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混合著刺鼻化學藥劑與濃烈尸腐味的污水如同無數只冰冷的鬼手,瞬間扼住了林燼的口鼻和意識!
意識瞬間沉入黑暗,耳邊只剩下沉悶的水流翻涌聲和自己微弱的心跳。刺骨的寒意瘋狂侵蝕著本就瀕臨極限的身體,右肩撕裂的傷口被混雜著未知化學物質的污水浸泡,傳來鉆心的劇痛與灼燒感!左腿深處那股因為吞噬怪物而暫時“沉寂”的陰冷異化能量,在低溫與污穢的刺激下,再次隱隱躁動起來,帶來一種仿佛血肉在被緩慢啃噬的酥麻感。
求生的本能迫使他猛地睜開眼睛!
視線一片渾濁,只有墨綠色的渾濁水流裹挾著不知名的懸浮物、殘破肢體碎片(可能是之前死去的工人)和細小的變異水生物種,在應急燈光微弱的散射下,如同群魔亂舞!水流極為湍急,拉扯著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深不見底的黑暗涌去!
【警告:進入高度污染水域(BK系列復合污染液)!浸沒時間過久將加速‘朽壞余毒’擴散!體魄值下降速度+30%!估算安全時間:< 1分鐘】
【警告:目標污染度:12.8%(↑1.5%)…精神負荷:14%(↑3%)…危險臨界點逼近!】
進化印記如同催命符般,持續在意識深處閃爍著冰冷的紅光。
“噗哈——!”
林燼奮力掙扎,頭部猛地沖破水面,貪婪地吸入一口渾濁但至少是空氣的氣體!劇烈的咳嗽帶動著右肩的傷口撕裂般疼痛。
短暫的視野內,他發現自己正被洶涌的污水裹挾著沖過一條巨大的、直徑約三四米的圓形金屬管道。管道內壁布滿了厚厚的污垢沉淀和滑膩的墨綠色粘菌,如同某種龐大生物的內臟壁膜。管道的正下方,水流正朝著更下方的一個巨大無底的漩渦匯聚!
那并非真正的無底洞,而是一個巨大的漏斗型過濾網!網格極其粗大,但足以撞碎或卡住人類的身體!更可怕的是,在網格邊緣那些巨大的鏈輪和刮刀裝置上,卡著幾只不斷掙扎嘶吼、下半身被卷爛只剩骨架的變異體,它們徒勞地揮舞著利爪,試圖抓住沖過的一切活物!絕望的生物本能!
不能掉下去!那將是緩慢而痛苦的死亡!
林燼雙眼血紅,左手死死攥著那把至關重要的、被污血和臟水包裹的鑰匙U盤,如同握著自己的心臟。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飛速掃過管道頂部!湍急的水流沖得他難以抬頭,但他捕捉到一個關鍵——管道上方并非完全密封!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銹蝕斷裂的鋼筋或巨大的支撐法蘭盤,甚至一些凸起的氣閥管道!
生路……在上面!
借著水流沖擊到一處相對凸起的弧形管壁下方,水流短暫形成向上卷涌的力量!
就是現在!
林燼猛地爆發!強忍著左腿那被冰冷污水刺激而幾乎失去協調的麻木感,將僅存的體力和【腐化表皮】提供的那點微弱力量全部灌注到雙臂!右肩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管不顧,拼命伸出手臂,狠狠抓向頭頂上方一根從管壁上崩裂垂下的、手腕粗細的銹蝕鋼筋!
嘎吱——!
指尖在濕滑的鋼筋表面滑脫!冰冷的鐵銹刮破了他的手掌!身體被水流帶得幾乎失控!
“呃——!”
林燼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再次爆發出更狠的力氣!這次,他的左手終于死死握住了那冰冷的鋼筋!身體在巨大的水流沖力下狠狠撞向管壁!咚的一聲悶響!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位了!但總算沒有徹底被卷走!
他立刻用被泡得蒼白發皺的雙腳抵住濕滑的管壁,借助腰腹和手臂力量,開始艱難地向上攀爬!
每一次移動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濕滑粘膩的管壁幾乎無處著力,碎裂的鋼板邊緣鋒利的如同剃刀!汗水、血水和污水混合著流入眼睛,灼燒得視野模糊!右肩的傷口每一次發力都在瘋狂滲血,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污水的惡臭,強烈刺激著下方在過濾網上掙扎的變異體,它們發出更瘋狂、更絕望的嘶吼!
