘家辦事，只剩沈安瀾一人。

聽到沈熒惑在藥店鬧事，沈安瀾手中的珠釵掉落，立即坐上馬車趕往。

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團，眼看她和齊家公子好事將近，向來安分的沈熒惑突然出現，必定有蹊蹺。

書里寫齊家夫人和沈熒惑的生母是手帕交，兩家就給肚子里的孩子定下娃娃親，誰想到世事無常，沈安瀾得到機會，和齊家公子偶遇，一來二去互生情愫，非她不娶，非他不嫁，兩家本就門當戶對，也就同意這門婚事。

只是當初兩家訂娃娃親的時候大擺宴席，城里的達官顯貴都知道齊家是和沈熒惑定的親，如今沈熒惑換成沈安瀾，這二人的婚事多少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沈安瀾一句話，仁德堂瞬間安靜，原本沈熒惑悲慘的遭遇，一下子有了爭議，所有人目光聚焦沈熒惑。

沈熒惑始終保持沉默低頭，步子往后退兩步，緊緊抱住懷里的藥包，手指一直扯緊白紗。

沈安瀾從未和沈熒惑接觸過，對她來說，沈熒惑只存在莊心媚的口里。

現在看一副怯懦低賤的姿態，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更別說產生什么威脅。

沈安瀾猜想是莊心媚手段太狠，才逼得沈熒惑來此魚死網破。

“爹娘還在家，莫要讓他們久等。”

至始至終，沈安瀾都不愿意叫沈熒惑一句姐姐，因為她不配。

人多口雜始終不好，沈安瀾伸手要去拉沈熒惑的手帶她出去，也顯得自己和她關系親近，非沈熒惑所言。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實在是祖母病危需要救命，被逼無奈我才來的，我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求你不要打我。”

看到沈安瀾伸手，沈熒惑嚇得藥包掉落，發瘋一樣邊喊邊邊往群眾身后躲，全身發抖，聲音發顫。

“她可是沈家大小姐，你的姐姐沈熒惑，你這樣欺負她，簡直是喪盡天良。“

”就是，還第一才女，呸。“

沈安瀾手僵在半空，聽到周圍滿是唾罵之聲，全是鄙夷的神情，眼神茫然。

她看向沈熒惑，白紗撩開一角，一雙綠眼睛正直勾勾盯著她，眼角帶著輕蔑。

沈安瀾心里咯噔一下，臉色慘白，想起莊心媚說過的話。

“沈熒惑是個妖怪。”

如今這個妖怪是別人口中的沈家小姐。

她要是沈家小姐，那我又是誰？齊公子是沈家小姐的夫君，還會是我的嗎？

一連串的疑問在沈安瀾腦子里縈繞，白紗遮住沈熒惑，卻沒遮住她得逞的喜悅。

“小姐，小姐，你醒醒……”

暴風雨前的寧靜

沈安瀾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丫鬟嚇得跪地大喊。

“快扶小姐到后廂房。”大夫小跑過來伸手號脈，立刻明白，大喊著配合表演。

丫鬟扶起沈安瀾往里走，沈熒惑跑上去扶住另一邊。

”你滿身骯臟，快松開我家小姐。“丫鬟自小跟著沈安瀾，對沈熒惑自然沒有好臉子，邊說邊伸手去推沈熒惑，沈熒惑拽住沈安瀾的手順勢往旁邊一倒，沈安瀾的腦袋磕在地上，咣一聲。

“哎呦，”沈安瀾疼的大叫一聲，手捂著額頭。

“這第一才女的演技不怎么樣嘛。”

“哈哈哈哈。”

仁德堂哄笑一片。

沈安瀾臉紅到脖子，眼角發紅，一直往丫鬟身后躲。

“諸位別笑話我妹妹，都是我不好，就應該聽父親的話不要出來給沈家丟人。”

沈熒惑爬過去擋在沈安瀾前面，把所有丟人現眼都攬在身上。

她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只要能達到目的。

眾人都知道沈熒惑生母剛死，沈宥恩就迎娶莊心媚。

沒娘的孩子個草，沈宥恩肯定是偏愛沈安瀾。

“這個沈宥恩妄稱自己為國為民，連自己的兩個孩子都不能一碗水端平，誰能相信他能為百姓謀什么福祉。”

“看看得了，這年頭，你還真信有什么好官啊。”

門外湊熱鬧的百姓趴在門邊上，看著跪在地上的沈熒惑，不由得說兩句。

沈熒惑聽到門外議論，忍不住譏笑。

沈安瀾杏眼圓睜，盯著沈熒惑的背，她清楚聽到沈熒惑在笑。

沈安瀾此刻理解莊心媚為何要對沈熒惑下死手，為何稱她為妖怪。

“妹妹，我跟你回家受罰。”

目的達到，沈熒惑沒必要在演下去，撿起藥包，伸手扶起沈安瀾。

沈安瀾不知道沈熒惑下一步又會變成什么樣子，任由著她攙扶著往廂房走去，一只手緊緊攥住丫鬟的胳膊。

來到后院，馬車已經在等著。

沈安瀾坐上馬車，看到沈熒惑轉身要走，她一萬個不愿意讓沈熒惑去沈家，又怕她一個人在外面又胡說些什么，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可能對她的婚事造成影響。

眼瞧著沈熒惑走遠，沈安瀾手里的帕子絞成麻繩。

突然一輛馬車朝沈熒惑奔來，蹄聲踏踏震響。

“停車。”車廂里傳出命令，車夫勒馬停車。

車夫搬下腳凳，撩開簾子，一只官靴踩在腳凳上。

“把這個不孝女給我帶回去。”

沈宥恩聽到報信，官服來不及換，直接從皇宮往仁德堂趕。

一路上，他不斷用拳頭砸手掌，想著沈熒惑敗壞沈家門風，敗壞他的聲譽，他就氣的牙根癢癢。

氣歸氣，當日在沈家村的事情，不斷在他眼前重現，還有莊心媚回來時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都讓沈宥恩又氣又怕。

那也是他盼十個月的孩子，他也曾想給沈熒惑滿滿的疼愛。

一切都怪上天，奪走他愛的女人，還要拆散他們父女。

命令下達，沈宥恩退到馬車后面，讓幾個隨從上前去捉沈熒惑。

隨從不知沈熒惑的厲害，只看到一個瘦弱不堪的女子，不需費吹灰之力。

“你們要提高警惕，一定要捉住她”看到隨從沒有擺出功夫架子，沈宥恩出聲提醒他們，喊完又退回馬車后面。

白紗吹動，讓他們看到沈熒惑。

低頭，垂手，有何要警惕。

上前抓住沈熒惑的胳膊，拉著她往馬車處走。

沈宥恩呆住，他不敢相信遮天引雷的沈熒惑能讓幾個隨從輕而易舉捉住。

“沈熒惑，你……”看到站在眼前的“乖乖女”，沈宥恩身體微微后仰。

“父親。”沈熒惑恭恭敬敬喊一聲，抬手拿掉頭上的斗笠，低下頭。

看不到那雙綠眼睛，沈宥恩身體慢慢回正，上下審視沈熒惑，怎么看都和當日的妖怪判若兩人。

“壓上馬車，帶回去。”沈宥恩袖子一甩，往沈安瀾的馬車走去。

沈熒惑依舊沒有反抗，聽話坐上馬車。

進到車廂里，沈熒惑伸個懶腰，轉轉脖子。

幾個時辰她都在縮手縮腳，低著頭，活像個被困在籠子里的老虎。

不過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沈家的財物即將到手，暫時的忍耐還是值得的。

“父親，您要為女兒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