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炁滿腔熱忱，被老道的一番話給說的，頓時涼了半截。
“這精神污染這般厲害，那我浴血發癲，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了？”
“浴血發癲？”這回輪到老道驚訝了。
展念炁便把自己的情況簡單一說，老道聽了之后，眉頭直皺。
他仔細想了半天之后，搖了搖頭，不解地道：
“這靈氣雖然和眾生雜亂心緒雜糅在一起，但也只對入道之后的人有影響，你之前發癲之時，根本便感應不到靈氣，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而且你還說，你發癲之時，身體對疼痛的忍耐程度大增，恢復能力也變得超強，這明顯就不正常?！?
“老道也見識過不少修行之人，從不曾聽說有這等事情?！?
“想來這應該是你自己本身的問題，而與靈氣和修行功法無關?！?
“我本身有問題？”展念炁一陣愕然無語。
他也不敢跟老道士說他也是“域外天魔”，只好打了個哈哈，把話題錯開。
“前輩，既然這仙路已經絕了，為何還要招我入純陽殿呢？”
“而且我看那清虛道兄，似乎對此事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老道便嘆息道：
“若你知道這前路已斷，你還會用心修行嗎？”
“入道本來便是件難事，若不用心，只怕成功希望便更加渺茫百倍。”
“這仙路已斷的秘密，乃是各家門派的絕密，非入道弟子不可得知，怕的就是讓弟子們的心思都散了。”
“至于各家依舊還在招攬入道弟子，主要還是為了傳承問題?！?
“雖然如今仙路渺茫，長生無望，但入道之人至少有兩百歲壽，可保門派傳承不失?！?
“而且……”老道忽然捋須一笑，神神秘秘地道：“這破解絕地天通的事情，我們各大派雖然已經無能為力了，但天庭卻未必沒有辦法。”
“我們這個世界，有億萬信眾，如今斷了聯系，想來那天庭也是舍不得的，說不定一直在研究著該怎么重開仙路呢！”
“這么多年來，我們各大派之所以一直不曾絕望，便是因為對天庭依舊抱有信心?！?
“如今絕地天通已經過去百多年了，想來天庭那邊也該有所行動了?！?
“時間每過去一天，必然距離仙路重開更近一天?！?
“老道現在十分注重養生，只盼著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仙路重開的那天。”
“你如今才二十幾歲，還有兩百年好活，肯定能等到仙路重開的那天！”
“……”展念炁十分無語地看著老道，心里頭都麻了。
如今是正德年間，兩百年后也就是康熙年間，也沒聽說過民間有什么仙人之類的傳說。
別說兩百年了，就算再過五百年，也沒見到仙路重開！
只是眼看這老道一副非常篤定，對天庭信心滿滿的樣子，展念炁便有些吃不準。
他好奇地問道：
“莫非天庭有什么消息傳了下來，讓前輩這般自信？”
老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道：
“這還用什么消息？”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么？”
“哪怕是凡間皇帝，自己治下有塊領地丟了，那都得帶兵打回去呢！”
“何況那可是天庭！”
“統御諸天萬界，仙人無數的天庭！”
“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么一個世界脫離掌控，而坐視不理的？”
這話說的好有道理，讓展念炁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可問題是，若按他所知的后世歷史，這修行之路都徹底斷絕了，也沒見天庭有什么動作。
那是為什么呢？
他低頭想了半晌后，才遲疑地問道：
“這都百多年了還沒有消息了，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天庭擔心被此方世界的靈氣污染，已經徹底放棄這里了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道大袖一擺，瞪著眼珠子，“天庭統御諸天萬界，豈能應付不了這點小小問題？”
“那劉伯溫就算是有些本事，也不過便是個凡夫俗子，連仙人都不是，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個……”展念炁嘬了嘬牙花子，只覺得牙根癢癢，一口槽不知道該如何吐。
你這是沒見過系統大能啊！
劉伯溫有沒有本事不重要，若他有個系統，那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你說我怎么就沒個系統呢！
人家大能看不上我唄？
這人比人得死?。?
