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元大陸·東陸·洛城·澄家小院
“那個……”澄家兄妹如同兩只斗志昂揚的小公雞,大約吵了一分多鐘后,一直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艾菲斯終于從羞澀的余波中緩過神來,臉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紅暈,輕聲開口,聲音像羽毛拂過,“謝謝你們。”
自己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在逃富家千金這種情節真讓自己撞上了?澄落華心里嘀咕著,停止了和妹妹的“戰爭”,目光落在艾菲斯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這位北陸貴族小姐的經歷,聽起來簡直像是三流冒險小說的開篇。
“那你為什么不想回去?”澄落華雖然心里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向往自由的千金小姐反抗嚴苛管教的老套劇本——但還是想從官方渠道“核實”一下。
他注意到艾菲斯在聽到這個問題時,橙瞳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暖意。
顯然,澄落華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在她開口前就給她貼上“任性妄為”的標簽。
艾菲斯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繞著裙邊精致的銀線刺繡,聲音帶著點委屈:“回去也是被關在房子里,像只籠中的金絲雀。我父親……管得可嚴了。明明說好了可以在外面玩七天,自由自在地看看東陸的風光,聽聽這里的音樂……可是今天早上家里老仆突然就說要提前走!還是我父親下的令,這才第四天……”她越說聲音越低,帶著濃濃的不甘。
“你父親?”澄落華捕捉到關鍵信息,眉頭微挑,腦中飛快閃過北陸知名的勞倫斯家族信息,“勞倫斯……該不會是那位常年擔任騎士長,據說能徒手掰斷魔化鋼的‘磐石’勞斯閣下吧?”他試探著問道,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敬意。
艾菲斯用力點了點頭,橙瞳里流露出“你懂的”那種無奈神情。
“誒!老哥!”一直豎著耳朵聽的澄露華,黑眼睛滴溜溜一轉,突然跳了出來,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要不我們把艾菲斯留下來玩三天吧?三天后剛好順路送她回去,反正爸媽都在外面忙生意,沒個把月回不來!怎么樣?”她熱情地提議,仿佛在推銷什么絕妙主意。
澄落華瞪了妹妹一眼,立刻潑冷水:“開什么玩笑!人家老爸可是‘磐石’勞斯!惹了他,別說兜著走,怕是要被他一巴掌拍進城墻里當浮雕!再說了,這是人家家里的……”
“我可以出錢!”艾菲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打斷澄落華,挺直了小身板,橙瞳亮閃閃的,帶著富家小姐特有的底氣。
澄落華扶額,一臉“這不是錢的問題”的表情:“嗨呀,艾菲斯小姐,這不是錢不錢的……”
“一天三百金!”艾菲斯毫不猶豫地報出了一個讓澄家兄妹瞬間瞳孔放大的數字。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澄落華原本義正辭嚴、準備長篇大論拒絕的表情,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僵在了臉上。
下一秒,那僵硬的線條如同冰雪消融,瞬間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帶著點市儈諂媚的笑容,他甚至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恭敬得如同迎接財神爺:“老板!歡迎回家!想住多久住多久,包吃包住包陪玩,保證服務周到!”
