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撕裂了郊外廢棄化工廠死一般的寂靜。刺鼻的化工廢料和鐵銹味混雜在冰冷的空氣里，令人作嘔。

顧衍之那雙布滿猩紅血絲的眼睛，在昏暗破敗的廠房深處，閃爍著徹底癲狂的獸性光芒。他死死盯著被反綁在銹蝕鐵椅上的沈青黛，如同餓狼盯著唾手可得的獵物。骯臟的布條塞在她嘴里，咸魚衛衣上沾滿了塵土和掙扎的痕跡，幾縷發絲黏在汗濕的額角，但那雙眼睛，卻如同淬火的寒冰，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弄。

這眼神，徹底點燃了顧衍之最后一絲理智的引線！

“沈青黛！你還在裝什么清高？！落到我手里了！你完了！”他猛地撲上去，布滿汗水和油污的雙手如同鐵鉗，狠狠掐住沈青黛纖細的脖頸！力道之大，瞬間讓她白皙的皮膚泛起恐怖的青紫！缺氧的痛苦讓她身體本能地劇烈掙扎，鐵椅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不是很會勾引男人嗎？！不是很風光嗎？！傅司珩呢？！陸星野呢？！沈聿白呢？！現在誰能來救你？！啊？！”顧衍之的臉因瘋狂和用力而扭曲變形，唾沫星子噴濺在沈青黛臉上，“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一起死吧！賤人！”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洶涌而至，眼前陣陣發黑。沈青黛的意識在劇痛和缺氧的邊緣掙扎，但心底卻異常清明。她等的就是這個！顧衍之徹底失控，毫無防備的瞬間！

就在顧衍之將所有力量都灌注在扼殺她的雙手上、身體前傾到極致時——

沈青黛被反綁在椅背后的雙手，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猛地向上一頂！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響！

一根細如發絲、泛著幽藍寒光的特制合金探針，如同毒蛇吐信，從她手腕內側一個偽裝成普通手鏈搭扣的裝置中閃電般彈出！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顧衍之因前傾而暴露無遺的頸側動脈！

“呃——！”顧衍之身體猛地一僵！掐住沈青黛脖子的手瞬間脫力！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看著自己頸側那幾乎看不見的微小傷口，一股冰冷麻痹的感覺如同電流般瞬間席卷全身！

沈青黛猛地掙脫他癱軟的手，用盡最后力氣側頭狠狠一甩！嘴里的布條被甩飛！她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帶著鐵銹味的冰冷空氣。

“你……你……”顧衍之踉蹌著后退，想要伸手去拔那根細針，卻發現全身的肌肉如同灌了鉛，連手指都無法動彈！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大腦，視野開始模糊旋轉。

“顧衍之，”沈青黛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劇咳后的喘息，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鑿進他混沌的意識里，“你真以為……一條想翻身的咸魚，會毫無防備地……讓你這種瘋狗咬住？”

她看著顧衍之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口角溢出白沫，眼神渙散，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冰冷鄙夷。

“你……怎么……會有……”顧衍之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啞地擠出幾個字，充滿了不甘和驚駭。

“怎么會有這個？”沈青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傅司珩的‘小禮物’罷了。他說……對付瘋狗，得用點非常規手段。看來效果不錯。”

她艱難地挪動被綁著的身體，用腳尖踢了踢地上一個不起眼的、偽裝成碎石的微型信號發射器。那是她在被塞進車里前，拼盡全力蹭掉的最后一道保險。

“你以為切斷通訊就萬事大吉？”她喘息著，眼神銳利如刀，“顧衍之，你輸就輸在……太傲慢，太蠢。”

就在這時！

“砰——！！！”

化工廠腐朽的鐵皮大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外面整個撞飛！刺眼的車燈如同利劍般刺破黑暗！

引擎咆哮聲中，一輛改裝過的黑色越野如同鋼鐵巨獸般蠻橫地沖了進來！刺耳的剎車聲劃破死寂！

車門猛地彈開！

第一個沖下來的，是傅司珩！他一身黑色作戰服，身影在強光燈下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鐵椅上狼狽卻眼神清亮的沈青黛，以及她腳邊如同爛泥般抽搐的顧衍之！看到沈青黛脖頸上那刺目的青紫掐痕，傅司珩眼底瞬間翻涌起滔天血浪！他沒有任何言語，身形快如鬼魅，幾步就跨到沈青黛身邊，手中的戰術匕首寒光一閃！

“唰！唰！”兩聲！

堅韌的繩索應聲而斷！

沈青黛身體一軟，被傅司珩有力的臂膀穩穩接住，攬入懷中。他身上帶著硝煙和夜風的氣息，懷抱堅硬冰冷，卻在此刻成了最穩固的堡壘。

“沒事了。”傅司珩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竭力壓抑的暴怒風暴，他快速檢查了一下沈青黛的脖頸和手腕，確認沒有致命傷，緊繃的下頜線才微微松動一絲。但那看向地上顧衍之的眼神，已然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緊隨傅司珩之后沖進來的，是沈聿白和陸星野！

