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人
- 和暴君共享痛感后,他成了戀愛腦
- 霧中見鯨
- 2465字
- 2025-07-15 06:00:00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扯成一根繃緊的弦。
蘇晚的目光,死死地釘在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錦書。
這個名字,曾是她少女時代最溫暖的記憶之一。是那個會偷偷給她帶糖葫蘆,會在她被父親責罰時悄悄為她上藥,會在她每一個噩夢醒來的夜晚,都陪在她身邊的,情同姐妹的錦書。
可眼前的人,是誰?
她有著和錦書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嘴角邊那顆小小的痣。
可她的眼睛里,卻是一片死寂的、看不到底的深淵。沒有光,沒有恨,甚至沒有一絲活人該有的情緒。
她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精致的人偶。
“蘇小姐。”
門口,老管家那古井無波的聲音,如同催命的鐘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死寂,“這是王爺特意為您尋來的‘靜心湯’,可以安神定氣,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他特意加重了“身體”兩個字,話語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蘇晚沒有理會他,她的目光,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錦書,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而微微發顫:“錦書……真的是你嗎?”
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她因為傷重而產生的幻覺。
她多希望,眼前這個麻木的人偶,會像從前一樣,露出一絲熟悉的、擔憂的表情,然后悄悄對她說:“小姐,別怕。”
然而,沒有。
錦書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眸子,終于和蘇晚的視線對上。
她看著蘇晚,就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然后,她屈膝,行禮,聲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奴婢錦書,奉王爺之命,前來伺候……蘇小姐。”
“請小姐,喝藥。”
這二十一個字,像二十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將蘇晚心中最后一絲僥幸,捅得粉碎。
她不是死了。
她是被……馴養了。
被那個毀了她全家,殺了她所有親人的惡魔,馴養成了一只聽話的、沒有靈魂的狗!
這個認知,比親眼看到錦書的尸體,還要讓她感到痛苦和絕望!
“我不喝。”蘇晚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絕。
她死死地盯著錦書,試圖從她那雙麻木的眼睛里,找到一絲一毫熟悉的情感。
可她失敗了。
那里面,什么都沒有。
“蘇小姐,”老管家的聲音,冷了下去,“王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一股無形的、屬于絕頂高手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蘇晚知道,她若是不喝,這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會毫不猶豫地捏開她的嘴,將這碗不知名的湯藥,強行灌下去。
反抗,是徒勞的。
怎么辦?
難道,她真的要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困獸,任由他們擺布嗎?
不。
她還有武器。
一個……比任何刀劍都更鋒利的武器。
蘇晚緩緩地閉上了眼。
在這一瞬間,她放棄了所有徒勞的掙扎,放棄了所有外在的對抗。
她將所有的意念,全部沉入了自己的識海深處。
她不再去想那些身體上的傷痛,而是將剛才看到錦書時,那股幾乎要將她撕裂的、混雜著震驚、悲慟、憤怒與絕望的情緒,無限地放大!
她用這股極致的情緒,作為刺向那條無形鎖鏈的利刃!
她要在顧長淵的心里,也刻下同樣的、屬于錦書的烙印!
她要知道,錦書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顧長淵,你給我看!
攝政王府,書房。
顧長淵正端坐在桌案后,聽著暗衛關于搜捕魏公公下落的匯報。
他取心頭血所耗費的元氣,尚未完全恢復。臉色依舊蒼白,太陽穴也隱隱作痛。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極其陌生的、不屬于他自己的、劇烈的情緒波動,毫無征兆地,像海嘯一般,席卷了他的整個腦海!
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
而是一種……更加尖銳的、來自靈魂層面的刺痛!
是震驚,是悲慟,是被人背叛的憤怒,是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墮入深淵的……絕望!
在這股混亂的情緒風暴中,一個女人的名字,反復地,清晰地,在他的腦海中回響——
錦書!
錦書!
錦書!
“唔……”
顧長淵悶哼一聲,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顫,手中的狼毫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洇開一團墨跡。
“王爺!”
正在匯報的暗衛首領大驚失色,連忙上前。
“滾出去!”顧長淵低吼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和暴怒。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個女人,這次又是用了什么妖術!
她竟然……能將她的情緒,傳遞過來?!
這比窺探他的記憶,還要讓他感到煩躁和……失控!
他強行運起內力,試圖將這股不屬于他的情緒驅逐出去。
然而,就在他與這股情緒對抗的瞬間,他的眼前,毫無征兆地,閃過了一副……他早已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甚至連他自己,都快要忘記的畫面——
那是一間陰暗潮濕的、散發著血腥和霉味的地牢。
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衫的少女,渾身是傷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和恐懼,嘴里反復地、絕望地哀求著:“不要……求求你……不要……”
而在她面前,一個身穿錦衣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舉著一根燒得通紅的、帶著倒刺的烙鐵,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看到了那個男人手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雕刻著猙獰狼頭的玉扳指。
那扳指,在昏暗的燭火下,反射出幽冷而殘忍的光。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顧長淵猛地回過神來,大口地喘著粗氣,額上布滿了冷汗。
他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右手。
那枚象征著他身份和權力的、從不離身的狼頭扳指,正安安靜靜地,戴在他的拇指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靜心苑,臥房。
蘇晚緩緩地睜開了眼。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血色,嘴唇因為失血和脫力而微微發白。
但她的眼睛,卻亮得嚇人。
那里面,燃燒著滔天的、足以焚盡一切的烈火。
她看到了。
她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錦書的恐懼和絕望。
她看到了那個施暴者手上,那枚和顧長淵現在戴著的,一模一樣的狼頭扳指!
原來如此。
原來,錦書不是失蹤,更不是死了。
她是當年蘇家出事后,被他抓了,被他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拷打,硬生生地,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只會聽命行事的……行尸走肉!
而他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今天!
為了將這把最鋒利的、沾滿了她親人鮮血的刀子,狠狠地,插進她的心里!
顧長淵!
你好狠的心!
蘇晚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緩緩地,緩緩地伸出手,端起了錦書手中那碗黑漆漆的湯藥。
在老管家和錦書那麻木的注視下,她仰起頭,將那碗不知名的湯藥,一飲而盡。
苦澀的藥汁,順著她的喉管滑下,像一道冰冷的火線,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但蘇晚,卻仿佛感覺不到。
她只是看著錦書那張空洞的臉,在心中,用最平靜,也最瘋狂的聲音,立下了一個血色的誓言。
錦書,你等我。
等我,親手殺了他,為你報仇。
然后,再親手……送你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