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玄光...“
冷梅師太的聲音顫抖著,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窗框。晏明舒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鬼見愁峰頂沖起一道妖異的綠光,將夜空染成慘綠色。那光芒如有實質(zhì),在云層中蜿蜒流動,宛如一條蘇醒的巨蟒。
崔判官臉色驟變:“比預計的早了三天……”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一陣銀鈴聲響
晏明舒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慕容青,觸手卻感到一陣刺骨寒意——她中了寒毒!崔判官迅速關(guān)上窗戶,從懷中取出三枚銅錢按特定方位釘在窗欞上,形成簡易的辟毒陣。
冷梅師太掙扎著下床,從枕下取出一支碧玉簪遞給晏明舒:“用這個...刺她曲池穴...“
窗外風雪驟急,木屋四周響起細碎的腳步聲,至少有七八個人包圍了這里。晏明舒透過窗縫看去,只見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根泛著藍光的鐵鏈。
屋內(nèi)眾人俱是一驚。晏明舒明顯感到慕容青的身體僵住了。
慕容青眼神開始渙散,寒毒加上這突如其來的身世沖擊,讓她神智已有些不清。晏明舒急掐她人中穴
“沒有晏家和慕容血脈,難以壓制冥蘭毒性。“
晏明舒心頭一震:“晏家血脈?“
冷梅師太轉(zhuǎn)向晏明舒,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孩子,你父親沒告訴過你嗎?藥王谷嫡系血脈天生能與奇毒共生。你小時候每次生病,是不是都會做同一個噩夢?“
晏明舒瞳孔驟縮——他確實有個反復出現(xiàn)的噩夢:自己被無數(shù)藤蔓纏繞,藤蔓上開滿妖異的花朵...
“那不是夢,“冷梅師太輕聲道,“那是你體內(nèi)血脈覺醒的征兆。晏平川當年就是靠這種能力控制住了暴走的藥人。“
晏明舒本能地揮動碧玉簪格擋,“叮“的一聲脆響,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被擊落在地。針尖觸及木板,瞬間腐蝕出一個黑洞。
“所有人趴下!“崔判官突然大喝,同時甩出三張符紙。符紙在空中自燃,形成一道火墻擋在窗前。幾乎同一時刻,六根淬毒鐵鏈如毒蛇般穿透墻壁襲來,被火墻暫時阻隔。
晏明舒護著冷梅師太退到墻角,突然感到右肩傷口一陣劇痛。低頭看去,被冰螭咬傷的傷口竟然泛起了詭異的藍光,皮膚下似有活物在蠕動!
“這是...“冷梅師太驚愕地抓住晏明舒的手腕,“冰螭毒激活了你的血脈!“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晏明舒感覺有無數(shù)細小的根須正沿著血管生長。他的右臂皮膚逐漸浮現(xiàn)出淡綠色的紋路,像藤蔓又像古老的符文。更驚人的是,當這些紋路蔓延到掌心時,地上那枚毒針腐蝕出的黑洞竟然開始緩慢愈合!
崔判官見狀,當機立斷:“晏明舒,用你的血畫在門窗上!“
晏明舒咬牙用碧玉簪劃破掌心,忍著劇痛將血抹在窗框和門縫處。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凡是被血染過的地方,木材表面都浮現(xiàn)出同樣的綠色紋路,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藥王血印...“冷梅師太喃喃道,“二十年了,終于又見到了...“
屋外傳來氣急敗壞的咒罵聲和鐵鏈抽打墻壁的巨響,但木屋紋絲不動,那些綠色紋路仿佛有生命般在木板上流動,將一切攻擊化解于無形。
慕容青虛弱地靠在墻邊,看著晏明舒發(fā)光的右臂,眼中滿是震驚。
崔判官趁機從懷中取出一枚金色藥丸塞入慕容青口中:“吞下,能暫時壓制寒毒。“然后轉(zhuǎn)向晏明舒,“我們必須分頭行動。你帶冷梅師太和慕容青從密道走,我去會會白芷。“
“不行!“晏明舒抓住崔判官的手腕,“外面太危險!“
崔判官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放心,我自有打算。“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青銅令牌,上面刻著一條盤繞的青龍,“你以為我這幾天在江南只是躲藏?“
晏明舒認出了令牌——青龍會執(zhí)法堂的“青龍令“!
