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命樓外,風雪仍未停。
他們三人站在原地,望著那枚石碑下的命印久久無言。那一刻,世界仿佛清靜無聲,卻又暗藏一股莫名的推力——不是來自命格,而是來自“人”。
“這三枚命印……代表的不是命術,而是命權?!庇嗷吹吐曊f。
“命權?”姜薇蹙眉。
“對。命術原本是被動的記錄系統,聽命樓的存在便是證明??梢坏鼙弧 涗洠筒辉偈亲匀坏?,而是可控的、可歸類的。”他望向遠方天際,“也就是……可以被‘授予’?!?
姜薇的心中一沉。
黎昊站在碑前,掌心的命紋還未散去,他能感知到命印中蘊藏的力量,那種力量不是具體術法,而是一種指向性:誰掌握它,誰就能“認定”他人的命運歸屬。
“就像身份證?”他開口。
余淮冷冷一笑:“是,也不是。身份證只是一種現實社會身份符號,而命印更像‘靈魂級別的登記本’。一旦你被寫進它,就像你這一生被打了烙印。”
“有人可以拿它來重建命術?!崩桕坏吐曊f。
“更有可能,有人早就在籌劃這么做?!?
—
他們將三枚命印封進聽命樓碑后的石匣中,由碑自身命源封鎖,并在頂層刻下新紋,寫著:
非命主,勿動。
這不是命術封印,而是為世人立下的第一道“命倫理標識”。
但他們知道,這只是象征意義。
真正的麻煩,在山下。
—
兩日后,三人返回云北。
剛落地機場,一位中年男人已經在出口處等候。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戴著墨鏡,語氣平和卻帶著某種公務式的壓迫感。
“余先生,姜女士,還有這位……黎昊先生?!?
三人互視一眼。
“我姓莊,來自國家特殊事務調查組,希望三位能配合我們做一次談話?!敝心耆宋⑿?,“當然,你們不是犯罪嫌疑人。只是,你們剛從西漠歸來,而我們接到了某些‘命術復燃’的異常匯報?!?
姜薇當即警覺:“你們早就盯著聽命樓?”
“不是我們,是有人先動了?!鼻f姓男子意味深長,“不過請放心,我們不是來抓你們,而是來……求助?!?
他遞上一張紅色通行函,上頭印著“甲級命事管控備份編號 A-001”,角落落款:
中國命術遺案干預中心
聯合指揮組·命影專項
余淮瞳孔一縮:“命影計劃……不是早已終止?”
莊先生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精明眼睛:“官方的確終止了命術研究,但私底下,各地始終有人在‘民間環境’中保留命術碎片。我們稱之為——命權遺種。”
他遞上另一份照片資料。
照片上是一座灰白色建筑群,像是醫院,也像是封閉式科研所。建筑外側貼著紅色禁封令,但窗內仍有燈光。
“這是西嶺市,某民營康養基金會名下的‘靜源康復中心’?!鼻f先生語氣轉冷,“我們通過線人發現,他們在過去兩年中陸續‘收容’了超過八十名‘特殊個體’——身份、經歷、命盤記錄都無法在正常數據庫中檢索?!?
“你們是說,他們在暗中復制命術?”黎昊問。
“更準確地說——是試圖私有化命權?!鼻f先生直言不諱,“他們不是復原命術,而是在篩選適合掌控的命格個體,進行定向育成和身份重塑?!?
姜薇皺緊眉:“就像培育‘可控命主’?”
“正是。”莊先生輕輕點頭,“而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顯示……你們其中一人,很可能已經在他們的監控名單之中?!?
三人頓時沉默。
—
那晚,莊先生安排他們入住調查組下屬的隱秘接待點,并交給他們一份內部報告。
檔案編號:XJ-A88
事件名:黎昊命格溢出異常
日期:2025年3月19日
概要:某系統于一次精神性腦頻圖異常監測中,捕捉到名為“阿良”的青年命頻異常升高,疑似存在非注冊命格共振。初步推測為“命主未識別歸屬”個體。
備注:需列入“命權臨控觀察組”候補名單。
黎昊看完后沉默許久:“他們早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余淮翻看附錄,資料最早追溯到2018年,一段匿名數據報告提到:
“某育成樣本失控,編號D-046,現已在民間失聯。建議視其為命權危因源?!?
他輕聲道:“你不是被遺忘,是被……擱置。”
“擱置我,是為了觀察我最終會偏向哪一邊?!崩桕恍α诵?,“他們想知道,是不是能在我身上構建一個‘理想命體’——自己不會出錯,也能控制別人命的那種?!?
“現在他們知道了?!苯笨聪蛩?,“你會反抗?!?
“所以才更危險?!?
—
第二天一早,莊先生來敲門。
“調查組今晚會對‘靜源康復中心’進行秘密探訪,但我們需要引路人。”
他望向黎昊:“你有命權感知天賦。你來,就能確定哪些人,是‘被設定的命’?!?
黎昊沉默數秒,點頭。
“我可以去。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
“我要帶那些人離開。”
莊先生沉默許久,最后輕聲應道:
“你若能證明他們的命……確實不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黎昊答:“我會。”
—
當夜,車隊駛往西嶺,黎昊坐在車內,手中握著那張命印殘影。
它在微微發熱。
他知道,有些人的命還在被操控。
但這一次,不再是古術,不再是秘咒,而是現代文明的隱性系統。
他們用基因篩查、精神評估、命頻記錄、身份重置,在法律看不見的角落里,造出了一個全新的命術世界——
技術命術,權力之術。
他閉上眼,低聲說了一句:
“這次,我來聽命——不,是來斷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