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律分身印記在陳默手背上微微發燙，似乎是在提醒著他那鳥不拉屎的荒巖界正等著他去打灰筑基。

校長休息室的門板快被外面熱情的光頭們頂穿了。

縫隙里塞滿锃亮的腦門和熱切的眼神，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紅燒肉剛出鍋”的饑渴。

校長臉上那點春風化雨早被擠沒了，只剩下“趕緊把瘟神送走”的焦躁。

他手指頭在寬大書案上敲得梆梆響，試圖蓋過門外光頭們的嗡嗡議論和柳菲菲那幽怨得能滴出水的目光。

“陳默同學！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校長把聲音又拔高一度，手指幾乎戳到懸浮光幕上那堆金光閃閃的名字，

“看看！都是好苗子！

張家公子，陣法世家嫡傳！

李家小姐，符箓一道天賦卓絕！

還有這個，王長老的侄孫，一手御獸術出神入化！

帶上他們，荒巖界那些土雞瓦狗，何足掛齒？化神機緣，指日可待！”

名單上那些名字，后綴不是“世家”就是“長老親眷”，修為清一色筑基后期大圓滿，距離金丹都只差臨門一腳。

每一個人的名字上仿佛都刻著“鍍金專用”四個大字。

陳默掃了一眼，感覺像在看一份精裝修的豆腐渣工程報價單。

他眼皮都沒抬，目光越過校長，釘在星圖上那個灰撲撲的光點上，下面“A+級礦藏”和“S級開采難度”兩行字上。

他手指無意識地捻動，仿佛在掂量一塊玄鐵精原石的密度。

“校長！”

陳默開口，聲音平得像壓路機碾過的地基，

“名單上這些人，會開穿山甲傀儡嗎？能扛得住沉淵重土打樁的反震？懂靈能混凝土在極端溫差下的配比變化曲線？”

“呃……”

校長卡殼了一下，后面吹噓的詞兒全噎了回去。

趙院長在旁邊噗嗤一聲，趕緊低頭假裝研究自己鞋尖上的灰。

就在這尷尬時刻，陳默手腕上，那道律印記猛地一跳！

嗡——！

一股冰冷、絕對、不容置疑的信息流，如同高壓水槍，狠狠沖進他腦子里，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道律緊急補充條款：編號0031】

【為維護“開拓計劃”公平性及“道律認同”純粹性，即刻起，所有道種綁定同行者（護衛隊成員）資質修正如下：】

【1.必須為本屆應屆畢業生（以畢業典禮當日身份信息為準）；】

【2.自身修為境界不得高于煉氣期大圓滿（即未筑基）；】

【3.同行者契約需在傳送啟動前12個標準時內完成最終綁定確認；】

【違反者，道律分身將強制剝離，種子資格取消。】

【倒計時：11:59:58…】

冰冷的倒計時數字懸在陳默的意識海里，滴答作響，像顆定時炸彈。

陳默沒有出聲，只是把道律的要求通過終端展示了出來。

休息室里瞬間安靜。

校長死死的瞪著終端顯示屏，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精心準備的“鍍金名單”，在道律這鐵錘般的修正條款面前，碎得連渣都不剩！

門外光頭們的議論聲也詭異地停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柳菲菲臉上最后那點強撐的甜笑徹底垮塌，她看陳默的眼神，已經從“潛力股”變成了“掃把星”。

腳步悄然后挪，只想離這被道律重點關照的倒霉蛋遠點。

“哈！”一聲短促、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嗤笑打破了死寂。

是陳默。

他看著校長那張精彩紛呈的臉，看著光幕上那些瞬間變成廢紙的名字。

嘴角一點點咧開，最后定格成一個近乎瘋魔的弧度，眼底那兩團幽深的火焰“騰”地一下竄起老高！

“好！好得很！”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硬木書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省事了！不用看那些花架子簡歷了！”

他目光如探照燈，唰地掃過門外那幾顆锃亮的光頭，又穿透墻壁，仿佛在掃描整個玄工院。

“聽著！”

陳默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榔頭砸在鋼釬上，“我要的人，就三條！”

他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應屆畢業生！煉氣期！沒筑基！這條道律幫我們卡死了！”

“第二，”他收回一根手指，

“能干活！會打灰的優先！能扛包的更好！懂點機械維修的加分！腦子活泛知道省力氣的，到時候給他發獎金！”

“第三，”他最后那根手指用力戳向虛空，指向荒巖界的方向，

“不怕死！不怕累！不怕我罵他娘的！明天，最遲明天！我的傳送光柱里，就要見到人！過期不候！”

他目光轉向面如死灰的校長，臉上那點瘋魔的笑還沒褪去：“校長，勞駕，廣播！”

玄工院上空，回蕩著趙鐵砧院長那洪鐘大呂般的咆哮。

每一個字都帶著元嬰修士的威壓和火燒屁股的急迫，震得幾座教學樓頂的浮塵簌簌往下掉：

“全體應屆畢業生注意！煉氣期！沒筑基的！帶上你的能耐！帶上你的膽子！一刻鐘內！給老子滾到‘撼山’工程試驗場集合！陳默！招人！去荒巖界！搬磚！打灰！開山！挖礦！過時不候！重復一遍！過時不候——！”

聲音在擴音法陣加持下，如同滾滾雷霆碾過學院。

整個玄工院，炸了。

煉器系的爐火沒人看了，陣法系的符紋盤算到一半扔了，靈植園澆水的管子嘩啦啦淌了一地。

無數穿著深青學士袍的身影從各個角落竄出來，如同受驚的工蟻，匯成一股股洶涌的人流，目標直指學院西邊那片巨大的、布滿各種奇形怪狀工程器械殘骸和深深測試坑洞的“撼山”試驗場。

陳默抱著胳膊，像根焊在試驗場中央最高那臺報廢“裂地者”巨型挖掘機履帶上的鋼樁。

腳下是坑洼不平、混雜著碎石和凝固靈凝土塊的地面。

頭頂是灰蒙蒙的天。

四周，烏泱泱的人頭攢動，各種議論、驚呼、推搡匯成一片嘈雜的海洋。

空氣里彌漫著汗味、塵土味，還有一股子年輕人特有的、混雜著惶恐和躍躍欲試的荷爾蒙氣息。

他面無表情，眼神像最精準的卡尺，飛快地掃過一張張或激動、或茫然、或寫著“我是誰我在哪”的臉。

校長蔫頭耷腦地站在旁邊，活像個被質檢判了不合格的包工頭。

“肅靜！”

趙院長一聲蘊含元嬰威壓的怒吼，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上千雙眼睛齊刷刷聚焦在履帶上的陳默身上。

“報名?！?

陳默吐出兩個字，言簡意賅，沒半點廢話。

人群騷動了一下，一個身材魁梧、穿著緊繃學士袍的壯漢推開人群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