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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糖霜 追封與舊世調侃

太華殿的宮門在身后轟然閉合,如同斬斷舊世界的鍘刀。隔絕了殿外群臣死寂的驚駭與呼嘯的風雪,卻隔絕不了殿內那無聲的、近乎凝固的張力。拓跋弘(陳默)肩頭的白麻布已被鮮血徹底浸透,刺目的紅沿著明黃龍袍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金磚上,發出輕微卻驚心的“嗒、嗒”聲。每一次滴落,都像是砸在緊繃的神經上。

林薇(馮太后)靠在他身側,左腳踝的劇痛讓她身體微微顫抖,大半重量倚靠在他未受傷的左臂上。兩人交握的手并未松開,掌心的冷汗與血跡交融,粘膩而冰冷,卻又傳遞著一種在驚濤駭浪中僅存的、相互支撐的暖意。老宮女抱著依舊處于巨大茫然和恐懼中的拓跋宏,遠遠地跟在后面,孩子那雙噙滿淚水的大眼睛,失神地望著前方那兩只緊握的手。

“傳太醫!快!”拓跋弘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早已候命的太醫和內侍一擁而上,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到暖榻邊。處理傷口的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他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目光死死鎖住被安置在另一張軟椅上的馮小薇。太醫同樣跪地為她處理扭傷的腳踝,她緊蹙著眉,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清醒銳利,仿佛身體的疼痛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擾。

拓跋宏被老宮女抱到暖炕一角,用厚厚的錦被裹住。孩子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手里那塊沾滿淚水和塵污的破碎糖糕,被他下意識地攥得更緊,仿佛那是唯一熟悉的、能帶來一絲安全感的東西。他看看被太醫圍著、肩頭染血的“父皇”,又看看腳踝被包扎、臉色蒼白的“母后”,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脆弱。

就在這壓抑的寂靜中,殿外再次傳來內侍小心翼翼的通稟:

“啟稟陛下、太……啟稟陛下、娘娘!尚書令李沖求見!”

李沖!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殿內凝滯的空氣。拓跋弘和馮小薇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無需言語,彼此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警惕與決斷——是敵是友,在此一驗!

“宣!”拓跋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殿門開啟,寒風裹挾著雪沫涌入。李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位素以儒雅沉穩著稱的漢臣領袖,此刻官袍上沾著未化的雪粒,發髻微亂,臉上帶著長途奔波和巨大壓力下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亮,閃爍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復雜光芒,更深處,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洞悉世事的悲憫。

他步入殿內,目光飛快地掃過暖榻上肩頭染血的拓跋弘、軟椅上腳踝包扎的馮小薇、以及暖炕角落里驚惶無措的拓跋宏。眼前的景象,帝后染血相依,幼子驚魂未定,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藥味和沉水香也無法掩蓋的硝煙氣息,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風暴的慘烈。

李沖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一絲不茍地行跪拜大禮:

“臣,尚書令李沖,叩見陛下!叩見……娘娘!”那聲“娘娘”喊出,帶著一種奇異的、塵埃落定般的鄭重。

“李卿平身。”拓跋弘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帝王的威儀,“源賀血書之事……”

“陛下!”李沖站起身,未等拓跋弘說完,便雙手捧出一卷密封的奏疏,聲音沉穩而清晰,“此乃臣連夜整理之六鎮歷年軍糧轉運細目、相關官吏名錄及可疑交接點!源賀尚書府邸搜出之所謂‘密信’,經臣與中書省存檔筆跡核對,乃他人刻意模仿栽贓!其紙張墨跡亦非宮中規制,疑為北疆流入!臣懇請陛下、娘娘,準臣親赴六鎮,徹查軍糧貪瀆及‘九幽’逆黨!”他語速不快,字字鏗鏘,將一份詳實有力的自證與反擊計劃呈于御前。

拓跋弘接過奏疏,并未立刻翻開,目光如炬,審視著李沖坦蕩而堅定的眼神。馮小薇也靜靜地看著他,那雙鳳眸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他靈魂深處每一絲波動。

殿內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拓跋宏細微的抽噎聲和炭火盆偶爾的噼啪聲。

拓跋弘緩緩將奏疏放在榻邊,聲音低沉:“李卿之心,朕與娘娘已知。六鎮之事,關乎國本,確需卿這等干才親往。然……”他話鋒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在卿離京之前,尚有兩事,需即刻去辦。”

李沖躬身:“臣謹遵圣諭!”

“第一,”拓跋弘的目光轉向暖炕角落里蜷縮著的拓跋宏,眼神復雜,“擬旨:追封太子生母林貴人,為‘明懿皇太后’!享太廟,遷葬云中金陵,以皇后之禮厚葬!著禮部、太常寺即刻操辦,務必隆重!”旨意清晰,斬釘截鐵。這不僅是對逝者的哀榮,更是對拓跋宏身份的正名與安撫——他的生母,得到了至高的尊崇!