這突如其來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看得艾菲斯一愣,隨即忍俊不禁。
“老——哥——!”澄露華拖長了調子,小臉氣得鼓成了包子,指著澄落華的手指都在抖,“你!你怎么能這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啊!你的節操呢?被金幣砸碎了嗎?!”她痛心疾首地控訴著自家兄長的“墮落”。
澄落華臉上的燦爛笑容不變,只是微微側過頭,對著妹妹壓低聲音,帶著魔鬼般的誘惑:“分你一半。”
澄露華的控訴聲戛然而止,臉上的憤怒如同被橡皮擦瞬間抹去。她眨巴眨巴烏黑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隨即嘴角以驚人的速度向上咧開,綻放出一個比澄落華還要狗腿、還要諂媚的笑容,聲音甜得能膩死人:“好嘞!老板!您里邊請!客房馬上給您收拾出來!”那變臉的速度,堪稱東陸川劇絕活。
艾菲斯看著這對瞬間達成“分贓協議”、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兄妹,嘴角抽了抽,徹底無語:“……”這東陸兄妹的財迷程度,刷新了她的認知。
澄家屋內
進入澄落華的家,布置簡潔而溫馨。原木色的家具,素雅的布藝沙發,窗臺上幾盆綠植生機盎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書香和陽光曬過的味道,讓人感覺很舒適。
澄露華熱情地(或者說看在金幣的份上格外熱情)帶著艾菲斯上了二樓,推開一扇房門:“喏,艾菲斯小姐,這是客房,干凈的!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她拍著胸脯保證,儼然一副金牌管家的架勢。
艾菲斯走進房間。房間不大,但整潔明亮,一張鋪著素色床單的單人床,一張小書桌,一個衣柜。
在別人家里住……還是第一次呢。艾菲斯站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心里涌上一股新奇又有點忐忑的感覺。
想著今天這跌宕起伏的經歷,從廣場“抓”人,到被護衛追,再到翻墻“壁咚”,最后被這對活寶兄妹用三百金一天“收留”……她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橙瞳里閃爍著明亮的光彩。
晚餐時分
“吃飯啦——!”樓下傳來澄落華清亮的喊聲,穿透了樓板,將正躺在床上回味今天離奇經歷的艾菲斯拉回了現實。
她趕緊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裙擺,噔噔噔跑下樓。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熱氣騰騰,香氣誘人。澄落華和澄露華已經坐好,正拿著筷子等她。
“誒,艾菲斯,你沒帶手機嗎?”澄落華一邊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一邊好奇地問,“你家里那么著急找你,都沒給你打過一通電話?這不符合常理啊。”旁邊的澄露華也叼著一根青菜,同樣一臉八卦地看過來。
艾菲斯在澄露華旁邊的空位坐下,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已經盛好飯的碗筷:“我當然是……把他們都拉黑啦!”她做了個夸張的屏蔽手勢,“你是不知道,那電話一個接一個,嗡嗡嗡響個不停,吵得我腦仁疼,感覺比那些整天直播的大網紅還忙!”她抱怨著,目光掃過面前那碗盛得冒尖、粒粒晶瑩的白米飯,心里默默對這對貼心的兄妹道了聲謝。她夾起兩根翠綠的青菜,小心地送入口中。
然后——
“哇——!!!”澄家兄妹被艾菲斯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差點把筷子扔了!只見艾菲斯猛地雙手按著桌面站了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艾菲斯那雙橙色的眼睛瞪得溜圓,如同發現了新大陸,里面燃燒著激動的火焰,直勾勾地盯著澄落華。
“這!這飯!還有這菜!是誰做的?!”艾菲斯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我……”澄落華被這陣仗弄得有點發懵,忐忑不安地舉起了握著筷子的手,像課堂上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小元學生。
艾菲斯根本沒等他說完,就像下午在廣場上抓住他彈琴的手一樣,激動地、迅猛地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澄落華那只還握著筷子的手!她的動作又快又準,澄落華甚至能感覺到她指尖傳來的微微顫抖和灼熱的溫度。
“澄!落!華!先生!”艾菲斯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橙瞳里閃爍著如同發現絕世珍寶的光芒,“我改主意了!我不僅想請您做我家的私人樂師,我還想請您做我的私人廚師!!”她激動得幾乎要語無倫次,緊緊握著澄落華的手來回搖晃,“這味道!天吶!比我家的御用廚師做的還要好吃一百倍!不!一千倍!這青菜怎么可以這么鮮甜爽脆!這肉怎么可以這么入味軟爛!這湯汁……嗚嗚嗚……”她激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感動得哭出來。
一旁的澄露華,原本也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以為發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結果聽到艾菲斯激動喊出的居然是“聘請廚師”?她期待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興致缺缺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嘁……我還以為老哥你終于有女孩子表白了呢……白激動一場……”她失望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飯。
澄落華被艾菲斯這突如其來的“雙聘”弄得哭笑不得,手上傳來的力度讓他有點尷尬,他努力想把手抽出來,又怕傷著這位激動的大小姐,只能尷尬地苦笑:“艾、艾菲斯小姐,你先坐下,坐下說,菜……菜要涼了……”
他暗自慶幸:還好不是嫌我做得難吃,或者不合她北陸口味……嚇炸我了。
艾菲斯也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臉上飛起兩朵紅霞,依依不舍地松開澄落華的手(主要是澄落華終于成功抽回去了),乖乖坐回椅子上。神情不由得失落了幾分,像被戳破的氣球。但當她再次夾起一塊紅燒肉送入口中,感受著那濃郁鮮香、入口即化的美妙滋味在舌尖炸開時,那點失落瞬間被巨大的滿足感取代,她瞇起眼睛,臉上又露出了傻乎乎的、幸福的笑容,嘴里含糊不清地發出滿足的“唔唔”聲。
“話說,”艾菲斯咽下口中的美味,好奇心又上來了,橙瞳在澄家兄妹臉上掃視,“你們‘醒職’了嗎?”她一邊問,一邊筷子不停,又夾起一塊肉。
(醒職:魔元大陸上擁有特定天賦或資格的人,可以在16歲至20歲之間覺醒屬于自己的特殊職業。當然,也存在無需天賦、普通人即可從事的基礎職業(如農夫、工匠、商人等)。獲得“醒職”資格通常有兩種途徑:一是通過正規教育體系,在完成九年基礎義務教育后,從“中元學院”順利畢業并通過考試進入“高元學府”,才有資格申請職業覺醒;二是憑借自身卓越的才能在某領域獲得廣泛認可(成為名人)。那種靠“惡名昭彰”出名的,自然是不算的。)
“當然啦!”澄露華放下筷子,挺起小胸脯,一臉驕傲,“我都17了,早就醒職了!我哥更不用說,他都19了!”
