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好男兒,何必生在塞北,死在江南!
- 三國:吾兒劉備,大帝之資!
- 山河故舊
- 3260字
- 2025-07-23 12:08:39
時值盛夏,蟬鳴聒噪,灼熱的日頭烘烤著臥虎莊外黃塵滾滾的土路。
兩匹疲憊不堪的駑馬,拖著一輛簡陋的馬車,吱吱呀呀地停在了臥虎莊外那兩扇厚重結實的烏木大門前。
車簾掀開,露出一張蠟黃方正的臉龐。
其人名為程均,本為右北平郡小吏。
此人之前曾來涿縣送信,偶染重病,賣馬當劍,卻依舊險些客死異鄉。
多虧路過的劉弘所救。
那時劉弘尚未發達,身上只有八百錢,卻依舊拿出四百錢相贈!
其恩其情,程均一直銘記在心!
此時程均臉上滿是長途跋涉的憔悴與風霜,他扶著車廂邊緣,動作遲緩地探身下車。
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輕人,眉目之間,年輕人神采飛揚!
此人正是他的獨子,程普!
此時程普年方十八,面容英朗,盡管衣袍間滿是塵土,卻依舊掩不住滿身銳氣。
程均上前幾步,對肅立在門前的健壯莊客微微拱手,開口問道:“煩請通稟劉莊主,故人程均,曾得莊主相贈四百錢,今攜子程普前來拜謁。”
門客聽聞是莊主故人,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匆匆轉身入內稟報。
不多時,大門吱呀一聲完全敞開,管家趙大滿面笑容地快步迎出,連連作揖:“快請進,莊主聞聽二位前來,甚是歡喜,已在廳內相候!”
穿過幾重庭院,劉弘那洪亮爽朗的笑聲已先一步從正廳傳來:“兄長,當日一別,不想今日還可再會!可想煞我也!”
話音未落,一身家常錦袍的劉弘已大步流星地迎到階前。
他臉上帶著熱絡真摯的笑容,目光在程均臉上停留片刻,隨即又轉向他身后的程普。
這便是孫堅的左膀右臂,輔佐孫家建立基業的三代元老,生在塞北,死在江南的江表虎臣,程普程德謀?
對不起了,孫家三代!
被他先見到,那就沒他孫家的份了。
“這位便是令郎?好!好一個昂藏男兒,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兄長有福啊!”
劉弘一邊說著,一邊親熱地拉住程均的手臂,又對程普點頭示意,熱情地將父子二人引入廳中。
廳內早已備好了豐盛的酒席。主賓落座,幾杯暖酒下肚,驅散了程均一路的仆仆風塵。酒意微醺,也沖開了他心中郁積的塊壘。
程均放下酒杯,臉上強撐的笑容終于褪去,化作苦澀與無奈。
“子高,”程均的聲音帶著些疲憊,“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是……是走投無路了。”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憤懣,“那土垠縣衙,簡直成了豺狼窩!上官處處刁難,事事掣肘,分明是有意排擠!小吏們更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只知盤剝鄉里,媚上欺下!總而言之,沒有一個錢字,寸步難行!”
他越說越是激憤,握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子高,非我自吹自擂,我少習棍棒,也是有些本事的。不過,我這人也無甚志向,不然也不會在土垠縣中呆上這許多年。
若是我一人也就罷了,終究已經廝混半生,忍一忍也就是了。可如今德謀即將出仕,我又豈能看著他與我一樣,就這般在蠅營茍茍中蹉跎一生!”
劉弘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只是拿起酒壺,親自為程均重新斟滿了酒杯。
程均長嘆一聲,那嘆息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肩膀都微微塌了下去。
父母為子女計,則為之計深遠。
他這輩子也就是如此了,也沒有法子。
可他的孩子不能如此!
天下間混的不好的父母,總是不希望自家孩子走自己的老路的。
程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再看向劉弘時,眼中已帶上了一絲懇求:“子高古道熱腸,當日雪中送炭,救某于病困垂危,此恩此德,程某沒齒難忘。今日攜犬子前來,便是厚顏相投。子高的本事,即便遠在右北平郡,我也聽往來的商人說了一些。若是能令德謀留在臥虎莊里,總是要比留在右北平做個小吏要強上許多的。”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雙目緊緊盯著劉弘,生怕他說出一個不字!
見父親如此卑微相求,又見劉弘久久不語,程均身側的程普有些憤怒,狠狠握緊了拳頭!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日后他一定要出人頭地,不會再讓父親如此卑微的求人!
“兄長!”劉弘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汝以為劉子高為何人耶!”
他霍然起身,繞過案幾,徑直走到程均面前,伸出寬厚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程均的手腕。
劉弘眼神灼灼,滿是真誠,“你我之間,何須說這等見外的話!當日路旁援手,不過舉手之勞。今日兄長看得起我劉弘,攜子前來投奔,便是信我劉某的為人。
自今日之后,這臥虎莊,便是你程家的家!有我劉弘一口飯吃,就絕不會讓你們父子餓著!至于那右北平里的腌臜事,不提也罷!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一身才學,豈是那等小人能埋沒的?安心在此住下!”