【警告:浸沒結束。但體魄值受創(沖撞傷害),體魄值:1→0.7(瀕危)!‘朽壞余毒’擴散抑制解除!持續傷害中…估算存活時間…修正…21分鐘…】
【提示:污染度:13.1%…精神負荷:14.8%…意識穩定性下降…警惕幻覺…】
“21分鐘…足夠了!”林燼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他必須趕在身體徹底崩潰前找到出口或者…血清!
憑借著超乎想象的意志力和進化印記提供的精準平衡力計算,他終于爬到了管道上方。這里并非平整的,而是由巨大的金屬格柵板和支撐梁構成。格柵板的縫隙下,是不斷傾瀉的、發出雷鳴般轟響的渾濁污水。空氣濕度極高,彌漫著濃重的金屬銹味、消毒水味和腐敗甜膩的怪味。
他沿著相對干燥的支撐梁向前摸索爬行,左手依舊緊握著鑰匙,右臂無力地垂著。
前方隱約傳來轟鳴聲,似乎有巨大的機械在運轉。管道延伸的盡頭,是一個布滿管道交口、閃爍著幽幽安全指示燈的大型空間——看起來像一個污水泵站或者沉降池的控制層?
忽然!
一陣極其微弱、混雜在水聲中的機械嗡鳴聲傳入他麻木的耳朵!不是大型水泵的轟鳴,更像是…某種小型電子設備的運行噪音?在左側!
林燼循聲望去,在支撐梁側面一處凹陷的角落里,一堆被丟棄的橡膠防護服和幾個嚴重銹蝕的工具箱下,露出了一角金屬。他爬過去,猛地掀開那堆散發著濃重霉味的破布和工具箱——
是一個嵌入墻壁的應急配電箱!箱門已經變形,但里面亮著幾盞暗淡的綠燈!幾根粗大的備用電源電纜從箱子里延伸出來,通往前方黑暗。而這嗡鳴聲,就是其中一根連接在一個便攜式設備上的電纜發出的!
那設備……
林燼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一臺便攜式“傘公司生物環境數據分析終端”!型號很老舊,屏幕只有巴掌大,但外殼異常堅固,雖然也沾滿了污垢,卻似乎有防水功能。屏幕微亮著,正在運行一個簡單的數據讀取程序。屏幕上……赫然連接著一個同樣老舊的軍用級別高容量移動硬盤!
硬盤接口指示燈正穩定閃爍著!
有人來過這里!而且試圖讀取數據!
林燼的心臟狂跳!這簡直是雪中送炭!他的鑰匙U盤需要設備讀?。∷⒖贪蔚裟歉B接在舊硬盤上的備用電源線,迅速將自己的鑰匙U盤插入了接口!
滋啦!
屏幕一陣雪花閃爍后,幾行冰冷的文字和一個進度條跳了出來:
【檢測到高權限加密數據載體…嘗試解密…】
【警告:該載體(鑰匙)已遭受不明模因污染…核心邏輯區受損…部分數據丟失…解密成功率…14%…】
【嘗試進行核心信息提取…】
【……提取進度……1%……5%……】
屏幕艱難地跳動著數字。
林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14%的成功率!數據丟失?是之前和倒吊怪物戰斗時的能量沖擊?還是強制覆蓋權限的后遺癥?
寶貴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污染度在緩慢而堅定地上升:13.6%…13.9%…他的身體感到一陣陣發冷和眩暈。
進度條終于爬到了100%!
嗡!
終端猛地一震!屏幕閃爍幾下后,穩定下來。出現的不是地圖文件,而是一份殘缺的文件!
