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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獨行的飛船與蘇瑤的針劑

“準備飛船。”

林默的聲音在冰冷的夜風中散開,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在趙鐵和基地門口所有士兵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飛船?在基地遭受重創、資源幾近枯竭、外部有滅世級威脅懸頂的當下?去月球?去那個剛剛被紫色漩渦強行撕開、露出猙獰金屬結構的星港入口?

“林顧問…你瘋了?!”趙鐵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指著夜空中那道早已消失的幽藍流光方向,“那東西!那個星港!它剛剛帶走了瑞克!像個回收垃圾一樣!你要去那里?!送死嗎?!”

“不是送死。”林默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趙鐵眼中的驚怒和士兵們的茫然,“是去完成倒計時。去激活那個核心。這是唯一的路。”他的目光掃過屏幕上那巨大的、冰冷的倒計時數字:【47:58:33】。“四十八小時。瑞克在維生艙里,生死未卜。我們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剖開了殘酷的現實。留在磐石基地,除了等待倒計時結束、迎接未知的末日,別無他法。唯一的變數,唯一的“鑰匙”,已經被帶去了月球星港。

“可…可是…”趙鐵被這近乎瘋狂的邏輯堵得啞口無言,“我們哪來的飛船?!基地里只有幾架短程運輸機和幾艘嚴重損毀的軌道穿梭機!根本不可能飛抵月球!更別說進入那個鬼地方了!”

“我們有。”林默的目光投向基地深處,那個被嚴密保護的區域——李哲博士病房所在的隔離區方向。“‘蜂巢’基地。它的深處,應該還有一艘能用的‘信天翁’級深空探索船。災變前的最高機密之一。”

信天翁級深空探索船?!趙鐵瞳孔猛地一縮!作為基地高層,他隱約知道“蜂巢”基地在災變前承擔著一些絕密的宇航項目,但具體細節…他無權知曉。李哲博士或許知道,但他已經…

“你怎么知道?!”趙鐵的聲音充滿了警惕和懷疑。這個林默,身上的謎團越來越深!

“我知道的,比你們想象的多。”林默沒有解釋,只是平靜地陳述,“那艘船是唯一的機會。它搭載了實驗性的聚變引擎和短途躍遷模塊,理論上具備地月往返能力。現在,帶我去‘蜂巢’入口。立刻。”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壓迫感。趙鐵死死盯著林默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欺騙或瘋狂的痕跡,但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理智告訴他這太荒謬,太危險。但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夜空中那巨大的紫色漩渦,還有瑞克被帶走的景象…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的神經。

“媽的!”趙鐵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合金門框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好!我帶你去!但林默,你給我聽清楚!如果這艘船飛不起來,或者飛到半路炸了,或者你根本就是帶我們去送死…我趙鐵第一個斃了你!”

“可以。”林默的回答干脆利落。

命令迅速下達。基地如同一臺被強行壓榨最后潛能的機器,在金色警報的尖嘯中再次運轉起來。一支由趙鐵親自帶領的精銳小隊護送著林默和蘇瑤,快速穿過氣氛壓抑、布滿了戰斗痕跡的通道,朝著基地深處“蜂巢”區域的入口奔去。

蘇瑤一路沉默,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仿佛靈魂也隨著那道帶走瑞克的幽藍流光一同飛走了。她機械地跟在林默身邊,手中緊緊攥著那個小小的急救包。

通往“蜂巢”的通道守衛森嚴。巨大的合金閘門在趙鐵的最高權限下緩緩開啟。門后是一條傾斜向下的、寬闊的金屬通道,空氣冰冷,彌漫著消毒水和陳舊金屬的味道。通道兩側墻壁上,應急燈發出慘白的光芒,照亮了布滿灰塵和可疑污漬的地面。

越往深處走,氣氛越是壓抑。通道的盡頭,是一扇更加厚重、印著輻射和生物危險警告標志的合金大門。這里就是通往“蜂巢”基地更深層、包括那艘傳說中的“信天翁”飛船機庫的入口。

大門前,氣氛有些詭異。除了守衛的士兵,還有幾個穿著研究所白大褂的人。為首一人,赫然是之前被趙鐵命令嚴密監控李哲博士的周教授!他此刻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神閃爍,帶著一種驚魂未定的慌亂,但當看到林默一行人時,那慌亂深處又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周教授?你怎么在這里?”趙鐵眉頭緊鎖,語氣嚴厲。李哲博士剛剛徹底崩潰,污染源頭就在隔離區,周教授作為主要負責人之一,此刻應該待在那里處理后續,而不是出現在這里!

