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過去的二十三年里,聶瑞妤一直過著簡單而平靜的生活。

她的家庭并沒有多富裕,老爸雖然是武館館主,可每個月的收入并不比普通的工人階級好上多少。

老媽雖然是醫院的外科大夫,但她為人清正廉明,從來不多收病人家屬私贈的紅包。

十六歲的時候,她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哈學院,沒有向父母要過一分錢,每天勤工儉學,通過自己的能力,獨自完成了的學業。

就在她捧著熱乎乎的畢業證書準備回國創造自己的事業時,一場空難,竟奪走了她所有的夢想。

睜開眼后的畫面,依然是這個讓聶瑞妤完全不想面對的世界。

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她才再一次接受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不幸。

清晨的朝陽透過格子形的木窗灑進房間,她在窗外鳥兒的嘰喳聲中醒來,這才發現,房間里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后腦勺受過撞擊的地方已經沒有之前那么痛了,她慢騰騰起身,花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勉強研究明白古人穿衣的方法。

不能怪她太笨拙,實在是承載著自己靈魂的這個名叫納蘭娉婷的小丫頭,她只有五歲而已。

大概是從小就營養不良,比起正常的五歲孩子,她不但生得瘦弱矮小,就連胳膊腿也細弱得好像一碰就會斷掉。

手指又細又小,抓東西毫無力氣,恐怕多走幾步路,都會累得大喘。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自己倒飭俐索的聶瑞妤,帶著幾分好奇,來到了房門外,一出門才發現,原來自己所住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小院落。

院子里種了幾棵大楊樹,大概是因為秋天就快到了,鋪著青磚的地上,灑上了一層泛了黃的枯樹葉子。

柳艷正拿著掃把在院子里打掃,見她探頭探腦的踏出了房門,便迎過來道:“三小姐,您起了?”

“納……咳,我娘呢?”

如果她沒記錯,李氏昨天上午就被人給叫走了,直到傍晚也不見人回來。

也怪她被這一連串事情搞得措手不及,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歹命,竟莫名其妙的被打發到了這個該死的朝代,所以忽略了李氏的去向。

不管怎么說,對方也是她睜開眼后,第一個遇到的女人,而且在血緣關系上,她還是自己這副軀殼的老媽。

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當事實已經發生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暫時向命運低頭,去接受自己的這個新身份。

作為一個只有五歲弱齡的奶娃娃來說,聶瑞妤最先做的,就是確定自己保護傘的角色,而那個自稱是她娘的李氏,剛好勝任這個職位。

拎著掃把的柳艷一時之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便打馬虎眼道:“眼看著就到辰時了,三小姐的肚子必定是餓了,我這就去廚房給小姐弄些吃的來。”

說著,放下掃把轉身就要走,卻被聶瑞妤一把扯住了衣袖,她仰著頭,一字一句道:“我娘呢?”

被一把扯住袖子的柳艷本能的回頭,看了那個還沒有自己肚子高的小姑娘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曾經記憶里那個就算被人欺負了,也只是悶不坑聲任打任罵的啞巴小女孩,此刻的眼神和氣勢竟比以往有幾分不同。

柳艷沒讀過書,也不會寫字,自然是學不來那些文人墨客的用詞遣句。

不過,她卻從眼前這個只有五歲大的小女孩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容反抗的凌厲和堅定。

回過神時,柳艷才訥訥道:“六夫人她……因為犯了錯事,此刻正在宗祠堂里領罰。”

聽到這話,聶瑞妤不解道:“領罰?她犯了何錯?”

“呃!”柳艷囁嚅道:“昨兒清晨,小姐不是踩死了二少爺的大頭蟋蟀么,據說那大頭蟋蟀是老爺花了不少銀子給二少爺買的寶貝,如今被你一腳給踩成了肉餅,二少爺被氣得不輕。回去便和二夫人哭訴了一通,二夫人氣極,命人把六夫人提過去責問,并斥責她教女無方,所以昨天晌午的時候,罰六夫人叫到宗祠堂中跪著悔過了。”

這番話聽在聶瑞妤的耳朵里,簡直讓她大為震驚。

她沒聽錯吧,就為了一只被踩死的蟲子,她這副身體的娘,居然被冠上教女不嚴的罪名,還要接受長房夫人的懲罰,這究竟是什么見鬼的理論?