“我18歲醒職的。”艾菲斯仰頭將碗里最后一口飯扒拉進嘴里,滿足地吞咽下去,這才放下碗筷,認真回答,“我覺醒的是法師職業。你們呢?”她好奇地看向兩人。
“我是劍宗!”澄露華立刻搶答,還比劃了一個揮劍的姿勢,小臉上滿是自豪。
“哇!劍宗!”艾菲斯橙瞳一亮,充滿了羨慕,“是那個單體作戰能力超強,劍術出神入化的職業啊!聽說厲害的劍宗能一劍劈開山石!那你呢,澄落華先生?”她將期待的目光轉向澄落華。
澄落華正慢條斯理地喝著湯,聞言聳聳肩,語氣帶著點自嘲:“我啊?嗯……沒有作戰能力,真就是如假包換的‘吟游詩人’。”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就是個“文藝工作者”。
“雖然沒有直接的作戰能力,”艾菲斯立刻反駁,橙瞳里滿是真誠的鼓勵,“但吟游詩人的輔助效果在戰場上可是能發揮巨大作用的!而且我聽父親說過,不同的吟游詩人,他們的樂曲能帶來的輔助效果也千差萬別,有的能鼓舞士氣,有的能削弱敵人,有的甚至能治療傷痛!真的很厲害的!”她努力想安慰澄落華。
澄落華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起身開始收拾碗筷:“謝謝夸獎。你們聊,我去洗碗。”他端著碗碟走進了廚房。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客廳里,并排坐在沙發上的三人各自低頭玩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瑩瑩的光芒照亮了三張年輕的臉龐。
“對了!”艾菲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頭,橙瞳在手機屏幕光映襯下亮晶晶的,“我們加個‘Oi’吧!”
(Oi:當代魔元大陸最普及的社交和通訊軟件,由傳奇工程師薩·尚拉德與著名魔導科技博士露蒂·曼拉聯手研發,功能強大,風靡全球,手機也是這兩大能弄出來的。)
澄落華和澄露華自然沒有異議。
很快,三人就通過掃描二維碼互相加上了好友。澄露華還興致勃勃地拉著艾菲斯建了個三人群,群名被澄落華吐槽為“金主與打工人”后,又被澄露華強行改成了“快樂三人行”。
夜深了,各自回房休息。
深夜·澄落華的房間
澄落華在自己的房間里陷入安穩的熟睡。
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他的床鋪上。然而,在這靜謐之中,卻發生著極其詭異的一幕。
他原本如墨玉般的黑發,此刻正如同接觸不良的霓虹燈管,毫無規律地閃爍著!
一會兒,那濃密的黑發像是被漂白劑瞬間浸染,褪成毫無生氣的、冰冷的銀白色;下一刻,那白色又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被深邃的黑暗吞噬。
黑與白在他頭頂反復交替、閃爍不定,頻率越來越快,在昏暗的房間里投下詭異變幻的光影。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那緊閉的眼縫之中,竟有絲絲縷縷難以言喻的彩色光彩悄然溢出!
那光芒并非單一色彩,而是如同被打翻的調色盤,赤、橙、黃、綠、藍、靛、紫……各種瑰麗而迷幻的光色,如同擁有生命的小蛇,在他眼皮下不安分地扭動、流竄,時明時滅,將他的眼周映照得光怪陸離,仿佛緊閉的眼皮下封印著某種躁動不安的、超越凡俗的光之洪流。這無聲的異變,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神秘而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