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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途陌路

雪粒子不知何時變成了細(xì)密冰冷的小冰粒,敲打在裹纏的皮革上,噼啪作響。北風(fēng)卷著污濁的刺鼻血腥氣,直往人肺腑里鉆。泥濘變得粘稠、滑膩,混著暗紅的血漿,顏色污臟得令人窒息。

秦業(yè)那句如同冰錐般的“糧食!”鑿穿了狂烈的殺意,懸停在凝固的空氣中。

典韋手臂賁張虬結(jié)如磐石的肌肉猛然一繃!

扼著矮胖縣吏喉嚨的鐵指,在那一瞬間驟然加力!指節(jié)因極限發(fā)力而泛起青白,指甲深陷入那肥膩發(fā)紫的皮肉里!咔嚓!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朽枝斷裂的細(xì)響,淹沒在呼嘯的寒風(fēng)里。

懸在半空、踢蹬抽搐的肥胖身體如同抽掉了最后一絲生氣的破麻袋,猛地耷拉下去。暴突的眼珠徹底蒙上了死氣沉沉的灰翳,口涎混合著污血,順著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滴落在典韋青筋暴突的手腕上,帶來溫?zé)岬摹⒄吵淼男葰狻?

血紅的眸子,翻騰的煞氣似乎凝滯了半息。那最深處一點微弱的“人”的光亮,被巨大的警覺和某種更原始的疑慮覆蓋。巨大的血眼緩緩轉(zhuǎn)動,從那只被徹底捏碎的喉管,移到眼前那個立在風(fēng)雪血泥中的削瘦身影上。

皮革破爛,衣衫單薄,臉無血色。握著一把銹刀,像剛從凍土里爬出來的朽骨。

但他站在那里。目光沒有躲避典韋那雙剛剛撕碎三條性命的血眼。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只有一片深潭似的沉靜,倒映著漫天飛雪和自己這副煞氣沖天的模樣。那沉靜之下,又像有什么東西在無聲涌動,滾燙,灼人。

不像常人。典韋喉嚨里滾動著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帶著尚未散盡的殺氣。他猛地一揚手,那具肥胖軟爛的尸體如同破皮囊般被甩飛出去,沉悶地砸在不遠(yuǎn)處凍得發(fā)硬的土埂上。

“你是誰!”聲如悶雷滾過尸場,震得旁邊歪脖樹上掛著的殘雪簌簌下落。典韋渾身的肌肉依舊緊緊繃著,像是隨時會再次撲出的兇虎,腳下踩踏著溫?zé)狃こ淼难酀{。

秦業(yè)清晰地感覺到那近乎實質(zhì)化的壓迫感卷著風(fēng)雪撲來,裹著濃烈的鐵銹腥氣。顱腔深處,刺耳的警報和刺目的亂流紅光終于在他強(qiáng)行壓制下漸漸平息,留下針扎般的余痛和一片絕對的虛無靜默。系統(tǒng),徹底啞火了。

他緩緩吸了一口冰冷的、混雜著濃重血腥味的空氣,冰碴子似的刺激直沖麻木的肺腑。聲音不高,卻足以穿透風(fēng)雪:

“路見不平的過路人。”秦業(yè)的目光越過典韋血污猙獰的臉,投向灰蒙蒙的遠(yuǎn)處,“他們死了,你還在。但你活路在哪?”

他抬腳,往前跨了一小步,腳上草鞋陷在血泥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咕滋”聲。無視典韋剎那繃緊如鐵弓的戒備姿態(tài),更無視地上死狀可怖的三具尸體和蔓延開來的暗紅污穢,視線落在典韋那被單薄破麻布裹著的、古銅色虬結(jié)卻凍得微微發(fā)青的粗壯臂膀上。

“縣衙的狗,死的不止這三條。”秦業(yè)的聲音透著寒氣,一字一句,咬冰嚼雪般清晰,“消息傳回密縣,很快就會有騎馬的游徼、持弓的縣卒。大隊人馬開出來,帶上兇犬,搜山檢海。”

他停了一下,目光掃過典韋那張依舊帶著兇厲、卻已摻入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然的粗獷面龐。這漢子力可拔山,卻非無腦莽夫。亂世將至,豺狼四起,匹夫之勇難挽狂瀾。

“你,天下大可去得。山野藏得身。”秦業(yè)話鋒陡轉(zhuǎn),直指要害,“你口中那巷口的王寡婦孤兒,躲得過追兵?躲得過官府的拷掠?躲得過餓紅了眼的鄰里?”

