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無異于在說,不喝酒,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不給他面子。
變相地在對她做著某種服從性測試。
裴清玥眸光微冷,無聲站起,端著那杯紅酒跟他杯盞相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仰頭一飲而盡。
胃里不適的灼燒感被她壓了下去,她凝視著他,淡聲道:“先生滿意了嗎?”
小姑娘一雙干凈清雅的眸子波瀾不驚,白皙細膩的臉透著淡淡的粉,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折射出一股韌勁。
這么一看,方才那一杯酒下去對于她來說沒有任何壓力。
往往酒前都要說點什么,這一味喝酒,讓他很不滿。
“酒量看起來不錯。”陸行舟笑說,眼里不帶一絲溫度。
裴清玥應:“一般般吧,再喝就醉了。”
再灌,她就立馬走人。
事實上,她并不有求于他,也不有求于在場任何人。
以前雖常出入夜所,但從沒有人逼她喝酒,即便喝,也是那些低度數的果酒飲料,從來沒有醉過。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臨界點在哪。
可陸行舟并沒有打算放過她,接過酒瓶,徐徐地往她酒杯里重新倒了一杯,深紅色液體在光下閃爍著神秘誘人的光澤。
他說:“不如再陪我喝兩杯。”
裴清玥冷冷勾唇,自然看出這不是兩杯能讓他滿足的事情。
看出來她的不情愿,王良勸慰:“我們節目能有這么高的配置,還得多虧陸先生的贊助,裴小姐是陸先生介紹過來參與我們這個節目的,得感謝陸先生給的機會,畢竟裴小姐上節目也能給你們妙仁堂增加曝光的機會是不是。”
此話一出,裴清玥似乎漸漸明白過來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
并不是節目組看中了她才主動找她上節目,而陸行舟才是背后的主導。
她茫然看向了身側的男人,“我參加這個節目對陸先生好像并沒有什么好處,我看陸先生也不像是個會做虧本生意的人。”
王良插話道:“裴小姐有顏有才,陸先生自然是看重了你的價值,當然,我相信節目播出后,你們妙仁堂的生意和聲譽也會提高,我們邀請您來參加節目,本質上也是一種互利。”
“那你們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參不參加節目都無所謂,當然,即便沒有我,你們也會找其他中醫傳承人補位。”
裴清玥環視了這一桌的人,繼續道:“不過,我還是希望各位前輩守住弘揚非遺文化的初衷,我也祝愿你們的節目最后能取得成功。”
她起身面不改色地拿起杯紅酒一飲而盡,說了一句“抱歉”,擱下高腳杯離開了包廂。
陸行舟臉色肉眼可見地往下沉。
王良見狀,忙離席追了出去,“裴小姐……”
如此有恃無恐之人,倒是頭一次見。
陸行舟為了小姑娘如此大費周章把整個節目組有頭有臉的人叫過來,介紹給小姑娘認識,哪知人根本就沒領情,頭鐵得很。
有人遞了一個臺階,緩和氣氛道:“小姑娘年紀輕,單純了點,沒見過什么世面,都別放在心上。”
……
形形色色的人從身邊走過。
出了門,大抵是那紅酒的后勁上來了,裴清玥覺得身子輕飄飄的。
她不知道醉酒是一種感覺,現在她一個人,很害怕自己酒后失態,做出什么失志之舉。
想著想著,看見出現在前方的人影,她的目光忽然頓住,連著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
光影交匯間,勾勒出男人俊朗清貴的輪廓,他逆著光而來,仍舊一身襯衫西褲,身形優越如松,叫人移不開眼。
周圍一切都開始變得影影綽綽,只有他一個人是清晰的。
裴清玥想要抓住了一個東西穩一穩,隨著他離得越近,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于是在他停在面前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腕。
“有空嗎?樓先生。”語氣里透著她不察覺的嬌嗔,她直勾勾地看著他,“能不能送我回家?”
晚風輕輕掃過,鬢角發絲輕揚,拂過那張溫軟紅潤的臉,裹挾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的手掌又薄又暖。
樓祁凝視她渙散的眉眼,輕聲問:“喝酒了?”
“兩杯而已,應該沒醉。”
“應該?”尾音撩人。
裴清玥點頭,語氣認真:“我現在很清醒在跟你說話。”
“什么時候學會喝酒了?”
一聽這訓人的話,裴清玥臉便沉了些,緩緩松開他的手,無意識撩過他的尾指,像鴻毛拂過,酥酥麻麻的。
她失落道:“不送算了。”
正要拿手機叫車,手忽然被他大掌包裹住。
抬眼看過去,樓祁一雙深邃的眸直直看著她,眼神炙熱濃稠,像漩渦,似是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他說:“我有說不送?”
“……”
樓祁牽著她上了車。
司機陳助問:“樓總,去妙仁堂嗎?”
“嗯。”樓祁側目看了身旁人一眼,傾身過去,拉過她邊上的安全帶幫她系上。
裴清玥又聞到他身上那縷淡淡的香,她道了一聲謝,不禁開口問道:“你身上噴的是什么香水,好好聞。”
樓祁身形陡然一僵,眼眸劃過一抹微光混入夜色中。
這么直白地問,叫他有幾分不適應。
他轉眼看向那張粉雕玉琢的臉,“沒噴香水,聞出什么味來了?”
裴清玥回想了會,描述道:“很清冽,像是雪松的味道,帶一點玫瑰香,還有一種……”
怎么想也想不出來。
就在她快忘了剛剛他們在交談什么的時候,男人這時候來了一句:“要不要再聞聞?”
像是一種引誘。
裴清玥想湊過去,但是被安全帶束著胯,也便懶得再動,“算了吧,聞了我也說不出來那是什么香。”
原本以為這話題就此打住,不料小姑娘語氣格外認真地來了一句:“有沒有可能是你身上的體香。”
大抵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小姑娘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喜怒哀樂,所有情緒都沒再藏著,恢復到一種灑脫、沒有任何顧忌的狀態,隱隱帶著一點輕浮的意味。
樓祁輕笑,溫沉問:“今晚跟誰出去喝酒了?”
裴清玥搖頭沒說話,忽然間就安靜了下來,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