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瑯瑯書聲里,我總覺得今天的陽光有點不一樣。它斜斜地穿過三樓走廊,在瓷磚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誰不小心撒了一把碎金。同桌突然用胳膊肘撞我,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快看樓下!”
我扒著窗沿往下望時,心臟像被按了快進鍵。警戒線后圍著幾個穿黑外套的人,攝像機正對著教學樓的紅磚墻,而那個正低頭聽場務說話的身影——白T恤,牛仔褲,發梢被風吹得微微動,不是我手機壁紙里的林硯是誰?
整個上午,課堂都變成了悄悄發酵的氣泡水。數學課代表擦黑板時故意多瞟了幾眼窗外,后排男生傳紙條討論他新劇的臺詞,連最嚴厲的班主任路過走廊時,腳步都比平時輕了些。我攥著筆的手心直冒汗,課本上的函數圖像突然變成他在頒獎禮上笑起來的樣子,眼睛彎成月牙,比窗外的陽光還亮。
午休鈴一響,我們像被撒了歡的小獸,趴在走廊欄桿上往下瞧。他正在拍一場校園戲,穿著藍白校服,站在香樟樹下和女演員對臺詞。風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印著校徽的白襯衫——原來大明星穿起和我們一樣的校服,也會有少年氣漫出來。有低年級的女生舉著畫著愛心的筆記本,被保安溫和地攔住,臉上卻掛著藏不住的笑。
突然,他像是察覺到樓上的目光,抬起頭往我們這邊看。幾十雙眼睛瞬間屏住呼吸,連風都好像停了。他愣了一下,隨即彎起眼睛笑了,還朝我們揮了揮手。那一刻,走廊里炸開細碎的歡呼,我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只覺得陽光把他的輪廓描成了金色,連空氣里都飄著香樟葉的甜味。
放學時,劇組正在收拾設備。我抱著書包經過警戒線,看見他蹲在地上,給那個舉著筆記本的小女孩簽名。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遠處傳來的自行車鈴聲混在一起,突然覺得大明星好像也不是那么遙遠。他起身時對上我的目光,又笑了笑:“好好學習啊。”
暮色漫上來時,我回頭望了望教學樓。香樟樹還在搖晃,只是樹下的身影已經離開。書包里的筆記本上,我偷偷畫了個小小的星星。原來偶像存在的意義,不只是隔著屏幕的遙望,更是某天他站在你熟悉的場景里,笑著說“好好學習”時,心里突然長出的、想和他一樣閃閃發光的勇氣。
那天的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我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腳步比平時輕快了許多。原來星光落在尋常日子里,會變成照亮前路的小小燈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