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鎮國嘿嘿嘿笑的可開心，陪著趙姨聊了會，又嘚嘚瑟瑟的出門，在所長辦公室推開一道門縫。

“師父。”

“滾蛋！”

“哦，我就是想問問你六安瓜片要不要？”

剛想擺譜的林建宏瞬間破防，這小子是抓著命門來使壞啊！

作為一名老公安，林建宏有三大愛好：抽煙，喝酒，喝茶。

煙和酒好解決，茶葉是真的難弄。

不然四九城怎么會有高碎一說。

現在全國農業都在搞糧食生產，一些原有的茶山都鏟掉改成梯田種糧食，沒點級別真喝不到好茶。

用半斤茶葉換晚上參與行動的資格虧不虧？

唐鎮國表示賺大了，即便他拿出來的是上品瓜片。

“晚上的抓捕有一定危險性，你摻和進來能干嘛？”

“師父，你這話真有意思，說的好像明年我畢業后就不干公安一樣。”

“那是明年的事。”

“我不得提前學習學習啊，學校里一大半都是老公安，我沒點本事進去準被欺負，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后，要是你不放心就給我配把槍。”

“滾蛋！”

唐鎮國圈在椅子上不肯走，眼巴巴的盯著林建宏。

“趕緊滾，吃了晚飯再過來，八點集合沒看到你人就算逑。”

“得嘞。”

從所長辦公室出來，唐鎮國又溜溜達達進了小食堂，剛進門就開始嚷囔。

“姜爺爺，姜爺爺。”

“這呢，這呢。”

“您老趁這涼快呢？嘿，破老頭，你不看大門跑食堂來干嗎。”

“砰。”

在掃帚砸過來之前，唐鎮國靈敏的躲了過去：“嘖嘖嘖，你這棍法真不咋地。”

鐘老頭抿了口茶，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唐鎮國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探著頭瞧了瞧兩人搪瓷缸子里的茶葉，二話不說直接潑了，從書包里拿出紙包的半斤瓜片，抓起來一人缸子里丟了一把。

“誒誒誒，你這小破孩怎么糟蹋東西啊！”

鐘老頭瞄了眼驚的臉都綠了，連忙把唐鎮國手里的紙包搶下來，抱在懷里心疼的看著道：“這么好的茶葉，你當高碎糟蹋，這敗家孩子。”

“這茶葉好嗎？”

“你懂個屁，這是瓜片，還是正宗的六安瓜片，咦，你小子哪里弄的這種好茶？”

唐鎮國也不解釋，嘿嘿笑著蹲到姜老頭身邊，又從書包里拿出飯盒：“姜爺爺，給您下酒。”

姜老頭笑呵呵的接過來打開，看著滿滿一盒水煮花生欣喜道：“嚯，好孩子，三伏天里這可是好東西。”

花生，毛豆，黃瓜，皮蛋，再沒有比這些更好的下酒菜。

“本來還想給您買酒來著，結果酒票昨天被一個破老頭給搶了。”

“沒事，爺爺有錢，爺爺自己買。”

姜老頭摸著唐鎮國的腦袋一臉慈愛，這小猴子是老頭看著長大的，打小就喜歡，那時候他躲在小食堂里偷偷烤地瓜，烤完了還非要分老頭一半。

后來長大了，也變的更懂事，只要在外面憋摸到什么好東西，總是想著給姜老頭留一份。

這爺孫倆比親爺孫也不差到哪里。

鐘老頭在食堂里翻箱倒柜找出來個喜字罐把茶葉封好，再瞅著茶缸里已經被殘茶浸透泡軟的茶葉嘆了口氣，拿起暖瓶倒進去大半杯水。

“糟踐東西，哪里用的著這么多茶葉。”

“沒茶味喝個什么勁。”

“你懂個屁的茶，對了，茶葉哪來的？”

“魚換的。”

