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審惡霸
- 重生七零,從棺材里爬出整頓家風
- 賽博小泥巴
- 2290字
- 2025-08-15 23:45:39
塘子里的泥水,還順著褲管子稀里嘩啦地往下淌。
馬三就那么癱在泥漿里,渾身的骨頭被抽走了,軟成一灘爛泥,人想去扶都扶不起來。
四周的火把燒得“噼啪”作響,映著幾十張臉,一張張,全是通紅的,也不知是火光映的,還是氣的。
陳秀英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
“把他,還有他那兩個狗腿子,都給我押回村委會!”
老太太聲音不大,可字字句句,全砸在人心里,堵得人發慌。
“看住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扯著嗓子應下,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手腳麻利地就把馬三那三條軟腳蝦從泥里給薅了出來。
陳秀英的視線,又落在了那幾把沾滿了泥的鐵鍬上。
“這幾樣東西,也一并收好。”
“誰都別碰。”
“這可是他馬三親口認罪的家伙事兒。”
老支書一雙老眼在火光里,精光四射。
他借著這股氣,胳膊一甩,聲若洪鐘。
“所有被馬三扣過口糧的,今晚上都上我家去!”
“這狀,咱們聯名告!”
“老子倒要看看,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
老支書家那盞豆大的油燈,亮了一整宿。
屋里屋外,黑壓壓地全是人,擠得密不透風。
一張張菜色的臉上,全是積了幾年的怨氣,還有剛從心底里冒出來的那點兒火星子。
老支書鋪開一張黃麻麻的草紙,筆尖蘸飽了墨,手腕子卻一個勁兒地哆嗦。
他寫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透著一股不甘心。
寫完,他自個兒先咬破了手指頭,在那張薄薄的狀紙上,死死地按下了手印。
那紅色的指印,是一滴血,也是一團火。
村民們挨個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往前湊。
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可這口不平的氣,誰肚子里都憋著。
一個個有樣學樣,咬破手指,把自家的血,印在那張紙上。
一個,兩個,十個……
沒多大會兒,那張狀紙上,就開滿了紅彤彤的手印,密密麻麻的。
……
天邊剛露出點蒙蒙亮。
老支書把那封沉甸甸的聯名信,疊了又疊,小心翼翼揣進懷里,貼著胸口拍了拍,這才踏實。
他剛準備抬腳出門,一個黑影就堵在了門口。
是陳秀英。
“老支書,我跟你說幾句。”
老支書腳步一頓。
“您說。”
“公社的錢副主任,是個老兵,最重規矩。”
陳秀英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他每天早上八點,準時到辦公室。”
“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您要是去早了,碰上的,凈是些只會踢皮球的辦事員。”
“您要是去晚了,那他桌上那杯茶,早就喝得沒味兒了。”
老支書聽完,愣在原地,后背一陣發麻,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再看眼前這干瘦的老太太,只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這番話,壓根不是一個土里刨食的老婆子能說出來的。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大娘,我記下了。”
……
東廂房里,外頭的動靜也把陳建軍給吵醒了。
他從門縫里朝外頭瞄了一眼,瞅著老支書那副要豁出命去的架勢,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哼了一聲。
“我看娘是真老糊涂了,敢跟糧站站長對著干,拿雞蛋碰石頭嘛這不是?”
周蘭的眼珠子卻轉得賊快。
家里越亂,她心里的小算盤就打得越響。
渾水摸魚的好時候到了。
她趁著院里沒人注意,貓著腰,賊頭賊腦地往廚房溜去,目標是灶膛里藏著的那點紅薯干。
等這家真塌了天,她卷著東西回娘家,好歹餓不死。
可她一只腳剛邁進廚房門檻。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就在她背后響了起來。
“你去哪兒?”
周蘭渾身一哆嗦,那只腳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陳秀英就站在她身后,臉上沒啥表情,那雙眼睛里也找不出半點熱乎氣兒。
“要是指望你這種眼皮子比紙還薄的貨,這家,早喝西北風去了。”
……
公社大院的門檻,是比村里的高。
老支書一腳邁進去,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一個穿著干部服的辦事員,眼皮都沒抬,嘴里的話全是官腔,一個字都不帶錯的。
“領導開會呢,您在外頭等等吧。”
這一等,就是倆鐘頭。
老支書坐在那條又冷又硬的長板凳上,手腳都麻了。
他瞅著院里那根高高的旗桿,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年輕時候那些事兒,一件件全翻了上來。
那時候,地主家的狗,都比他爹吃得白面饅頭多。
他眼睜睜看著他爹被人拖走,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股子刻在骨頭縫里的怕,又鉆了出來,讓他手心冒汗。
他下意識地捂了捂胸口。
那封滾燙的信,又把他的膽氣給重新燒旺了。
不能退。
這次,他身后是全村人的命。
就在他心涼了半截,攥緊拳頭準備硬闖的時候。
“轟隆隆——”
一輛綠皮吉普車,蠻橫地開進了大院。
車門一開,一個穿著锃亮皮鞋、抹著頭油的男人跳了下來,下巴殼子抬得能看天。
是縣糧站的站長,王大海。
他瞟了老支書一眼,眼神里全是嫌棄,扭頭就進了主任辦公室。
門里頭,立馬傳出他和辦事員的說笑聲。
老支書全身的勁兒,瞬間就被抽干了。
完了。
人家搶先一步找上門了。
就在這時,院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腰桿筆直,走路帶風。
錢副主任。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板凳上,魂不守舍的老支書。
“老同志?下河村的吧?你這是……”
錢副主任認出他來了,熱絡地迎了上來。
老支書木然地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時針,不偏不倚,正好指在“八”這個字上。
老支書的眼眶,“刷”地一下就紅了。
他一把攥住錢副主任的手,手勁兒大得嚇人,哆哆嗦嗦地就把懷里那封信給掏了出來,話都說不利索了。
錢副主任聽完他帶著哭腔的敘述,又展開那張按滿了血手印的狀紙,那張方方正正的臉,血色瞬間褪盡,繃得鐵青。
他的腦海里,閃過陳秀英的身影。
那個能把一盤死棋下活的老太太。
他一個字沒多說,抓著那封信,轉身就大步流星地朝主任辦公室走去。
他沒敲門。
抬起一腳,就那么直直地踹了上去。
“嘭!”
一聲巨響,辦公室的木門被他一腳踹開。
屋里頭,王大海正跟李主任品著茶,吹著牛,被這一下嚇得手一抖,茶杯“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
錢副主任當著王大海的面,把那封還帶著體溫的狀紙,一把拍在了李主任的桌子上。
“老李!”
他指著李主任的鼻子,那聲音又急又沉。
“你這個主任是咋當的?上頭的文件天天念,為人民服務這幾個字,讓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這件事,我親自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