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徹底歸于平靜后，三人各自選了靠后且互不干擾的獨立房間安頓下來。前院那五間積灰的門面連帶雜草叢生的前院，成了首要清理目標。沒有動用術法，三人親力親為，如同凡人般清掃、除塵、修補破損處。半日下來，前院煥然一新，五間鋪面也顯出幾分整潔模樣。

“接下來，如何營生？”張鐵拍打著衣袍上的灰塵，看向歷飛雨。

歷飛雨沉吟道：“此地煉器之風頗盛，張師弟你幼承家學，有些底子，不妨嘗試精研此道。所需材料，前期投入我們共同承擔。韓師弟，你精于煉丹，可先將我們手中積存的丹藥售出，再購置藥材煉制新丹，換取靈石，以作周轉。至于我……”他頓了頓，“坊市符箓需求向來穩定，我打算制符售賣。”

韓立默默點頭，張鐵眼中則燃起一絲興奮：“好！打鐵的手藝，總算又能撿起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一角響起了規律的“叮當”鍛打聲，那是張鐵在熟悉手感，從最基礎的凡鐵開始錘煉。韓立房中，藥香漸濃。歷飛雨則閉門不出，專心繪制符箓，一沓沓成品的低階符箓在他案頭堆疊起來。

七日后，三間相鄰的鋪面悄然掛上了匾額，分別寫著“百煉坊”、“丹香居”、“符緣閣”，樸素至極。開張當日，并無鑼鼓喧天，只在“符緣閣”門前立了一塊醒目的木牌，上書：

符箓套餐，量大從優！

單張售價與星辰閣同價。套餐購買，立省三成！

（例：火彈符單張2塊靈石，一百靈石購50張。套餐價：一百靈石購65張！套餐含火彈符、清潔符、輕身符等基礎符箓）

每月僅售：初五、十五、廿五！定量發售，售罄即止！

這古怪的規矩和誘人的折扣，立刻吸引了不少囊中羞澀的底層散修圍觀。歷飛雨戴著面具坐在柜臺后，聲音平淡：“今日初五，開售。基礎符箓套餐，五份，每份一百靈石，六十五張符。”

話音剛落，幾個早就盯著的修士立刻搶上前掏靈石。不到一炷香，五份套餐售罄。歷飛雨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關門落鎖。

韓立和張鐵在自家鋪子里看得分明，互望一眼。很快，“丹香居”門前也掛出類似的牌子：低階丹藥（黃龍丹、金髓丸）捆綁銷售，買十瓶贈一瓶。“百煉坊”門前則寫著：凡鐵精煉兵器（刀劍類），購三件贈粗胚一件。

三人這“限量、捆綁、定期”的古怪經營模式，迅速在底層散修中傳開。每逢五、十五、廿五，三間鋪子前總會排起長隊，多是些散修湊份子聯合購買，以求那三成的實惠。生意看著不溫不火，倒也細水長流。

然而好景不長。兩月后，當張鐵又一次打開“百煉坊”大門準備發售時，赫然發現排在最前面的幾人，穿著統一的錦緞服飾，氣息沉穩，明顯是某個小家族的子弟。

“喂！懂不懂規矩？排隊！”一個排在后面的散修不滿地喊道。

為首那錦袍青年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一股練氣十層的氣息壓了過去，那散修頓時噤聲。青年倨傲地看向張鐵：“張師傅，今日的份額，我周家全要了。”他身后幾人立刻掏出鼓囊囊的靈石袋。

張鐵臉色一沉，握緊了拳頭，一股火氣直沖腦門。這些家族子弟仗著人多勢眾，連續幾次搶購，讓真正需要的散修根本買不到。他正欲發作，一只沉穩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師弟。”歷飛雨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平靜無波，“開店做生意，靈石無眼。誰買，不是買？”他目光掃過那周家青年，“周公子，請點驗。”說完，拉著張鐵退到一旁。

那周家青年得意一笑，迅速交割靈石，將今日份額的兵器和贈品一掃而空，揚長而去。留下門外一群敢怒不敢言的散修。

回到后院，張鐵猶自憤憤不平：“師兄！他們這是欺行霸市！我們辛苦打制的兵器，全被他們低價囤去了！”

“低價？”歷飛雨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平靜的臉，“我們賣一百靈石三件，他們付的是一百靈石三件的價，何來低價？他們囤去，是轉賣是自用，與我們何干？”

“可是……”

“沒有可是。”歷飛雨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冷冽，“張師弟，記住，在你有能力掀翻桌子定規矩之前，最好先學會遵守別人定的規矩，或者……沉默。管好自己，少管閑事。鋒芒太露，取禍之道。”

張鐵張了張嘴，看著歷飛雨深邃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悶聲道：“我明白了，師兄。”

自那日后，張鐵煉器之余，開始頻繁外出，流連于坊市北面的“百工巷”。他性格憨直豪爽，看到打鐵鋪子就湊上去攀談，請教些基礎問題。然而那些煉器師大多眼高于頂，對他這個修為不高、又無師承的“野路子”愛答不理，碰壁成了家常便飯。

一日，張鐵又在巷子里被一個脾氣火爆的老鐵匠轟了出來，正撓著頭郁悶，一個略帶焦急的熟悉聲音傳來：“張大哥？真是你！”

張鐵回頭，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小跑過來，正是齊云霄這段時間兩人，在這坊市混了個臉熟。他臉上帶著汗，看到張鐵很是高興：“我遠遠瞧著就像你！你怎么在這兒？”張鐵苦笑一聲，把自己想學煉器卻屢屢碰壁的事說了。

齊云霄一聽，胖手一拍大腿：“嗨！你早說啊！跟我來！”不由分說拉著張鐵就走，來到巷子深處一間掛著“云霄閣”牌匾、門面不大的鋪子前。“這是我家的鋪子！地方小了點，但家伙事兒還算齊全！張大哥你想學煉器，盡管來！我這兒正缺個幫手呢！”齊云霄熱情洋溢。

張鐵看著鋪子里擺放整齊的煉器爐、風箱、鍛臺和各種礦石，眼睛頓時亮了。兩人都是性情中人，一個憨厚肯干，一個熱心爽快，很快就熟絡起來。張鐵在云霄閣幫忙打下手，齊云霄也不藏私，一些基礎的煉器手法、材料辨識傾囊相授。張鐵的鍛造底子扎實，上手極快，兩人配合日漸默契。

一來二去，齊云霄也成了小院的常客，與不茍言笑的歷飛雨、沉默寡言的韓立也混了個臉熟，知道這三位道友雖然神秘，但為人可靠。

如此過了三月有余。一日傍晚，張鐵帶著滿臉焦急的齊云霄和一個眼睛紅腫的小丫頭——小梅，急匆匆地回到小院。

“師兄！韓師弟！快！”張鐵聲音帶著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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