冷梅師太突然咳嗽起來:“等等...你說青龍會主...是不是姓蕭?“
崔判官點頭:“蕭天雄,二十年前的'鐵掌震江南'。“
“果然是他...“冷梅師太苦笑,“當年圍剿白無瑕的也有他。這兩人居然能合作,真是諷刺。“
晏明舒腦中靈光一閃:“所以他們之間必有猜忌!崔叔是想...“
“驅(qū)虎吞狼。“崔判官眼中精光閃爍,“蕭天雄不知道九幽冥蘭的真正價值,只當是普通奇藥。若讓他知道毒手藥王想用此物控制整個青龍會...“
話未說完,屋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瓦片簌簌落下——敵人開始強攻屋頂了!
“沒時間了!“崔判官一把掀開床板,露出下面的暗道,“這條密道通往雪山派舊址,你們從那里上鬼見愁峰頂。記住,九幽冥蘭開花只有三個時辰,必須在凋謝前用你的血澆灌它根部,才能化解'千年寒'的毒性。“
晏明舒扶起冷梅師太,又去攙慕容青。慕容青卻推開他的手:“我留下...拖住敵人...“
“不行!“晏明舒堅決道,“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慕容青突然笑了,那笑容凄美決絕:“我體內(nèi)流著藥王的血...他們不敢真殺我。“她看向崔判官,“崔叔,計劃需要誘餌不是嗎?“
崔判官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她說得對。“
晏明舒還要反對,冷梅師太拉住他:“孩子,大局為重。“
又是一聲巨響,屋頂已經(jīng)破開一個大洞,風雪呼嘯放人而入。
“走!“崔判官一掌將晏明舒和冷梅師太推入密道,同時轉(zhuǎn)身面向破洞,判官筆已然出鞘。
慕容青掙扎著站起,長劍在手,對晏明舒露出最后一個微笑:“替我...看看九幽冥蘭開花的樣子...“
石板轟然閉合,將敵人的尖叫聲隔絕在外。密道中漆黑一片,只有晏明舒右臂的綠色紋路發(fā)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
冷梅師太靠在他肩上,氣若游絲:“孩子...你父親當年...就是在這里...救了我...“
晏明舒心頭一震:“這里?“
“二十年前...白無瑕走火入魔...用毒控制了整個雪山派...“冷梅師太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晏平川獨自闖山...用他的血脈之力...化解了'千年寒'的毒性...“
晏明舒手臂上的紋路突然明亮了幾分,仿佛在呼應(yīng)這段往事。他隱約明白了父親當年為何從不提及雪山派——那必定是一段痛徹心扉的回憶。
密道不斷向上延伸,空氣越來越稀薄,溫度卻詭異地升高。晏明舒右臂的疼痛逐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共鳴感,仿佛前方有什么在召喚他的血脈。
“我們接近冥蘭了...“冷梅師太聲音顫抖,“小心...它會放大你心中...最黑暗的情緒...“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彎,前方出現(xiàn)一點綠光。晏明舒加快腳步,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跌入一個巨大的冰洞之中!
