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那絲慘淡的魚肚白，如同吝嗇鬼施舍的銀角子，勉強照亮了破敗的城隍廟。

昨夜群鬼怒吼的余威還在陰冷的空氣中震顫。

但激情過后，冰冷的現實像一盆摻著冰碴的涼水，澆在了新晉“鬼界工會主席”蘇芒的魂體上。

“蘇……蘇主席？”

張經理（張德貴）挺著那身筆挺卻僵硬的西裝，脖子上勒痕因為焦慮而微微發亮。

他手里捧著一堆用怨氣勉強凝結、邊緣還在不斷逸散的“紙片”——

上面歪歪扭扭記錄著工會初創成員的“簡歷”。

“這……這人員名冊，怨氣墨水不太穩定，怕撐不到中午啊！而且……”

他環顧四周，臉上浮腫的怨氣都掩蓋不住一絲崩潰。

“咱們工會，除了口號和您手里那頂假發，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這文書工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蘇芒飄在半截神像前，看著下方一片狼藉：

小美努力想用怨氣水流清洗布滿污垢的地面，結果水流不受控制地卷起枯枝敗葉，在墻角堆成了一個小型垃圾山；

紅姐默默站在角落，口罩遮臉，但眼神透著對新環境的茫然；

大力正抱著自己的腦袋，笨拙地試圖把它安得更牢靠些，結果用力過猛。

“咚”一聲又把腦袋頂飛了，咕嚕嚕滾到老饕腳邊；老饕眼睛一亮，綠光直冒，下意識地張開嘴就要去啃——

“住口！那不是吃的！”蘇芒魂體一激靈，趕緊吼了一嗓子。

老饕悻悻地閉上嘴，大力甕聲甕氣地道歉：

“對不住，蘇主席，這腦袋……不太聽使喚。”

他笨拙地彎腰去撿自己的頭。

【AI毒舌吐槽官：嘖嘖，大型鬼界草臺班子翻車現場！宿主，您這工會開業大吉，場面堪比‘王八搬家——鱉（憋）不住了’！建議先解決基本生存問題，比如……給張經理找個不會散架的文件夾？或者給老饕批發一噸過期符紙當零食？】（歇后語+吐槽）

蘇芒感覺自己的魂核都在抽抽。生前當社畜被老板PUA，死后當主席被現實PUA？

這福報真是陰魂不散！

“安靜！都安靜！”

蘇芒飄高了一點，努力讓自己的魂體顯得更有“領導威嚴”（雖然效果有限）。

他清了清嗓子（雖然鬼不需要）

“同志們！創業初期，條件艱苦是正常的！我們要發揚‘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精神！”

他指向張經理。

“張大哥，名冊問題……嗯，先找點能刻字的石頭、木板！城隍爺的供桌腿我看就挺合適！”

張經理看著那半截腐朽的供桌腿，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挺直腰板：

“是！主席！保證完成任務！筆桿子……不，刻刀不能倒！”

他立刻指揮自己的領帶，“嗖”地飛出，精準地卷起一塊還算平整的破瓦片，開始用怨氣在上面刻劃。

“小美！”蘇芒轉向努力和水流“搏斗”的少女水鬼。

“清潔工作先放放！你的新技能【水鏡探視】練得怎么樣了？這可是咱們工會的千里眼、順風耳！試試看，能不能看到玄清觀那邊的動靜？”

小美聞言，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我試試，蘇主席！”

她走到廟內一處積著淺淺污水的洼地旁，蹲下身，蒼白的手指輕輕點在水面上。

一圈圈漣漪蕩開，她閉上眼睛，周身散發出淡淡的藍色水汽，緩緩注入水中。

洼地里的污水仿佛被凈化了一瞬，變得清澈了一些，水面開始模糊地晃動，如同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

幾秒鐘后，水面上艱難地浮現出一些晃動的、扭曲的影像片段：

玄清觀朱紅的大門緊閉，門口散落著昨夜百鬼夜行留下的水痕“慘”字和張經理用青磚刻的控訴書，字跡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畫面一閃，似乎切到了道觀內部一個房間，隱約能看到一個锃亮的光頭（玄塵）正背對著“鏡頭”，肩膀因為劇烈的情緒而起伏，他面前似乎還站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小道童身影……

畫面再一閃，似乎捕捉到一個供奉著什么東西的案臺，上面一塊血紅色的玉牌一閃而過……

小美的魂體微微顫抖，額頭（魂體顯化處）滲出細密的水珠（魂力消耗）。

“看……看不太清……消耗好大……”

“足夠了！小美，好樣的！”

蘇芒精神一振。

“能看到大門和那禿驢在發瘋就行！以后這就是咱們的情報站！你先休息！”

他心中警鈴大作，玄塵果然沒閑著。

“紅姐！”蘇芒看向沉默的裂口女，“你負責警戒！特別是廟門口和那個破洞屋頂！發現任何風吹草動，尤其是帶符紙的東西靠近，直接用你的【裂口吞噬】給它吸過來！咱們現在窮，蚊子腿也是肉！”

紅姐口罩下似乎傳來一聲輕微的“嗯”，她默默走到門口陰影處，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口罩邊緣的疤痕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神態描寫：可靠）

“大力！”

蘇芒看向剛把腦袋安好的無頭壯漢。

“你和老饕一組！大力，你去廟后面那片墳地，找找有沒有結實點的石頭、木料，咱們得加固一下這個‘總部’！老饕，你跟著去，看到有怨氣的東西，特別是那種畫著鬼畫符的紙片、小物件，只要沒危險，就……就當加餐了！注意，只吃無生命的！”

“好嘞！主席！”

大力甕聲甕氣地答應，抱起自己的頭（方便隨時偵察），大步流星朝廟后走去，地面似乎都在輕微震動。

“餓……有吃的……”

老饕綠眼放光，摸著鼓脹的肚子，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