“趙…趙營長!”周教授像是被嚇了一跳,身體微微一顫,聲音有些發干,“我…我是來匯報李博士最新情況的!他的腦波活動…出現了新的異常波動!非常不穩定!可能…可能和那個倒計時有關!我們需要林顧問的專業意見!”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林默,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探究和…一絲貪婪?

匯報情況?趙鐵心中疑竇叢生。匯報情況需要跑到這么深的入口來堵人?

林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在周教授臉上掃過,沒有停留,直接落在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門上:“開門。李博士的情況,回來再說。”

“對!開門!”趙鐵壓下心中的疑慮,厲聲道。現在時間緊迫,任何耽擱都可能致命。

守衛士兵在趙鐵的授權下,開始操作門禁系統。沉重的機括轉動聲響起。

就在大門即將開啟的瞬間,異變陡生!

周教授眼中猛地閃過一絲瘋狂!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刺激到了,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突然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裝著暗紫色粘稠液體的注射器!那液體在應急燈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攔住他!”趙鐵反應極快,厲聲咆哮!

但周教授的動作更快!而且目標不是林默或趙鐵!他竟然將注射器狠狠扎向身旁毫無防備、精神恍惚的蘇瑤的脖頸!

“蘇瑤!”林默瞳孔驟縮,身體瞬間前沖!

噗嗤!

針頭刺入了皮膚!暗紫色的液體被瞬間推入!

“呃啊——!”蘇瑤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尖叫!身體猛地一僵!一股冰冷、狂暴、帶著強烈毀滅欲的意念瞬間如同海嘯般沖入她的大腦!她的瞳孔在瞬間擴散,失去了焦距,眼白迅速被細密的血絲爬滿!皮膚下,淡紫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扭曲凸起!

周教授臉上露出一個瘋狂而扭曲的笑容:“鑰匙…需要淬煉…毀滅…才是新生…呵呵…呃!”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中最后的光芒被一種極致的恐懼取代,身體如同被抽空了骨頭般軟倒在地,口鼻中迅速溢出墨綠色的粘稠液體——精神崩潰,肉體畸變!他承受不住自己注射的東西!

“蘇瑤!”林默一把扶住蘇瑤搖搖欲墜的身體,手指閃電般拔出她脖頸上的注射器!但已經晚了!暗紫色的液體幾乎全部注入了她的體內!

“啊——!!”蘇瑤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痛苦與狂暴的尖嘯!一股強大的、混亂的意念沖擊以她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砰!砰!

靠近的幾個士兵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慘叫著倒飛出去!趙鐵也被震得氣血翻騰,踉蹌后退!

林默死死抱住蘇瑤劇烈掙扎的身體,靈魂深處的九宮格秘藏瘋狂震顫!星塵礦石爆發出熾熱的光芒,形成一道堅韌的屏障,死死抵御著蘇瑤體內爆發出的、與污染源同源的狂暴意念沖擊!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混亂、充滿破壞欲的能量正在蘇瑤體內橫沖直撞,瘋狂侵蝕著她的精神和肉體!

“壓制她!快!”趙鐵穩住身形,驚怒交加地吼道。

士兵們掙扎著想要上前。

“別過來!”林默低吼一聲!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意念如同風暴般沉入靈魂深處,目標鎖定——那塊暗紅色的星塵礦石!

引導!注入!

一股精純、溫暖、帶著穩定共鳴力量的星核能量,順著林默的手臂,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強行注入蘇瑤體內狂暴的能量亂流之中!