“臣領旨!”李沖眼中閃過一絲動容,立刻應道。此舉無疑是對太子地位的鞏固,也是對倫理傷口的一種撫慰。

“第二,”拓跋弘的聲音微微一頓,目光轉向身旁的馮小薇,帶著一種復雜的、近乎征詢的意味。馮小薇迎著他的目光,輕輕頷首,眼神堅定。

拓跋弘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李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宣布:

“著禮部、太常寺、宗正寺,即日籌備朕與……皇后之大婚典儀!”

“依鮮卑舊俗,融漢家禮樂,務求盛大莊嚴!昭告天下!”

大婚!帝后大婚!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皇帝以如此正式的口吻宣布,李沖的身體還是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飛快地抬眼,目光掃過并肩而坐的兩人——皇帝肩頭的血痕刺目,皇后(娘娘)蒼白的臉上帶著決絕。這不是尋常的婚禮,這是一場向舊世界宣戰的儀式!是用鮮血與鐵律強行開辟的新秩序!

“臣……”李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再次深深躬身,將所有的震驚與感慨壓下,只余下臣子的恭謹,“……領旨!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與娘娘重托!”

殿內氣氛因這兩道旨意而變得更加微妙。拓跋宏似乎被“皇后”二字觸動,小小的身體又往錦被里縮了縮,攥著糖糕的小手更緊了。

李沖直起身,目光在帝后二人身上停留片刻。那屬于穿越者林薇的靈魂,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位心腹重臣眼中一閃而過的、絕非尋常臣子該有的復雜光芒——那里面有震驚,有擔憂,有對帝國未來的思慮,甚至……有一絲極其隱晦的、洞悉了某種荒誕真相的……了然?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李沖忽然微微向前傾身,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懂的、近乎調侃的意味,輕聲道:

“陛下,娘娘……”他頓了頓,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笑容里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和一絲奇異的幽默,

“這‘辦公室戀情’修成正果的速度……還有這‘股權重組’的力度……可真是讓臣這‘老員工’,嘆為觀止,壓力山大啊……”

辦公室戀情?股權重組?老員工?

轟——!

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拓跋弘和馮小薇(陳默與林薇)魂飛魄散!

拓跋弘猛地瞪大眼睛,肩頭的傷口似乎都忘了疼!馮小薇更是瞬間僵住,連腳踝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兩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李沖那張依舊維持著恭敬儒雅表情的臉!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辦公室戀情”這種現代梗!他竟然用“股權重組”來比喻這場驚世駭俗的權力與倫常的重構!他還自稱“老員工”?!

難道……李沖也是……?!

這個念頭如同最瘋狂的野草,瞬間在兩人心中瘋長!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將他們淹沒!在這公元五世紀北魏深宮的血雨腥風里,在這剛剛經歷生死與倫常巨變的時刻,他們最倚重的心腹重臣,竟然可能也是……一個披著古人皮囊的現代靈魂?!

李沖看著兩人瞬間石化的表情,眼中那絲洞悉和調侃的光芒更盛,甚至還帶著一絲惡作劇得逞般的促狹。他微微頷首,仿佛只是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恭維話,恢復了臣子應有的恭謹姿態:

“臣,告退。定不負所托,籌備好……這場必將載入史冊的‘世紀婚禮’。”

說完,他再次躬身行禮,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調侃從未發生過。然后,他轉身,步履沉穩地退出了寢殿,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兩個被徹底震碎了三觀的現代靈魂。

殿門緩緩合攏。

“哐當!”拓跋弘手中一直緊握的、沾著血跡的茶盞,失手掉落在金磚上,摔得粉碎!

馮小薇也猛地吸了一口氣,腳踝的劇痛似乎在這一刻才重新感知到,讓她倒抽一口涼氣,臉色更加蒼白。

兩人僵硬地轉過頭,目光在空中再次相撞。這一次,不再是同盟的默契,不再是曖昧的試探,不再是共同浴血的悲壯,而是充滿了極致的荒謬、巨大的問號和一種……“這世界到底還有多少穿越者”的驚悚感!

“他……他剛才說……”拓跋弘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辦公室……戀情……股權重組……”馮小薇喃喃重復,眼神發直。

暖炕上,被這巨大聲響和詭異氣氛再次嚇到的拓跋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手一松,那塊被他攥得溫熱、沾滿淚水和塵污的破碎糖糕,終于徹底掉落在錦被上,摔成了更細碎的粉末。

甜膩的氣息,混合著血腥、藥味、沉水香和李沖留下的那句驚世駭俗的“調侃”,在這剛剛被重塑了倫常的寢殿內,混沌地交織、彌漫,如同一個巨大而荒誕的漩渦,將所有人都卷入其中,前途未卜,卻又充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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