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秀薇一邊問一邊朝路秀葉后背拍了一下。

這一下不重，但也明顯帶著不滿。

“你怎么能偷偷和外頭人出去逛？還去金滿堂那種地方！”

她雖然聽不太清楚。

但也大概明白了。

那什么金滿堂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否則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路秀葉眼眶泛紅，心頭一酸，心里有無數句話想要說。

可是卻哽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路秀薇狠狠地瞪她一眼，目光里既有責備也有心疼。

她毫不猶豫地把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后護著，一邊彎下腰，將散落在地上的曲東的眼鏡撿了起來。

然后跟著沈翠芬的腳步，小心翼翼地跟了下去。

她們都知道沈翠芬的脾氣。

萬一等下她真的發飆鬧起來，也好在旁邊幫襯幾句，替曲東求個情。

路秀薇心中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勸住她。

下了車之后，沈翠芬臉色冰冷，揪著曲東的胳膊鉆進了一條幾乎沒有人走的小巷子里。

那里人跡罕至，四周都是高高的圍墻。

連一絲陽光都照不進來，氣氛有些壓抑。

路秀薇和路秀葉姐妹倆對視一眼，心知這事兒還沒完，便趕緊跟在后面走進了小巷子。

終于，到了那條死胡同般的小巷子里。

沈翠芬停下腳步，猛地將曲東扯到盡頭，這才松開了他的胳膊。

她的力氣不小，曲東整個人被甩得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曲東站在原地晃了晃有點發麻的手指，又揉了幾下剛才被抓疼的手腕。

心里有些后怕，但還算鎮定。

還好沒傷到骨頭。

“大姐，你能幫我拿回眼鏡嗎？”

曲東雖然對沈翠芬很畏懼，但是還是忍不住開口求助。

他舍不得自己的眼鏡。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看清楚點。”

路秀薇聞言皺了皺眉，從口袋里掏出剛剛撿起的眼鏡遞給曲東，同時冷聲警告道：“誰是你大姐，不準亂叫！不然我叫我媽收拾你！”

說完，還故意挺了挺胸脯。

曲東嚇得往后縮了縮脖子，咽了咽口水。

他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文靜懂事、乖巧溫柔的路秀葉，居然還有這么一個兇悍的姐姐，一句話能把他噎到喘不過氣來。

“路秀葉！”

沈翠芬忽然轉身盯著躲在路秀薇身后的路秀葉，厲聲說道，“你說，是不是這個混小子帶你去的金滿堂？”

只要她一點頭說是，沈翠芬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叫曲東的小子。

非要把他揍得連爹媽都認不出來為止。

“嬸子，我叫曲東……不是什么混蛋。”

曲東見對方完全不信自己的身份，連忙解釋著補充道。

“我是路秀葉的同學，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沈翠芬抬眼看了他一眼。

“我真的跟她是一屆的，只是家里沒錢讓我讀書，我才沒讀書的。再說不是我帶她去的金滿堂，是她來找我，求我去的！”

曲東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不滿，臉上的表情明顯透出幾分委屈。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心里滿是憋屈。

哪知道這居然成了個大麻煩事兒！

明明他出于好心幫忙，想要給她一點便利，沒想到不但沒落得好結果。

反倒莫名其妙地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你說啥？”

沈翠芬猛地提高了聲音。

這話一出口，把旁邊的曲東嚇得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也白了幾分。

還以為沈翠芬要動手打人。

手里的那副眼鏡差點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媽！是我去找曲東的，”路秀葉突然推開姐姐路秀薇擋在前面的手，站了出來，語氣堅定地說，“是我再三央求他，才答應帶我去金滿堂的。”

沈翠芬整個人愣了一下，腦中還未理清楚頭緒，怒火已經先行爆發。

下一刻，她的手就毫不猶豫地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耳邊炸開。

路秀葉的臉一下子被打得偏到了旁邊，臉頰瞬間浮現出五條手指印。

沈翠芬剛抬起另一只手，準備繼續扇下去。

可視線落在女兒眼角泛起的淚花，還有已經紅腫起來的側臉。

那只高舉的手卻遲疑了起來。

終究是落不下去，反而帶著憤怒，重重地給了自己幾巴掌。

“我真是該死啊！”

她低聲喃喃。

“都是我的錯！”

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

原來真正的問題從一開始就存在。

以前的她太過關心家中的三個兒子，也太在意丈夫路衛東的感受。

而偏偏忽視了路秀葉這個小女兒的存在。

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女兒到底去了哪里、經歷了些什么。

一直以為她是等路衛東去世后，才漸漸開始出遠門。

她的這一舉動讓現場三人都怔住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幾秒鐘的沉默之后，路秀薇率先反應過來，趕緊扶住了母親的身體。

路秀葉也在一旁慌忙上前。

“媽，都怪我不對！你別打自己了……”

淚水從眼眶滑下，路秀葉哽咽著說。

“要是你真的生氣，那就來打我吧，全是我一個人的錯……”

路秀葉的淚水一顆顆地往下掉，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

“對啊，媽，別動手打自己，你這樣讓我們心里都不好受。”

路秀薇連忙上前一步，一邊拉住母親的手臂，一邊低聲勸說道。

路秀薇也跟著勸說道：“媽，您先冷靜下來，有什么事咱們慢慢說清楚。”

她語調中帶著哀求。

“您要是真傷著自己，我們做孩子的也過意不去。”

沈翠芬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手心。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凌厲地看向路秀葉。

眼神里既有憤怒，也有深深的責備。

“秀葉，你跟媽說實話，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路秀葉咬緊嘴唇，臉色蒼白得嚇人，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嘴角因為用力被牙齒咬破了一點。

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眼看沈翠芬快要發火了，臉上已經浮現出怒意，呼吸也變得粗重。

路秀薇急忙用手輕輕碰了下路秀葉的手腕，示意她趕緊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