嗤——!

如同冷水澆入滾油!蘇瑤體內狂暴的紫色能量瞬間變得更加暴烈!她痛苦地嘶吼著,身體劇烈地抽搐、扭曲!皮膚下的紫色血管瘋狂跳動,仿佛隨時可能爆開!

但林默沒有停止!他額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浸透后背!他在賭!賭星塵礦石的穩定力量能夠中和那狂暴的污染能量!賭蘇瑤的意志能夠承受這非人的痛苦!

“呃…嗬…”蘇瑤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嘶吼變成了痛苦的嗚咽。她眼中狂暴的血絲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但瞳孔深處,卻留下了一片冰冷的、如同無機質玻璃般的淡紫色!皮膚下凸起的血管也平復下去,但皮膚表面卻多了一層極其黯淡、不易察覺的淡紫色紋路,如同某種神秘的刺青。

她不再掙扎,軟倒在林默懷里,大口喘著粗氣,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眼神空洞而冰冷,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非人的疏離感。但至少,那毀滅性的意念沖擊消失了。

“蘇瑤?”林默試探著呼喚。

蘇瑤緩緩抬起頭,那雙淡紫色的、冰冷空洞的眼睛看向林默,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只有一滴冰冷的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實驗室的儀器屏幕一角,一個代表蘇瑤生命體征的窗口突然彈出。原本平穩的曲線變得極其詭異:腦波活動如同風暴過境般劇烈震蕩,生物能量讀數異常飆升,遠超常人極限,卻又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強行壓制在一個相對穩定的閾值!更詭異的是,在她血液檢測數據中,出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標記為【未知能量因子(高活性/不穩定)】的成分!

她沒死。但…她也不再是純粹的蘇瑤了。周教授那支暗紫色的針劑,如同魔鬼的契約,將某種未知的力量和污染,強行植入了她的身體!

“周…周明遠!”趙鐵看著地上已經化作一灘墨綠粘液的周教授尸體,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殺意和一絲后怕。這個瘋子!臨死前還想拉人墊背!差點毀了蘇瑤!

“清理現場!最高污染等級處理!”趙鐵對著士兵吼道,隨即看向抱著蘇瑤的林默,眼神復雜到了極點,“她…還能恢復嗎?”

林默看著懷中眼神空洞、身體微微顫抖的蘇瑤,又看了看屏幕上那詭異的生命體征數據。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不知道。那針劑…很邪門。她需要觀察,需要時間。”

時間…又是時間!倒計時還在無情跳動:【47:55:01】。

沉重的合金大門終于完全開啟,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林默將虛弱的蘇瑤交給旁邊趕來的醫療兵:“看好她。等我回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瑤那雙淡紫色的、空洞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林默的身影,直到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踏入了“蜂巢”基地深處那扇通往未知的幽深大門。

門,在身后緩緩關閉,隔絕了外面混亂的世界。

通道內只剩下林默和趙鐵帶領的精銳小隊。慘白的應急燈光下,通道向前延伸,深不見底,只有冰冷的空氣流動和腳步的回響。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陳舊灰塵和機油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冰冷氣息。

林默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穩。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腰間那柄銹跡斑斑的手術刀,又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那里,安全箱內,那塊暗紅色的星塵礦石,在吸收了維生艙逸散的微弱星港能量后,此刻正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比之前更加活躍的暖意。

靈魂深處,那個沉寂的黑色金屬盒,也似乎因為這活躍的礦石能量,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期待”感的冰冷波動。

月球。

星港核心。

維生艙里的瑞克。

被污染的蘇瑤。

還有…這艘藏在基地深處的飛船。

所有的線,都指向了那個倒計時的終點。

林默的嘴角,在無人可見的陰影中,極其輕微地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

飛船,必須升空。而他,將獨自駕駛這艘承載著最后希望的囚籠,飛向那懸掛著紫色漩渦的冰冷月球,飛向那吞噬一切的星港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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