沈聿白提著便攜醫療箱，溫潤如玉的臉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切！他幾乎在傅司珩割斷繩索的同時就沖到了沈青黛身邊，無視了傅司珩冰冷的視線，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脈搏，同時打開醫療箱，動作快而不亂：“頸部軟組織嚴重挫傷！需要立刻冰敷消腫！有沒有其他外傷？頭暈嗎？呼吸怎么樣？”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醫生特有的冷靜，但那微微發顫的指尖和眼底無法掩飾的恐慌，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黛姐！黛姐你怎么樣？！嚇死我了！”陸星野則像只受驚的紅色炮仗，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奶奶灰，臉上還蹭著灰，眼睛紅得像兔子。他想撲過來，卻被傅司珩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只能焦急地原地打轉，語無倫次，“哪個王八蛋干的？！是不是顧衍之那個雜碎？！我弄死他！黛姐你別怕！我……”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地上如同死狗般抽搐的顧衍之，以及沈青黛頸間刺目的青紫，瞬間炸了毛：“臥槽！真是他！我他媽……”他擼起袖子就要沖上去！

“星野！”沈聿白厲聲喝止，“別添亂！先處理青黛的傷！”

傅司珩帶來的精銳保鏢迅速控制了現場，兩人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將徹底失去意識、口吐白沫的顧衍之粗暴地架了起來。

“傅總，人怎么處理？”保鏢隊長聲音冰冷。

傅司珩的目光如同萬年寒冰，掃過顧衍之那張因麻痹而扭曲的臉，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給他打一針強效中和劑，別讓他這么容易就癱了。洗干凈，換身‘干凈’衣服。”他刻意加重了“干凈”二字，帶著殘酷的意味，“連同他買兇‘黑水’、指使投毒、非法拘禁、故意殺人的所有證據鏈，打包好，天亮之前，‘送’回顧家老宅，親手交到顧老爺子手上。”

“是！”保鏢隊長毫不遲疑，像拖垃圾一樣將顧衍之拖了出去。

“還有，”傅司珩的目光轉向沈青黛，戾氣稍斂，但依舊深沉，“通知警方，就說熱心市民傅某，協助抓獲一名窮兇極惡的在逃通緝犯。”

保鏢領命而去。

沈聿白已經快速給沈青黛的脖頸噴上了冷凍噴霧，敷上了冰袋，正在仔細檢查她手腕的勒痕。陸星野在旁邊急得團團轉，想幫忙又插不上手，只能把滿腔怒火化作對顧衍之祖宗十八代的親切問候。

沈青黛靠在傅司珩懷里，冰袋的涼意緩解著頸間的灼痛，耳邊是沈聿白溫聲的詢問和陸星野咋咋呼呼的咒罵。她抬眼，看向傅司珩線條冷硬的下頜：“‘黑水’那邊？”

“東南亞據點被國際刑警端了，核心骨干在交火中被擊斃。顧衍之打過去的錢和指令，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他們勾結顧氏的鐵證。”傅司珩言簡意賅，眼神幽深，“顧家，完了。”

沈青黛輕輕“嗯”了一聲，疲憊地閉上眼。塵埃落定。

“白語柔呢？”她忽然想起。

“割腕未遂，搶救過來了。”沈聿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一絲復雜，“警方已經拿著證據在醫院等著了。買兇、投毒未遂、教唆綁架……數罪并罰。顧家自身難保，沒人會保她。她的下半輩子，只能在精神病院或者監獄里‘柔弱’了。”

沈青黛扯了扯嘴角，沒說話。白月光？終究成了陰溝里腐爛的淤泥。

“黛姐！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陸星野看著周圍破敗陰森的環境，打了個寒顫，“我車就在外面！送你去醫院！”

傅司珩沒理會他，低頭看著懷中閉目養神的沈青黛，沉聲問：“還能走嗎？”

沈青黛睜開眼，掙扎著要從他懷里站起來：“沒事，皮外傷。”

傅司珩卻收緊手臂，沒讓她動：“別逞強。”他打橫將她抱起，動作強勢而不容拒絕。沈青黛身體一僵，最終沒再掙扎，只是將臉微微側開，避開了他過于深沉的目光。

“我的車更穩。”傅司珩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外那輛如同巨獸般的越野車。

沈聿白提著醫療箱，快步跟上，目光始終落在沈青黛蒼白的臉上，帶著無聲的擔憂。

陸星野愣了一下，看著傅司珩抱著沈青黛的背影，又看看沈聿白緊跟著的步伐，一股莫名的酸澀和失落涌上心頭。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也趕緊追了上去：“喂！等等我啊！黛姐！我幫你揍顧衍之出氣！”

廢棄的化工廠被遠遠甩在身后，如同一個被遺忘的噩夢。

越野車平穩地行駛在返回市區的路上。車內氣氛有些微妙。

沈青黛靠在寬大的座椅里，脖子上敷著冰袋，沈聿白坐在旁邊，仔細地調整著冰敷的角度。傅司珩坐在駕駛位，沉默地開著車，側臉線條在路燈明滅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陸星野則擠在后排另一邊，想跟沈青黛說話，又礙于前面兩尊大神散發的低氣壓，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沈青黛閉著眼，身體的疲憊和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困意如潮水般上涌。迷糊間，她感覺有人輕輕替她拉了拉滑落的咸魚衛衣外套。動作很輕，帶著熟悉的、溫潤的氣息。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像是夢囈：

“……沈醫生……湯……有點咸了……”

沈聿白替她拉外套的手微微一頓。

駕駛位上，傅司珩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無聲地收緊了一瞬。

陸星野則瞪大了眼睛：“湯？什么湯？黛姐你餓了？想喝湯？我知道有家……”

“閉嘴。”傅司珩冰冷的聲音從前排傳來。

陸星野：“……哦。”

車內重新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

沈青黛的意識沉入黑暗前，最后一個念頭是：

火葬場，渣男賤女，封爐。

爐溫正好，骨灰都揚干凈了。

接下來……

該想想，咸魚翻身之后，該挑哪片海曬肚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