鐘老頭鄙夷的瞟了唐鎮國一眼，冷笑道：“你賣的是金魚吧？誰這么傻拿六安瓜片換你那破魚，還有這個西瓜，你別說也是魚換的。”

唐鎮國會抖機靈，但絕對不會在這兩老頭面前耍小聰明撒謊，他一撅屁股兩老頭都能知道他是要拉屎還是放屁。

說不清楚干脆不說。

他悶著腦袋劃拉著水盆里浸著的兩個大西瓜道：“怎么還沒吃啊？”

“曬了一路瓜皮都是燙的，鎮一鎮散了熱氣再吃。”

鐘老頭拿出煙散了一圈，就著唐鎮國的火柴點燃吸了一口道：“黑燈瞎火的眼睛放機靈點，那地方沒多少好人。”

“知道知道，我小心著呢，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你祖傳的棍法教我唄。”

“你剛才不是說不咋地嗎？”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的，你個破老頭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起開。”

鐘老頭在唐鎮國屁股上一掀，唐鎮國就在地上滾了兩圈。

“當年老子要教你，是你自己不學的。”

提起這事鐘老頭還一肚子氣。

唐鎮國也覺得冤枉，嘟囔道：“你也沒說你那棍法是傳自俞大猷啊。”

“那時候你才屁點大，和你說俞大猷你知道是誰嗎？”

鐘老頭，全名鐘達明，精通拳腳兵器，特別使得一手好棍法，據說是傳自俞大猷的《劍經》。

小時候唐鎮國不懂，聽到劍法就鬧著要學，老頭也答應了傳他，結果拿出來的是一根棍子，唐鎮國就罵老頭是騙子，從此不肯學。

長大了才知道，明朝時棍也有長劍的別稱，故而俞大猷的《劍經》里其實傳授的就是棍法。

雖然不是真的劍法，可那是俞大猷的棍法啊！

據說憑此一棍，俞大猷曾經橫掃少林。

追悔莫及！

后來兩人關系“交惡”，唐鎮國也就不好再提學棍的事情。

聽著兩人聊天，姜老頭站起來在櫥柜最下層翻出個木頭盒子，打開后看了會又合上，遞給了唐鎮國。

“鎮國，這個給你留著防身。”

“姜爺爺，這可使不得！”

唐鎮國嚇的趕緊把盒子接過來然后快速塞回到櫥柜最下面。

鐘老頭驚訝莫名：“你從小就惦記這把槍，這會沒人揍你，給你怎么不要？”

唐鎮國悻悻道：“破老頭，我那會小不懂事，你怎么老揭人短啊？”

鐘老頭就笑，眼中都是戲謔。

姜老頭吧嗒吧嗒兩口煙，頓了頓道：“這槍我早說給你，是你爹攔著不肯要，現在沒人揍你了，別怕好孩子，拿去玩吧。”

“我不要，我現在看上我師父的黑五四，等哪天把他灌醉了我再給偷過來，那玩意子彈多，隨便玩。”

木頭盒子里裝的是勃朗寧M1911和兩個彈匣，上百發子彈。

只要是個喜歡玩槍的就沒有不喜歡這款，唐鎮國十歲的時候整天圍著姜老頭想偷這把槍，結果被他爹給揍的雞飛狗跳。

長大后才知道，這把槍是姜老頭兒子的遺物。

從此唐鎮國再沒打過這把槍的主意。

姜老頭也不勉強，指了指櫥柜下面道：“啥時候想玩了就自己拿去。”

唐鎮國謝過他，拎起旁邊的竹簍道：“那您先歇著，等會切了瓜多吃兩片，我今兒的魚還沒賣呢。”

鐘老頭背著手跟在他身后從小食堂出來，到了傳達室進去拿出個草帽：“小破孩，這么熱的天也不知道戴個帽子。”

唐鎮國把帽子往腦袋上一扣，擰了擰脖子得意道：“半斤草葉子換個草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