展念炁不由得便嘆了口氣，心有戚戚焉。
眼見展念炁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老道便急忙安撫道：
“你也不必太過介懷?！?
“雖然如今仙路斷絕，但你有至少兩百年的時間去等待，總能等到仙路再開的一天的?！?
展念炁搖了搖頭，打斷了老道的話，反問道：
“難道現今修行門派都是這般只等著天庭來救嗎？”
“這世間除了佛道門派外，想必也有不少其他中小門派、旁門左道，難道你們便不曾把他們聚攏起來，一并商議對策嗎？”
老道眉頭一皺，撇了撇嘴道：
“我們這些名門大派，才是對這世間修行之道最明悟之人。連我們都沒辦法了，那些旁門左道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對于展念炁的想法，老道只是搖頭。
“你有所不知，那些小門小派，或者旁門左道，所擅長的大多都是些煉器、畫符、陣法之類的外道，并非性命雙修之法，只能斗法護道，卻無助于長生久視，更無法讓人得道成仙?！?
他這一句話便把展念炁剩下的那點希望給徹底澆滅了。
是啊，修行的目的，還不是長生成仙嗎？
若是做不到這點，那修煉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他心中依舊有些不甘，便繼續問道：
“一切修行法都是一點點發展起來的，哪怕是現在的金丹大道最初應該也不完善吧？”
“既然如此，那些旁門左道，能不能仔細深入研究一下，將其發展成堂皇大道呢？”
“呵呵……”老道一聽便樂了，“你這想法是好的。可你猜，當初那些佛道前輩們，為什么選擇了金丹之道來研究，而不選擇那些丹器符陣之類的小道去發展呢？”
“還不是因為試過之后，又放棄了嘛！”
“現在的那些旁門左道，或許在千年前和我們如今所修的法門并駕齊驅，但現如今，它們之所以成為旁門左道，純粹是因為被淘汰掉了?。 ?
“可是、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展念炁猶自堅持著，“當年大家練的都是炁，可如今變成了靈氣，還會裹挾著眾生的雜亂心緒，跟當年的情況都不同了呀！”
“說不定現今的世界，不再適合金丹大道，反而適合那些丹器符陣之類的小道了呢！”
“這種情況當然也可能存在。”老道嘆息著搖搖頭，“可問題是，佛道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又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將這修行之法完善?！?
“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但你我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去重新將一條小道變成堂皇大道呢？”
“何況，這修行的小道數量繁多，少說也有幾十上百種，究竟該從哪一種開始研究呢？”
“我已經老了，實在是沒那個時間了?！?
“與其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好好養生，讓自己多活幾年，希望反而還更大一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展念炁當然也不好再繼續說什么了。
但話可以不說，事情卻還是得做。
他心知肚明等著天庭來救這條路是條絕對的死路，當然不能在這條死路上吊死。
所以他當即站起身來，向著老道恭恭敬敬一禮，沉聲說道：
“前輩心意，晚輩已經知曉?！?
“只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晚輩不愿坐等天庭來救。”
“故此這拜師入門之事，便就此作罷?！?
“晚輩打算行走天下，見識一下那些修行小道，嘗試著給這天下開一條新的仙路出來！”
老道愣愣地看了他半晌，良久之后，方才嘆息著道：
“果然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我道家講究無為，一切要順其自然。既然你有此心，那老道也不好阻攔?！?
“當年的那些旁門左道之輩，大多都被驅趕遠離了中原。你若想要研習那些修行小道，不妨往那邊陲之地多走走。”
“等你走遍天下，四處碰壁之時，不妨記得我純陽殿的大門，永遠在為你敞開著?！?
“多謝前輩指點?！闭鼓顬培嵵仄涫掳萘藥装?，起身告辭，轉身出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