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城市還未蘇醒。
黎昊獨自走在回程的高速列車上,手邊擺著一只銀灰色的金屬箱,里面,是從天樞命術資源實驗室帶出的最后一份“未加密命源數據芯片”。
這些數據,是顧霆未能及時銷毀的——或者說,是故意留給黎昊的。
姜薇坐在對面,神情凝重地翻閱芯片副本投影出的圖像。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圖譜,根本不像普通命格數據,更像是某種“意識拓撲圖”。
“這些不是命格。”她皺眉,“像是……意識層面的‘命識網’。”
“命識?”余淮在一旁低聲重復。
“對,命格是基礎結構,但命識……是命的自我意識。也就是說,這些人不是被寫入命運,而是被重塑了對自己命運的理解。”
黎昊聽著,眉頭緩緩蹙起。他意識到,這已經不是控制命術的范疇,而是篡改‘自由意志’本身。
“顧霆不是實驗的主導者。”他忽然開口,“他是執行人,而我們現在面對的,是更深層的存在——掌握命識的人。”
姜薇點頭:“他的話也暗示過,‘命源不在實驗室’,那么這些命識數據,是從哪里來的?”
余淮沉聲道:“我們得查天樞的上層股權網絡。”
他們立刻行動,通過數據芯片上的權限編碼,反向追蹤“命源傳感器”上報數據的上游服務器。
結果讓三人沉默良久。
服務器地址:冰島
所屬機構:格雷姆基金會(The Glaem Foundation)
注:一個表面專注于“人類未來意識進化”的基金會,實則為全球命權架構的主導者之一。
“格雷姆。”黎昊輕聲念出這個陌生的名字,“從沒聽說過。”
姜薇打開基金會公開檔案,發現上面赫然寫著一句口號:
“意識之上,命脈自現。”
余淮抬眼:“這是命識理論的核心。”
他們意識到,顧霆不是終點,而是命識戰爭的前哨。
三天后,黎昊等人抵達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天色昏沉,云層壓得很低,仿佛整座城市都被某種無形的屏障籠罩。
他們約到了一位代號“約頓”的內部線人,對方自稱是格雷姆的“意識工程師”,但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逃離組織。
在一間隱秘的書店地窖里,他們見到了這位留著金色短發、眼神清明卻帶著疲憊的中年男人。
“你們終于來了。”約頓開口第一句就讓黎昊一震,“命源在你體內暴露那一刻,格雷姆就知道了。”
“他們是誰?”黎昊問得直接。
“不是誰。”約頓笑了一下,“是一群‘非人者’。”
“什么意思?”姜薇皺眉。
“格雷姆的創始人并不把自己定義為人類。他們認為,人類的‘意識密度’過低,導致命運總是無法掌控。于是他們嘗試通過命術重建,融合生物學、神經語言建構和高維數學,來創造‘高密命體’。”
“而黎昊——”他看向坐在角落的青年,“你是他們認為最接近‘命主標準頻率’的人。”
黎昊久久未語。
“他們制造你,不是為了實驗命術,而是試圖上傳意識,構建‘命識共享場’。”約頓說道,“命術,只是他們用來激活意識網絡的‘初級層’。”
姜薇低聲道:“也就是說……他們在制造命識之神?”
“更準確地說,是‘眾命一識’。”約頓眼神里第一次出現恐懼,“他們要讓所有人放棄自我意志,沉入一個命運網絡,然后——他們掌控的意識接口,將成為主意識。”
“意識獨裁。”余淮低聲說。
黎昊猛然站起,拳頭緊握。
“這不是命術。”他說,“這是一場滅絕自由的戰爭。”
—
就在他們返回住所的路上,雷克雅未克的街道忽然響起突如其來的電磁鳴響,一道緊急廣播劃破夜空:
“所有‘高命源反應者’請立刻就地接受篩查。格雷姆命識守護部正在執行意識同步校驗程序……”
“他們來了。”約頓臉色驟變,“你暴露了。”
“逃不了。”黎昊咬牙,“那我們就打進去。”
—
深夜,他們悄然潛入格雷姆基金會的外設基地,一座外形酷似衛星監控中心的建筑。這里,是命識網絡的“接口場”——一個專門用于連接命識終端與人類意識的節點。
黎昊站在接口場中央,四周充斥著不斷旋轉的數據流和頻率交錯的識別波段。他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低語——
不是別人的聲音,是他童年時夢中反復出現的那個聲音:
“你本來就不屬于這個時代。”
“你的命,是為了‘眾命’。”
“歸于識,才能真正自由。”
黎昊閉上眼,意識突然開始劇烈震蕩。他看見了一道巨大無比的虛擬結構,像是一座高維的神殿,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意識云層”之上。
那就是——格雷姆真正的命識核心。
姜薇驚呼:“他的意識被接入了命識網絡!”
余淮立刻將破源符接入接口核心,但那股意識洪流根本無法阻斷,反而越來越強。
黎昊站在風暴中央,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實:
“成為我們吧。”
“你,將是命識的化身。”
“你將擁有全人類的命格之權。”
—
黎昊睜開眼,眼中血絲密布,但他并未被吞噬。
他輕聲說了一句:
“如果命術是為了控制,那我,就要讓它回到‘失控’。”
他拔出掌中的命印碎片,狠狠插入接口中央。瞬間,命識網絡開始紊亂,系統出現崩潰警告。
黎昊在命識風暴中,緩緩吐出一句話:
“命,不該屬于任何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