“王寡婦母子”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典韋狂怒殺伐后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那雙銅鈴血眼猛地睜大,瞳孔驟縮!先前被狂暴殺意和生死掙扎掩蓋的某種深重憂慮,如同沉在冰湖底的巨石,被這尖銳的問話猛地拖拽到了熾熱的刀尖之上!一股無法言喻的焦灼和恐慌,瞬間沖垮了他身體周圍那層用暴戾筑起的硬殼,讓他巨大雄壯的身軀幾不可查地?fù)u晃了一下,那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咯咯的爆響!

那雙兇厲的眼中,有什么東西清晰地碎裂、動搖。是支撐他那無匹勇氣的某種軟肋。在這片冰冷骯臟的血泥地里,第一次,秦業(yè)觸到了這頭猛獸最脆弱的一根筋。

無需系統(tǒng)。秦業(yè)心中雪亮。

“走?”典韋的喉嚨里發(fā)出沉悶而掙扎的嘶聲,如同受創(chuàng)的野熊,血紅的眼中掙扎著暴怒與無措,“老子…老子還能往何處走?!殺官是死罪!這方圓百里…”他猛地望向滎陽城的方向,又回頭看向密縣方向,眼底是無底的絕望深淵。帶著兩個病弱婦幼,在即將徹底動蕩的大地上奔亡?

就在這絕望的念頭幾乎將他吞噬的瞬間——

“雒陽。”秦業(yè)的聲音斬釘截鐵,落下兩個字。

如同黑暗中拋出的最后一條懸索。

風(fēng)雪似乎都為之一滯。典韋錯愕至極地看向秦業(yè),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雒…雒陽?皇帝老兒蹲的金鑾殿?!”

“對,雒陽。”秦業(yè)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眼神卻銳利如出鞘的劍尖,“漢家天下將傾!就在此月!”他踏前一步,逼近典韋,那沉穩(wěn)的氣勢硬生生壓住了對方狂暴混亂的疑懼,“青、徐、冀三州數(shù)十萬蟻賊,頭裹黃巾!刀口已經(jīng)淬毒!各地郡國暗流洶涌!消息閉塞的大城,才是此刻唯一渾水摸魚之地!唯有雒陽,此等滅頂災(zāi)禍將至的消息尚未轟傳!唯有雒陽,尚有最后幾日虛張的太平!”

典韋臉上的肌肉狠狠抽動著,古銅色的皮膚下青筋突突直跳。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虛弱小子話語里那些“黃巾”、“災(zāi)禍將至”的確鑿狂言,但雒陽!那個遙不可及、他這輩子只聞其名的繁華帝京!那個足以讓任何地方官府畏手畏腳的通天之地!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帶著瘋狂意味的念頭,如同荒原上的第一道野火,在他混亂絕望的思緒中,極其微弱地,點著了。

“……渾水摸魚?”他低吼重復(fù)著這個詞,眼中的血絲在暴戾和掙扎中明滅不定。

“走!”秦業(yè)再無廢話,眼神掃過地上漸漸被雪花泥污覆蓋的三具尸首,“拖得越久,追兵越近!王寡婦母子等不到你猶豫!”

風(fēng)雪陡然狂暴起來!風(fēng)聲凄厲如鬼哭狼嚎!

這三個衙差暴斃雪野,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密縣方向,隱約似乎有凄厲的竹哨聲穿過漫天風(fēng)雪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不止一處!那聲音如同追魂的索命厲鬼!遠(yuǎn)處地平線上,似乎有點點火把的光點正在灰黃色的天幕下跳躍著,艱難地向著這個方向挪動!

典韋渾身一個激靈!那無形的追魂索仿佛已經(jīng)勒緊了他的脖子!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他猛地仰天發(fā)出一聲壓抑至極、如同困獸咆哮般的低吼!那吼聲震得他胸膛劇烈起伏。

下一秒,那雙血紅的巨眼死死盯住秦業(yè),里面翻滾著最后決絕的掙扎和兇悍的蠻勇。

“信你這一遭!小子!”他吼聲如雷,“若你敢騙老子!老子活撕了你!”吼聲未落,那龐大的身軀已化作一道裹挾著泥濘與血腥的灰色閃電,沒有絲毫猶豫和停頓,朝著密縣城關(guān)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腳步踏碎泥濘污雪,每一步都像是瀕死困獸踩踏著深淵的邊沿!

王寡婦母子!必須搶在官府封鎖城門前帶出來!這是他此刻腦子里唯一撕心裂肺的念頭!

