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小院。

趙小娥進門，只看到兩個孩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江棠雪呢？”

聽到聲音，江棠梨低眉，小心翼翼的躲在了四哥身后，小手抓著江堂柏的衣服。

感受到她的害怕，江堂柏抬頭挺胸，對上了趙小娥的眼睛：“大姐去廠里了，奶奶今天來做什么？”

“去廠里了？誰讓她去的？”

趙小娥有些著急，轉手推了一把跟在自己身后呆愣的小兒子：“去，看看江棠雪跑哪兒去了，把人給我找回來。”

心里著急，再看跟前的兩個蘿卜頭更不耐煩了：“你倆自己找個地方玩去，別在我跟前礙眼。”

找了個凳子坐下，一杯涼水下肚，心底的燥氣不見消散。

這些當領導的就是花花腸子多，煙酒都收了，說好的那份工作要安排給她小兒子，現在悄默聲的把江棠雪喊過去，也不知道葫蘆里賣著什么藥，該不會是反悔了。

一想到工作要打水漂，趙小娥急著罵娘，連江棠雪進門都沒注意到。

“奶奶來了？”

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趙小娥抬頭，沒好氣的訓斥道：“身上跟鬼了，走路都沒聲！你去哪兒了？把兩個半大的孩子扔在家里，出了事怎么辦？”

江棠雪在她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涼開水，小嘬一口：“奶奶，上次你使喚我下地干活，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村里誰家沒幾個孩子，大孩子帶小孩子，家里家外都能抓，我這是跟你學習。”

趙小娥猛地一拍桌子：“江棠雪，你還敢頂嘴？你爸走之前怎么跟你說的，讓你照看好幾個弟妹，他才走不到半個月，你就把這事忘在腦后了？”

江棠雪冷笑：“奶奶這話說得真好笑，我不出去找工作，他們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風填不飽肚子。你要是心疼他們，你來看著？”

說完，自嘲一笑：“哎，瞧我這記性，你頭天把小梨接回去，第二天轉手就賣了三十塊錢。我可不放心再把孩子交給你了。”

這事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趙小娥一肚子火氣。

三十塊錢拿到手里還沒有捂熱，就被李春花要了回去。

滿眼責備的看著江棠雪，說教道：“你個死心眼，我好不容易把掃把星送出去，你還把人接回來，還嫌這個家不夠倒霉啊！你要想讓這家里安生，趁早把那死丫頭送走，不然……”

不等她說完，江棠雪打斷道：“小妹不是掃把星，你以后在我們家，還是少提這三個字。你要是怕我們連累你，咱不如斷絕關系，好壞都影響不到你。”

江棠雪的態度很堅決，讓趙小娥沒了說下去的底氣：“行行行，好心當成驢肝肺。聽你家小四說，你去廠里了？王有才是不是把工作給你了？”

“沒有。”

江棠雪就知道她會提工作的事。

趙小娥松了一口氣：“他怎么說的？”

江棠雪含糊的回了一句：“說我不能接我爸的班。”

話音剛落，出去找人的江海回來了，一臉焦急：“媽，我打聽了，說廠里只愿意安排一個洗菜的工作。我一個大男人，怎么能窩在食堂洗菜，這活我不干。”

趙小娥沒有接話，轉頭看著江棠雪確認道：“你小叔說的是真的？”

“小叔什么意思？這活是安排給我的，他愿不愿意有什么關系？”

說漏嘴了，江海抬頭摸了摸嘴唇，接收到趙小娥的眼神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奶孫兩人，趙小娥拉著江棠雪的手，仔細看了兩眼后說道：“你是個命苦的孩子，要是你爸媽還活著，肯定也把你養的嬌嬌氣氣。”

看著突然變臉的趙小娥，江棠雪有些不適應，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有話直說吧。”

“你這孩子，我是你奶奶，還能害你不成？”趙小娥清了清嗓子：“食堂人多，做飯多，菜也用的多。洗菜工是個累活，一天到晚兩只手都得泡在水里，手都被泡浮囊了。”

“到了冬天，那水冷的刺骨，手上長凍瘡都是小事。你年紀小，吃不了這個苦，要不這工作就讓給你三嬸吧。你三嬸性子好，她去廠里上班，下班了還能幫你照顧孩子，養他們長大。”

趙小娥這話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想搶工作。

“謝謝奶奶好意”，江棠雪掩過眼底的寒意，話口一轉：“不過不勞您費心了，這點苦頭我能吃。”

往常這樣哄兩句，江棠雪就乖乖按著她的話做了，今天這話不頂用了，趙小娥有些氣惱：“江棠雪，你別不知道好賴。”

江棠雪看都不看她，自顧自的說道：“食堂洗菜工一個月三十塊的工資，三嬸拿了這工作，不能白拿吧。以奶奶你的性格，肯定每個月得讓她交回去五塊錢。”

“我三叔不是好人，喜歡賭，三嬸掙了錢，都不夠他還賭債的。奶奶說的養家是養你們那個家吧。”

趙小娥強撐著笑意：“小雪你這是說什么話，咱都是一家人。你爸終究是我兒子，他走了，留下家里這一攤子，總不能真的讓你去背吧。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耽誤了你找婆家。你三嬸得了工作，下面四個孩子就讓她養著，不拖累你。”

江棠雪順著她的話口說道：“三嬸家也有兩個孩子，再養四個她顧不過來。再說了，我們和三嬸也沒什么血緣關系，不能拖累她，還是我自己受累點，去做洗菜工。”

江棠雪軟硬不吃，趙小娥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裝不下去好人，露出了真面目，強硬的說道：“江棠雪，你要是不把工作交出來，我就天天坐廠門口鬧，我到要看看，你能干多久。”

“行啊！你要是不怕被送進派出所，盡管去鬧。光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就丟工作，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趙小娥氣得站了起來。

還沒等她開口，院子里傳來了聲音：“趙小娥在這兒嗎？”

聽出了說話的人是崔玉林，江棠雪起身：“崔玉林同志？你怎么來了？”

崔玉林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制服的公安。

“朱大軍已經交代了犯罪事實，其中牽扯到了一個叫趙小娥的同志，我們是來找人調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