這番推心置腹、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同暖流,瞬間驅散了程均心頭最后一點陰霾和不安。
接著,劉弘解下身上的長袍,披在程均身上。
程均嘴唇翕動,喉頭哽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反握住劉弘的手,用力地上下搖晃著。
劉弘安撫地拍了拍程均的手背,目光卻轉向了一旁侍立的程普。
年輕人身姿筆挺如標槍,雖未言語,但那份沉靜下的銳氣,讓劉弘越看越是滿意。
果然不愧是江東猛虎的左膀右臂!
他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風,“今日故人來投,乃我臥虎莊一大喜事。不瞞兄長,我近日在籌謀一事,正缺人手,德謀倒是也可參與其中!”
程均此時心情激蕩,自然無有不允:“犬子頑劣,能得子高任用,是他的造化。”
劉弘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言,對程普招了招手:“德謀,隨我來。”
他當先引路,程普立刻跟上,程均也帶著幾分好奇隨在后面。
一行人并未走向莊內那些規整的房舍院落,反而沿著一條偏僻的石子小路,七拐八繞,向著莊子后方人跡罕至的山坳行去。
越走越是僻靜,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種混合著汗味和草料味的獨特氣息。
程普的耳朵不易察覺地微微動了動,他似乎捕捉到了風中傳來的、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那是許多馬蹄同時敲打在地面上的聲音,如同遙遠而壓抑的悶雷。
右北平郡緊臨邊界,胡漢雜居,程普也可說是自小就生活在馬背上,對這種聲音熟悉的很!
三人轉過一片茂密的松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由堅實夯土圍墻圈起的校場,赫然出現在眼前。
校場大門緊閉,有數名身著統一灰色勁裝、腰挎環首刀的彪悍莊客把守,他們目光警惕,神情肅然,看到劉弘到來,立刻躬身行禮。
在劉弘的示意下,幾人打開了沉重的木柵門。
門開的一剎那,一股更加濃烈的、屬于戰馬的氣息撲面而來。校場之內,景象令人血脈賁張!
只見近百名剽悍的漢子,正在偌大的校場上縱橫馳騁。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吼聲震天。有的隊列正策馬狂奔,練習著高速沖鋒中俯身斬斷草靶;有的隊列在疾馳中挽弓搭箭,箭矢離弦的銳響和命中遠處箭靶的噗噗聲不絕于耳;更有兩隊人馬在模擬沖陣對抗,木刀木槍激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騎手們口中呼喝不斷,輾轉騰挪間盡顯兇悍。
塵土在校場上空飛揚彌漫,在陽光下形成一片翻滾的金色薄霧。
戰馬的嘶鳴、騎手的吼叫、兵刃的撞擊、如雷的蹄聲……匯聚成一股磅礴雄渾、充滿鐵血氣息的洪流。
程普的瞳孔驟然收縮!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即便是宋時,男兒也想建功沙場,何況兩漢尚武之風正烈!
誰不想做霍驃騎,長驅仇寇三千里!
劉弘一直留意著程普的反應,將他眼中那瞬間點燃的火焰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問道:“德謀,男兒當立遠志,你可有何志向?”
程普略一沉吟,朗聲道:“普愿縱馬持槍,御異族于邊境之外!生在塞北,死在塞北!”
想到程普的生平,劉弘沉默下來。
大好男兒,一朝南去,便是一生。
片刻之后,劉弘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目光炯炯地看向程普,“德謀,此乃我臥虎莊日后安身立命之根本,如何?你可敢加入其中?”
程普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震撼與激蕩,抱拳躬身,聲音因激動而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莊主!普若能置身其中,縱為馬前一卒,亦是平生快事!”
“哈哈哈!好!要的就是你這份銳氣!”
劉弘放聲大笑,極為滿意。
他抬手一指校場中一個正在練習控馬的年輕隊列,那里多是些面孔尚顯稚嫩的年輕人,“看那邊!從最基礎的馬弓手做起!熟悉馬性,苦練騎射,精熟號令!記住,在我這里,一切憑本事說話!騎術、箭術、刀槍、軍令,哪一樣跟不上,就休想往前一步!吃得下這份苦嗎?”
程普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挺直腰背,雙手抱拳,“程普領命!謝莊主成全!必不敢懈怠!定不負莊主厚望!”
他的目光越過劉弘的肩膀,再次投向那塵土飛揚、群馬奔騰的校場,雙目中燃燒的,是年輕人那無法抑制的、滾燙的熊熊斗志。
劉弘看著程普眼中那堅毅的光芒,微微頷首。
雛虎初嘯,其聲雖稚,其志已雄。
他也算是做好事了。
大好男兒,既然生在塞北,何必死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