秦業(yè)只覺得一股勁風(fēng)從身邊掠過,卷起刺骨的雪沫和濃重的血腥氣,吹得他裹纏的破皮革獵獵作響。他沒有絲毫遲疑,猛地深吸一口氣,咬緊后槽牙,不顧胃里空蕩蕩的灼燒,將最后一絲氣力壓榨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埋頭循著前方那個在風(fēng)雪中變得模糊、卻如同暴烈燈塔般的魁偉背影,全力追去!腳步踉蹌,數(shù)次幾乎在泥濘中滑倒,冰冷的泥漿裹滿雙腿。

風(fēng)雪撲面,如同冰冷的刀子刮在臉上。前方的背影在風(fēng)雪中時隱時現(xiàn),沉重如戰(zhàn)鼓的奔跑踏地聲卻像某種奇特的錨點,引領(lǐng)著方向。

密縣低矮灰暗的土城墻輪廓,終于穿透灰濛濛的雪幕,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城門洞開的黑洞處,有幾個模糊人影正倉皇奔出,如同被驅(qū)趕的驚弓之鳥!

秦業(yè)心頭驟然一凜!壞了!追索兇犯的風(fēng)聲已經(jīng)蔓延到了城里!

城門口人影晃動,似乎有持著矛、棍的兵卒身影在閃動,零星的呵斥聲被風(fēng)聲扯斷。而典韋的身影,如同不顧一切的瘋牛,速度非但沒有減慢,反而在風(fēng)雪泥濘中爆發(fā)出更加恐怖的力量,沖著那幾個奔逃出來的人影直撲而去!

近了!更近了!

秦業(yè)喘著粗氣,拼力跟上。風(fēng)雪里混雜進(jìn)一絲絲絕望的哭喊聲!他瞳孔猛縮!

城門口土墻拐角避風(fēng)的陰影下,一團(tuán)灰暗的、不斷蠕動的“東西”。

典韋那龐大如山的身影正半跪在泥地上,將那“東西”死死摟在懷里。那哪里是兩個人?分明是一個瘦骨嶙峋得被風(fēng)一吹就倒的婦人,裹著幾層單薄破爛的包袱布,懷里死死抱著一個用灰敗襁褓裹著、聲如病貓的嬰兒!

婦人的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渾濁的淚水混著臉上的污泥在她深陷的臉頰溝壑里沖出一道道絕望的痕跡。襁褓里的嬰孩,連啼哭都微弱得幾近于無,小臉泛著可怕的青灰色。

“孩子!凍僵了!餓…餓得沒氣了!”王寡婦聲音破碎嘶啞,如同砂石摩擦。她一只手臂死死抱著孩子,另一只手卻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死死攥著典韋那沾滿干涸血污、布滿老繭的巨手手背,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皮肉。那巨大的、古銅色的手背上,沾滿了污泥與污雪,如同最卑微的依靠。“那群天殺的畜生…追…追我們!想…想搶了孩子去…去換糧食…”她泣不成聲。

典韋龐大的身軀跪在冰冷的泥濘里,發(fā)出如同受傷猛獸般低沉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咆哮!血紅的眼睛里,先前那無邊的怒火和殺意被一種刻骨的、錐心刺骨的痛楚取代。他另一只完好的大手笨拙地、近乎狂暴地試圖將自己身上那僅存的幾層破麻布短褐撕扯下來!但那短褐早已破爛不堪,幾把便被扯成了碎片!他徒勞地捧著這些破布片,想要塞給那奄奄一息的母子,想要堵住王寡婦扭曲流血的腿,想要裹住那凍得發(fā)青的嬰兒,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他身上唯一還值點錢的,竟是腰間那根先前打死人后順手拽下來、沉甸甸的銅腰帶扣!可這黃銅的玩意兒,在瀕死的饑餓和寒冷面前,能頂什么用?!

鐵塔般的漢子,此刻因無能為力而劇烈顫抖。巨大身形跪踞在泥濘中,如同被風(fēng)雪凝固的悲愴雕像。

城門口傳來嘈雜人聲!火把的光亮在風(fēng)雪里明滅不定!

時間,是懸在頭頂?shù)腻幍丁?

秦業(yè)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讓那寒意死死壓住胃里的絞痛。他艱難地邁步走到典韋身后,風(fēng)雪吹得幾乎睜不開眼。他不再看那痛苦絕望的母子,目光死死鎖在密縣灰黑色的城垛輪廓上,聲音像是被冰雪淬過:

“東門…小吏……李癩子…偷糧存地窖…”他聲音破碎,帶著急促的喘息,“現(xiàn)…在就去!敢搶糧…他不敢聲張!”

典韋那因巨大痛苦和無邊狂怒而幾近爆裂的血眼猛地抬起!兇狠、困惑又帶著一絲溺水者抓住什么般的悸動,死死釘在秦業(yè)因奔跑和寒冷而劇烈起伏的削瘦脊背上!那背影單薄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fēng)雪吹走。

“走!”秦業(yè)喉嚨里擠出最后一絲力氣,猛一揮手,指向城墻東面被風(fēng)雪遮蔽的方向!

