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聽到突兀響起的聲音，洛仙羽轉過腦袋，慘白美艷的臉頰上多了絲詫異。

不知何時，葉染已靜立在房間陰影之中。

與妹妹葉菀如出一轍的紫色長裙，襯得她裸露的肌膚愈發蒼白。散發著一股死寂寒意，仿佛連空氣都在她周身凝結成霜。

洛仙羽歪著腦袋，好奇打量著她。

原本充斥著整個屋內的血水，開始慢慢褪去。

然而，那些烏黑的發絲，卻迅速彌漫到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像無數扭動的蟲子，似乎要將葉染囚禁。

一只只黑紅眼珠子，也齊刷刷地轉動著，死死盯著葉染。

“我搞不懂，你既要救他，卻為何又要殺他。”

葉染一步步走進屋內。

她的腳下暈開一片墨汁。

墨汁里生出一只只青灰色的手，好似溺亡之人在痛苦的掙扎。

那些試圖纏上來的頭發，一旦靠近葉染腳下的墨汁，便紛紛化為齏粉。

“我曾兩次殺他，都被你阻止了。甚至，之前有人利用神通幫他提升修為，我暗中干擾，想讓他痛苦而死，結果又被你救了。”

此刻葉染雙目沒有一絲眼白，瞳孔深處跳躍著一點幽綠的磷火。

她的聲音依舊冰寒，沒有一絲溫度：

“等到我不想殺他了，結果你卻開始殺他，難道你是想故意引我出來？”

面對葉染的質問，洛仙羽咧開紅唇。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葉染腳下的墨汁翻涌如浪，伸出的鬼爪慢慢延長，指甲如勾，刺進了洛仙羽的身體，然后一點一點的撕扯。

空氣中，響起了血肉被剝離的粘膩聲響。

無數白骨碎片和血肉迸濺開來。

血肉濺到地面，迅速腐蝕出滋滋作響的焦黑小坑。

但很快，洛仙羽的身體又恢復如初。

“原來是馭靈師……”

洛仙羽朱唇輕啟，雙目淌下殷紅的血液，聲音幽冷，“早該猜到的。”

她緩緩抬起那雙慘白纖細的手。

十指如森森白骨。

指尖纏繞著絲絲縷縷帶著腥甜氣味的紅線。

仔細瞧來，并非是絲線，而是由她自身的怨氣和血氣凝聚而成的血氣。

被她牽引編織成一張羅網。

原本撕扯她身體的鬼手被血網纏住，頃刻間便化作縷縷青煙消散。

緊接著，那張羅網又朝著葉染籠罩而去。

葉染依舊面無表情。

血氣籠罩下，她的臉頰泛起幾分冶艷，卻又毫無生氣，如同一個用最上等的白瓷燒制而成的精致人偶。

“就這點本事嗎？”

葉染嘴角勾起一道冰冷弧度。

在羅網即將靠近之際，她身上的紫衣無風自動，猛地鼓脹起來。

衣袍的表面，浮現出了無數張扭曲而又痛苦的人臉虛影，那些虛影仿佛都在無聲絕望的哀嚎，讓人頭皮發麻。

紅色的羅網織纏在葉染的身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那些鬼臉，在羅網的絞殺下，冒出了濃烈的黑煙，然后一個接一個地消散。

“怨氣很重啊。”

葉染臉上出現了幾分凝重。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江木，手臂輕輕一揮，將對方手里的木簪憑空吸入自己的手掌，然后對著自己的右眼戳了下去。

預想中血腥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反而她的右眼綻放出了一朵妖艷血色的花。

看著像是彼岸花。

她腳下的墨汁，再次劇烈地翻涌起來。

一只被墨汁完全包裹的人形，掙扎著從墨池中爬出。

身形纖細，依稀可辨是個女子。

墨汁女人緩緩走向洛仙羽。

所過之處墨汁滴答滴答在地上暈開，綻放出一朵朵墨色彼岸花。

它抱住洛仙羽。

“好強大的惡靈……”

洛仙羽皺了皺眉，纖細的十指倏然軟化的如面條一般，纏繞住了渾身墨汁流淌著的惡靈。

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愈發濃烈。

刺骨的冰寒之氣擴散。

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恐怖的陰氣相互絞殺吞噬，將這座屋子徹底化為了鬼獄。

最終，似乎是洛仙羽稍遜一籌。

她的身體開始融化，皮膚一點一點潰爛。

就在葉染操控墨影惡靈，準備將其絞殺時，洛仙羽的身體卻突然化為一灘血水，迅速滲入了江木的身體。

葉染愣住了，臉上露出了幾分錯愕。

“這也行？”

——

次日，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紙，灑在屋內。

江木猛地從床榻上彈起。

他第一反應是摸向自己的脖頸和胸口。直到確認皮肉完好，才稍稍松了口氣，又在大腿內側狠掐了一把。

“嘶！”

疼痛帶著真實的喜悅從心底炸開。

“我還活著？”

江木拿過銅鏡，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龐。

鏡中的人，除了眼底帶著一點淡淡的青黑之外，依舊帥氣得一塌糊涂。

江木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試圖拼湊出昨夜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然而，那些畫面卻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馬賽克。

究竟是不是洛仙羽在襲擊我？

應該是吧。

除了她，還能有誰？

不過，這個女人，為什么沒能殺了他？

能力不行？

“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份人情。”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在房間內響起，嚇了江木一大跳。

這時他才發現，葉染靜靜坐在角落陰影里，宛若一尊沒有生命的冰塑雕像。

江木驚詫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葉染無視了他的驚訝，自顧自地開口：

“每個惡靈都不同，它們出現的條件也不同。但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無靈智的惡靈，一種是有靈智的惡靈。

你夫人，屬于后一種，而且還是怨氣極強的那種。

也幸好她現在還沒完全成長起來，若是再給她一些時間，我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江木皺起了眉：“所以，昨晚是你救的我？”

葉染冷冷說道：“昨晚我本來有機會殺了她，但她，卻躲在你的體內。”

“躲在我體內？”

江木臉色變了。

他摸著自己的身體，喉嚨發干：“你別開玩笑啊，這玩意還能上身？”

葉染淡淡道：“惡靈復活之后，首先會纏上的，就是自己生前最親近，也是羈絆最深的那個人。”

親近個屁！

老子連她兩個奶奶都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