文件標題:
【Project:G-Disposal Log Fragment Epsilon-7】(項目:G-廢物處置日志片段 Epsilon-7)
日志內容破碎不堪:
日期:██-██-19██
地點:Alpha Complex Deep Processing Unit T-8(阿爾法聯合體深層處理單元 T-8)
操作員:███(權限等級D)
報告:
……接收到轉運自秘密實驗室‘巢穴(Nest)’的G系列實驗廢棄物樣本(標記:BK-7-Gamma)…高活性,需強效復合中和劑處理…
……樣本容器在轉運途中遭受意外撞擊(運輸記錄視頻…損壞…權限不足)…導致小規模泄露(評估:B級事故)…應急處置人員三名死亡(變種體征:骨骼逆生長,角質化皮膚裂解)…確認泄露物包含G病毒活性片段及特殊模因誘導信息素……
……深層沉降池(編號T-8)隔離門強制鎖閉(權限命令:威廉·柏金博士[遠程授權-特殊權限])…棄置樣本及污染區域…等待最終凈化(方案:高壓熔毀)…計劃時間:██-██-19██…延遲?原因未知…
……警告!監測到T-8沉降池內出現異常環境數據!生化活性指數飆升!結構應力異常!懷疑…樣本突破容器并在池內完成初級融合進化?…請求支援!請求…滋啦……
……最終記錄…我們被放棄了…那些…眼睛…在墻壁里…它們順著數據線…進來了…(記錄在這里以一段扭曲的慘叫和沉重的撞擊聲中斷)
日志結尾,殘缺地附著一張模糊到極點、仿佛被濃重墨綠色污跡覆蓋的結構圖:
【深層處理單元T-8緊急通道布局-損毀】
但圖上一個閃爍的紅點被刻意標記出來!旁邊是極其潦草的手寫體:
【氣密管道…豎井…通風凈化總控室…逃!】
威廉·柏金!深層隔離的G病毒廢棄物!融合進化!被放棄的工作人員!順著數據線進來的“眼睛”?
林燼瞬間理解了“威廉的污痕”含義!這把鑰匙接觸的絕不僅僅是地圖,更接觸到了那次事故的核心!它承載了被威廉遠程放棄的命運、記錄了被泄露的G病毒變種(BK-7-Gamma)的恐怖信息、以及最后工作人員臨死前記錄的絕望逃生路線!那所謂“順著數據線進來”的眼睛……很可能與他之前吞噬怪物時看到的幻象有關!
【印記空間更新:‘威廉的污痕’初步解密完成(14%)。情報價值確認。獲得關鍵地點坐標:‘深層處理單元T-8’。獲得潛在生路坐標:‘通風凈化總控室’。獲得環境警告:‘模因信息素(眼睛)’…】
與此同時,林燼感覺到精神猛地一蕩!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意念順著鑰匙的數據接口鉆進了他的腦海!
無數破碎的尖叫和無法理解的、冰冷注視的幻象再次涌現!這一次更加清晰!他在混亂的碎片中看到一個穿著破爛傘公司制服的研究員,正徒勞地抓撓著面前的數據端口,身體快速扭曲,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字節:“數…據…鏈…波…它…看到了…看…”
“滾開!”林燼猛地咬破嘴唇,劇痛和強大的意志力讓他強行從幻象中掙脫!但精神負荷瞬間飆升到17.5%!意識一陣眩暈!
而就在這時!
“嗷吼——!”
一聲震耳欲聾、混合著低沉咆哮與高頻尖叫的恐怖嘶吼猛地從下方那如同深淵巨口的沉降池區域爆發出來!巨大的音波震蕩讓他腳下的支撐梁都在嗡嗡顫抖!水浪轟然炸起數米高!
這吼聲充滿了痛苦、暴戾和一種…純粹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混亂饑渴!遠比之前的倒吊怪物恐怖百倍!
同時!林燼駭然發現,終端屏幕上那老舊高容硬盤的指示燈,不知何時變成了詭異的、如同眼睛般的暗紅色!正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頻率閃爍著!
咚!咚!咚!
沉重得如同巨錘敲打鋼板的聲音,伴隨著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噪音,正從沉降池深處迅速逼近!每一次敲打,都讓整個空間猛烈一震!
被日志中“樣本”感染或融合進化的東西……還是……那順著數據線“進來”的存在……蘇醒了?!
逃!必須立刻去通風凈化總控室!那里是日志中唯一的生路!也應該是污水處理中心理論上最干凈、可能保存抗病毒血清或凈氣設備的地方!
林燼抓起終端(拔掉了那詭異的硬盤!),將那鑰匙U盤死死攥在手心,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沉重負荷,朝著日志殘圖上標記的那個方向,黑暗中隱隱有微弱安全指示燈的管道深處,跌跌撞撞地沖去!
而身后,那如同來自地獄的巨大敲擊聲和飽含毀滅欲望的嘶吼,越來越近!
在它面前,自己這污染之軀和手中的“污痕”鑰匙,仿佛只是開胃的小菜。
真正的污穢之源,正在他剛剛挖掘出的“污痕”深處……破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