死寂只維持了一瞬!

典韋猛地低頭,血紅的雙目最后狠狠看了一眼懷里那氣若游絲的嬰兒和泣血般哭嚎的婦人,如同要將這一刻的痛苦刻入骨髓!低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非人的、混雜著無盡痛楚與最后一絲蠻勇的嘶吼!手臂驟然發(fā)力!

他猛地將那母子——婦人連同懷中襁褓——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后。王寡婦扭曲的斷腿軟軟垂著,身體不穩(wěn),典韋干脆扯下自己腰上那根沉重的黃銅腰帶扣的熟牛皮帶,如同捆扎貨包般,將那母子在自己雄闊的脊背上死死捆住!皮帶深陷進(jìn)皮肉,換來婦人低微的痛呼。那襁褓里的青紫嬰孩在顛簸中發(fā)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小獸般的嗚咽。

他動作野蠻而絕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隨即,他如同背負(fù)山岳的巨人,再次朝著風(fēng)雪彌漫的東方狂沖而去!每一步都沉重如擂大地,泥雪飛濺!風(fēng)雪中只留下他低啞的咆哮在回蕩:

“若有糧——老子欠你一條命!”

風(fēng)雪更烈了。

小吏李癩子窩在地窖里數(shù)著銅錢的油膩指頭,被破門而入的巨漢掐斷時發(fā)出的短促慘嚎,被漫天嗚咽的風(fēng)雪吞沒得干干凈凈。秦業(yè)靠在冰冷的土墻外角落喘息,聽著里面悶響、撞擊和細(xì)微絕望的嗚咽戛然而止。

片刻后,典韋魁偉的身形撞破風(fēng)雪,重新出現(xiàn)。他渾身戾氣未散,古銅色胸膛劇烈起伏,額角沾著一抹不知是汗還是雪的濕痕。他一只粗壯大手緊握著,指縫里塞著幾個沾著血跡的干硬粗面餅。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拎著一個尚在滴水的破陶罐——里面晃蕩著渾濁半滿的井水。

血污,汗水,粗糙干硬的口糧。

沒有一句廢話。他沖至秦業(yè)跟前,將那幾個冰硬的餅子粗暴地塞進(jìn)秦業(yè)懷里,粗糲的指頭蹭過秦業(yè)裹纏的臟污皮革,留下微黏的觸感。隨即轉(zhuǎn)身,一手握著陶罐,一手護(hù)住背上用皮帶死死捆著的瘦弱母子,龐大身軀在怒號的北風(fēng)中弓起,猶如背負(fù)著一座岌岌可危孤島的巨獸,頭也不回地扎進(jìn)了前方風(fēng)雪撕裂開的茫茫白幕之中。

方向,正北。通往大河渡口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通往雒陽的生死路。

秦業(yè)低頭看著懷中那染著一點可疑血漬的硬面餅。冰冷的觸感透過皮革滲入皮膚,帶著某種原始的腥臊和絕望。胃里那燒灼的空洞感瘋狂叫囂起來。他低頭,狠狠咬了一口餅角。牙齒與干硬的糧食在僵冷的唇齒間碰撞、摩擦、碎裂。粗糲的渣滓硌著牙床,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塵土、血腥和窮苦掙扎的生澀酸腐味道彌漫開。

他用力咀嚼著,艱難下咽。像在吞咽一塊凍硬的、摻雜著絕望的泥土。更多的餅屑粘滿了嘴唇和下頜,隨著急促的呼吸簌簌落下。

然后他抬起頭,風(fēng)雪瞬間糊了他一臉。前方那道背負(fù)著累贅、每一步都沉重如隕石墜地的巨大身影,正艱難地拖曳出一條狹窄的、歪歪斜斜的軌跡,延伸向風(fēng)雪撕裂的、灰黃不分的地平線盡頭。

天穹低垂,大地蒼茫。無盡的雪花夾著冰粒,如同亂世傾倒出的漫天白色骨灰,要埋葬掉這泥濘里一切掙扎、撕扯與微弱的生機(jī)。秦業(yè)將口中最后一口混著血氣的苦硬干糧用力咽下,喉嚨里發(fā)出粗糙的摩擦聲。他用沾滿泥漿和餅屑的冰冷手背抹了一把臉,迎著能把人刮穿的怒風(fēng),邁開麻木沉重的腳步,踉蹌而決然地再次踏入了無邊風(fēng)雪。

亂世吃人。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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