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進場區,安保有序疏散觀眾,所有購票都將按原途徑返回,也在一個小時前才收到有位先生千金一擲包了場子的消息。
盡管場面控制得好,但還是不免有人不滿抗議,“玩兒呢,好不容易搶到的票,大老遠跑過來不讓看,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
甚至有人聽說里頭被包場的消息,直接越過安檢闖進去,卻被安保控制住,強硬將人趕了出去。
此刻,劇院后臺。
舞劇導演告知眾舞蹈演員道:“今晚場次被一位先生包場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此話一出,后臺瞬間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有人問道:“給誰包的場?”
另一人道:“還能有誰,肯定是為了云煙來的。”
這場舞劇里最大的看頭就是紅拂女,不管是妝造還是那張傾城的臉,只要她一身紅衣出現,必然驚艷全場。
雖然才二十出頭,但她的舞姿演繹,是這一眾舞蹈演員里最出彩的,不管動作難度有多大,她都能完成得很好。
再加上舞美燈光,煙霧布設,配上她輕盈曼妙的舞姿,直接就把她捧上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
觀眾爭著搶著要來看的,也是為了她。
化妝鏡前,映照著一張冷艷的臉,一襲誘惑紅衣,額間花鈿襯她風塵性感,聽到自己的八卦,云煙并沒有多大的波瀾。
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眼神一頓。
導演說:“不是為了她來的。”
有看見的人說:“觀眾席上坐了兩個人,應該是那位先生為討女朋友的歡心,大手一揮包的場,他女朋友遠遠看著,好像比云煙還好看呢。”
云煙淡然一笑,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到上場的時候,果然見到觀眾席上只有兩個人。
原本兩個單獨的位置,中間扶手提了上去,特地鋪了一條長長的坐墊連成了一個座位,原本就是黑紅色系,遠遠的看著,那座位顯得無比的尊貴。
二人坐在一起,規規矩矩的,沒有任何曖昧的動作。
那女生的確如她們所說,氣質清雅脫俗到惹人嫉妒的地步。
但,看清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后,云煙視線微微一頓,差點忘記了接下來的舞蹈動作……
坐在舞臺最近的位置,臺上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紅拂女”不明的眼神也自然落入了裴清玥的視線里。
她覺得有些出戲,隨手抓了一塊糕點吃。
樓祁下意識看向了她。
小姑娘捧著花不舍得松手,吃東西時腮幫子鼓鼓的,濃密睫毛根根分明,順著自然的弧度往上翹,在瑩白細膩的肌膚上落下淡雅的剪影。
她吃相斯文,目光專注地看舞臺劇,連嘴邊何時沾了碎屑都不曾察覺。
片刻遲疑,他出聲喚了一句:“清玥。”
裴清玥轉過頭來看向他,對上那雙黑樾樾的眸。
光忽然暗了下來,男人身影陷入昏暗之中,神情叫人看不太真切,卻讓她感受到一股溫柔繾綣的氣息無聲將她纏繞。
他忽然抬手,指腹貼著她的唇邊輕輕一抹,溫溫的觸感,卻也是灼熱的燙。
裴清玥目光一瞬呆滯,一抹紅暈悄然浮現在她臉上。
男人喉結輕滾,說:“干凈了。”
他的動作尤為溫柔自然,慢條斯理拿手帕擦了擦,沒有半點嫌棄。
裴清玥抿了抿唇,尷尬地轉過了頭去,害羞歸害羞,但嘴角止不住上揚了幾分,淺淺的笑容隱沒在昏暗之中。
舞臺上,靜止中的云煙連忙找回狀態,執著一把紅拂在煙霧繚繞中起舞,云卷般的發層層疊疊,也似有了呼吸般,美得動人心魄。
此時,正是紅拂女作為楊素身邊的歌姬,獻舞的篇章。
一襲紅衣,秀骨豐肌,一舞傾人城。
一個多小時的舞臺劇,以一張《紅拂圖》為布景結尾。
紅拂之姿,宛若天成。
臺上那位女主角將“紅拂女”這樣一位亂世中的佳人演繹得生動淋漓,裴清玥都不禁為他們的藝術鼓了鼓掌。
只是,當臺上那道深情的目光望向樓祁時,裴清玥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臉色漸漸沉了些。
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位紅拂女扮演者和樓祁認識。
于是她特地看了眼那主演的名字。
——云煙。
云煙謝幕后,連忙放下道具,離開后臺追了出去。
正巧,在洗手間遇見。
只他一人。
男人手捧著花,襯衫黑褲,清貴卓然立在眼前,深黑的眸子一如既往淡漠清絕,不帶一絲溫度。
云煙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在距離兩米之遠時停下,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迄今為止,她并不知道該怎樣靠近他,追出來,不過是為了多看他幾眼。
對著這樣一位金字塔頂端、貴不可攀之人,說她癡心妄想也好,只要他能記住她,什么都不重要。
“樓先生,我是云煙,您還記得我嗎?”大概是因為他身上那股疏離凌厲的氣場,她說話時尾音都顫了顫。
心也跳得越來越厲害。
而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男人一臉冷淡地看著她。
隱隱的有陣刺骨的寒意往她脊背上鉆。
云煙手指絞纏著衣上的紅絲帶,不死心繼續搭話,“沒想到樓先生會來看我的演出……”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清新脫俗的女生從旁邊洗手間出來。
一襲淺綠色長裙,婷婷玉立,眉眼間散發著淡淡的靈韻,像盛開在靜夜里的白色芙蓉花,至純至雅,人只是往那一站,什么也沒做,就會不自覺吸引人的目光。
云煙靜靜地看著她,沒再出聲了。
“過來。”樓祁出聲喊。
裴清玥這才朝他走了過去,接過他手里的花束,又不禁往云煙身上看了一眼。
“回去?還是再逛逛?”樓祁問裴清玥道。
他的聲音格外溫柔,讓云煙一度恍了神,因為她從沒想到“溫柔”一詞會跟他沾上邊。
下一刻,就見他牽起女生的手離開,連句告別的話也沒有。
云煙心想,他肯定是把她當成搭訕的姑娘了,所以才不理她。
見他們背影消失,她的心灰了大半。
卻不知這一幕被她女同事瞧見,從轉角走了出來,挖苦嘲諷道:“人家是為女朋友包的場,咱們還是得有自知之明,別去插足別人的感情。”
被人捧在云端久了,自然也就容易招人嫉恨,挖苦諷刺見不得她好的同事常有。
云煙淡然收眸,對此置之不理。
……
弦月斜在天邊,街燈照影,四周清靜得與這繁華的城市格格不入。
厚實溫熱的手握著她,力道不輕不重,像是已經和她在一起的戀人般。
又如煙似夢,一吹就散。
裴清玥腳步漸慢,思量著他和云煙的關系。
原本她就是想找個機會跟他約會的,現在看來,顯然看舞臺劇不是明智之舉,這跟帶他出來看美女本質上沒什么區別,早知如此,就簡簡單單地請他吃個晚餐好了。
某個時刻,她出聲打破沉默,問他道:“你跟云煙是不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