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隨手把鑰匙接了過來，然后對袁一達說：“你把我的那份飯票給我。”

袁一達大為不解，他說：“飯票在我這里保管沒事的，你也知道，我學習不怎么樣，但是每次沒排隊打飯保準第一名，可以讓你們最快時間內吃到飯。”

“……”我有些猶豫，他說的也是實話，我這人最沒耐心，看到那么多人排隊就煩，但也做不到像他這樣跟百米的遠動員一樣，壓著下課鈴往食堂沖刺。

“我知道你想報復杜橫燦，我也一樣啊。但目前也沒有別的好方法，總不能因為他爸來了包食堂，我們連飯都不吃了吧。”李凱盛開導我說，“走，我奶奶給我炸了魚包子，還在我書包里。等下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吃，千萬不能讓別人看見了，尤其是那個田萌嬌，她看見了準得分給她。主要是她太能吃，給多少都不夠。”

如果是上禮拜，菜票還沒有漲起來的時候，我自己手里的零花錢完全夠補田萌嬌搶去的那些飯票，但現在就算我拿出全部家當，也填不了這個缺，而且一個禮拜沒有一分零花錢的日子，也是難以忍受的。

因此我還完鑰匙的時候，并沒有把這檔子事告訴方大叔，而方大叔似乎也沒有關心過剩余飯票的問題，可在我心里就是有些過意不去。

這要是萬一被發現了，名聲可就不太好聽了。

我把這個擔憂告訴了袁李兩人，他們也緊皺眉頭，我們三人誰也不敢去找她要回來。可我們現在手里的飯票也沒多，剛好夠我們幾個人一禮拜的量。

真是頭大！

“這事也不能全怪田萌嬌，要怪就怪杜凌冬，要不是他把菜票漲起來，就沒這檔子事了。”李凱盛憤憤然說。

說到菜票，我從口袋了摸了幾張出來，以前經常用，卻沒怎么認真看過。

這是上禮拜剩下的，招呼都不打一聲，現在就變成了廢紙，想想都窩火。

我把這些過時的菜票揉成一團，隨手丟在了垃圾簍里。“你瘋了？這些都是用錢換的，現在又還沒有說作廢，說不定還能用呢。”袁一達趴到廢物堆邊，把菜票撿了出來，他將這些舊菜票攤開，對我說：“其實如果不仔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

經他這么一說，我才認真觀察起新菜票的變化。相比于舊菜票，新票的紙張厚度相仿，但微黃一些，不過若是磨損嚴重的菜票，顏色也會加深。所以這一點不同幾乎可以忽略。

新菜票的版面布局，幾乎就是照抄舊的，只是周圍多了一些深色的花紋圖案，這些圖案密密麻麻環繞成圈，看起來很復雜。在菜票的正中間，就是三個大字“一份量”，然后上面蓋上一個公章，老的印的是方字，新的印的是杜字。

單張的菜啥的全部都是“一份量”的，但這只能打到一份素，如果想吃肉，就必須拿兩張。

這時我跟李凱盛對視了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知道我在想什么。

這個想法嚇了我一大跳，我趕緊將其終止，經過劇烈的掙扎，我給出了建議：“要不我們這禮拜我們全部吃素，把多余的菜票找人換成飯票補回去，以后我再也不碰這個差事了。”

李凱盛沒有理會我，而是拿著新舊兩張菜票看了又看，嘴角上揚著，眼睛直冒光。

“你真的想那樣干嗎？”我緊張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不想嗎？”李凱盛澤滿臉通紅，不停地咂著嘴。

“可萬一被發現了，后果不堪設想的。”我還是很猶豫。

“發現不了，放心。”他閉上眼睛，仿佛在下定某種決心，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拉著我就往外跑。

袁一達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忙問：“你們嘰里咕嚕講什么呢？什么干不干的？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等下你就懂了！”李凱盛走的飛快，我們不得不跑步追了上去。

我們一路跑到街頭，走進了一家規模最大，品類最齊全的文具店。

李凱盛拿著新菜票反復觀看著，然后極其小心地挑了一黑一紅兩支中性筆。

只是在買紙張的時候猶豫了，找遍整個商店也沒有買到一模一樣的。

“我明白了，你們這是要畫菜票嗎？”袁一達幡然醒悟，小臉憋的通紅，“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被發現了不會被開除吧。”

我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對他說：“這只是一個想法，并不是真的要作假。”

“可我們干嘛要買這么貴的紙和筆呢？”袁一達又問，“加起來好幾塊錢呢，菜票才兩毛錢一張，都可以買好多張了。”

“……”我的心里本來就有些虛，聽到這話后也覺得有道理，別后面菜票沒弄成，反而倒賠幾塊錢。我將還在埋頭找紙張的李凱盛也拉了過來，“要不還是算了，我看這事沒那么簡單。”

李凱盛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說：“首先一點，杜橫燦打劫了我們那么多錢，現在他家包食堂，我們就算把我們日常吃喝的菜票全部用假的，也不為過。第二，本來菜票好好的，他們家一來，就要漲價，我們是在找回自己的合法權益，合情合理，這與弄虛作假完全是兩回事。你們要是不敢，這些紙和筆就我自己來買，反正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這話說的，把我們當外人啊！”被他一說，我感覺心中有一股豪氣涌了起來，直接將身上所有的零花錢都掏了出來，遞給了他。

李凱盛滿意地接過，然后看著袁一達。“你的呢？”

袁一達苦著臉，在口袋里摸出兩毛錢，“我沒什么錢，這些都還是我姐給我的。”

“算了吧，這點錢你留著。”李凱盛嘆了口氣：“知道你窮，沒想到你這么窮。”

袁一達很開心，迅速把那兩毛錢疊平整，寶貝似地貼身放好。“要不這樣，你們出錢，我出力，有什么地方用的上我的，你盡管開口。杜橫燦也確實不是東西，連我這種窮人都敢搶，一點人性都沒有，趁這個機會要好好報復一下他們家。”

李凱盛哼了一聲：“你管住你這張嘴巴，不要到處亂說就行，其他的你也幫不上。”

“我才不會說呢，放心！”袁一達打著包票說。

李凱盛沒有再理他了，而是又趴回貨架旁挑選合適的紙張，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同款，經過反復對比之后，他看中了一本略白的草稿紙。

一算價錢，我們幾個把褲兜翻爛了都還沒湊齊，最后把袁一達那兩毛錢也要了過來，換了一個便宜一些的本子，這才算勉強完成采購。

結完賬后，我們幾個全是徹底的身無分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