冰洞中央,一株通體透明如水晶的植物正在緩緩綻放。它的花瓣細長如爪,花蕊處不斷噴吐出綠色光點,正是他們在外面看到的“九幽玄光“。更驚人的是,植物周圍的冰層里凍結(jié)著數(shù)十個人形——都是試圖采摘它的犧牲品。
“別直視花蕊!“冷梅師太急忙捂住晏明舒的眼睛,“冥蘭會蠱惑人心!“
晏明舒移開視線,卻看到冰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毒手藥王白無瑕!他盤坐在冥蘭旁,雙手結(jié)印,似乎正在運功抵抗什么。令晏明舒震驚的是,藥王臉上布滿詭異的綠色紋路,與他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他...也被反噬了?“晏明舒難以置信。
冷梅師太喘息著:“果然...沒有晏家血脈...強行控制冥蘭只會...“
話音未落,冰層中的毒手藥王突然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完全變成綠色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無盡的瘋狂。
“晏...平川...“沙啞的聲音直接在晏明舒腦海中響起,“你終于...來還債了...“
晏明舒渾身血液仿佛凝固——毒手藥王把他當成了父親!
冰層開始龜裂,毒手藥王的身體緩緩浮起,綠色紋路在他皮膚下瘋狂蠕動。九幽冥蘭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花瓣劇烈顫抖,噴吐出更多光點。
“快!“冷梅師太推了晏明舒一把,“用你的血!“
晏明舒咬牙沖向冥蘭,右臂的紋路此刻明亮如燈。毒手藥王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咆哮,冰洞頂部開始崩塌,無數(shù)冰塊砸落。
就在晏明舒即將觸碰到冰塊時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劍光從側(cè)面刺來,精準地挑開毒針。慕容青渾身是血地擋在晏明舒面前:“快動手...我撐不了多久...“
慕容青劍舞如風,卻還是被三枚毒針射中右肩。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卻仍死死守住晏明舒背后的空門。
晏明舒的手終于觸碰到冥蘭根部。他劃破手腕,鮮血滴落在晶瑩的根須上。驚人的一幕發(fā)生了——整株冥蘭瞬間由綠轉(zhuǎn)紅,花瓣上的爪狀突起緩緩舒展,變成柔和的弧形。那些飄散的光點也不再是慘綠色,而是溫暖的橙紅色,像極了夕陽余暉。
“不!!“毒手藥王發(fā)出凄厲的嚎叫,臉上的綠色紋路開始消退,“我的...永生大計...“
“慕容姑娘!“晏明舒想沖過去,卻被冷梅師太拉住。
“沒用了...看上面!“
晏明舒抬頭,只見洞頂?shù)谋鶎诱诖竺娣e崩塌。毒手藥王的身影已經(jīng)被墜落的冰塊掩埋,整個冰洞即將坍塌!
“走!“冷梅師太指向冰洞另一側(cè)的一個小洞口,“那里...通向外...“
晏明舒最后看了一眼已成冰雕的慕容青,咬牙背起冷梅師太沖向出口。身后,九幽冥蘭在完全轉(zhuǎn)紅后開始迅速凋零,每一片花瓣落下都引發(fā)一次小型雪崩。
當他們沖出洞口的瞬間,整個鬼見愁峰頂轟然塌陷,激起漫天雪霧。晏明舒跪在雪地上,看著自己右臂的紋路逐漸褪去,恍如隔世。
冷梅師太虛弱地拍拍他的肩:“你做到了...孩子...你父親...會為你驕傲...“
遠處山腳下,突然亮起無數(shù)火把——是各派聯(lián)軍!崔判官的計劃成功了,青龍會內(nèi)訌,正派武林趁機反攻。
晏明舒望向漸漸泛白的天際,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雪地上。那光芒溫暖純凈,仿佛能洗凈一切血腥與仇恨。
但他知道,江湖永遠不會真正平靜。毒手藥王生死未卜,青龍會主蕭天雄野心勃勃,而自己體內(nèi)蘇醒的藥王血脈,又將帶來怎樣的命運?
晏明舒輕輕握住胸前的玉佩,那里有父親留給他最后的話:“藥者仁心,毒者誅心。“
風雪漸息,新的江湖格局正在形成。而屬于晏明舒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