想到這里,氣不打一處來的聶瑞妤頭也不回的沖出院門,只身后柳艷叫嚷道:“三小姐,你這是要去哪里?”

“去祠堂!”

雖然她知道以自己五歲之齡的庶女身份,就算去了祠堂也未必能改變什么,但那個被罰跪在祠堂中的女人,好歹也是她這副身體名義上的娘。

為了區區一只蟲子,就要承受長房夫人如此的欺凌,這讓聶瑞妤不禁在心底腹誹,身為妾室的女人,在這個家庭中的地位,究竟有多低下。

只是沖出院門的時候才發現,她初來乍到,對這座府邸的地形了解得甚是有限。

別說祠堂在哪里她不得而知,就連自己所居住的院子究竟處于這座府邸的哪個方位,對她來說也是一頭霧水。

隨之跟過來的柳艷急吼吼道:“祠堂是府中重地,沒有二夫人的命令,是不能隨意踏足的。更何況六夫人犯下了錯事,在她沒領完罰之前,小姐要是貿然闖進祠堂,說不定還會讓六夫人罪加一等。”

經柳艷這一提醒,正準備橫沖直撞的聶瑞妤總算是清醒了幾分。

她怎么就忘了,此時所身處的時代,并非是法律健全和二十一世紀。

尤其是在這種女人低下、且被冠上“庶”字的大宅門里,一個妾室的身份,并不比婢女奴才高貴多少。

那二夫人僅憑著一只蟲子就能找借口給李氏定罪,足以說明,她那個所謂的娘,平時定是被二夫人當成眼中釘和肉中刺來看待。

想到這里,聶瑞妤慢慢靜下心神,轉身對柳艷道:“我娘要被罰上多久?”

柳艷也沒隱瞞,“按照以往的規矩來看,再過些時候,六夫人就該回來了。”

從這句話里不難聽出,李氏平時應該沒少挨二夫人的教訓。

她不禁氣結道:“我爹就由著二夫人這么欺負我娘么?”

柳艷嘆息了一聲:“老爺平日里公務繁忙,后宅子里的事都由二夫人做主,罰哪個、賞哪個還不是由二夫人說了算,旁人若想對此有什么微詞,后果恐怕是不堪設想。”

說話間,柳艷有些擔憂的一把住她的手,并低聲勸道:“小姐,奴婢知道六夫人受罰你心里必然不痛快,但在這知府大宅里,無論是二夫人還是二少爺,都不是咱們能輕易惹得起的,你要是不想給六夫人添麻煩,還是跟奴婢乖乖回房里等著吧。”

就算這納蘭家的三小姐在腦部受傷之后,突然能開口說話,又明白了很多事理,可是在柳艷的眼中,她也只不過就是一個五歲的娃娃。

既然六夫人把小姐暫時交給她照顧,她自是不能在六夫人看不到的情況下,再讓小姐遇到什么危險。

就在主仆二人拉扯的時候,前方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

聶瑞妤和柳艷同時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小丫頭扶著受了一整夜罰的李氏向這邊走來。

從神態上來看,李氏此時的臉色蒼白難看,兩條腿大概是跪得太久,已經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

聶瑞妤被這一幕刺激得心頭一痛,急忙向前迎了過去。

這才發現,那兩個丫頭身后還跟了個年輕婢女,仔細一瞧,這婢女正是昨天被差遣過來,將李氏帶走的那個女子。

“喲,不是說三小姐磕破了腦袋,馬上就要一命歸西了嗎,怎么才一天功夫,就活蹦亂跳的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

未等聶瑞妤講話,那隨之而來的女子便皮笑肉不笑的將矛頭直指向她。

被兩個小丫頭扶著的李氏聞言,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她掙開旁人的扶持,踉踉蹌蹌的跑到聶瑞妤身前,并一把將她緊緊護在自己的懷里,仰頭對那滿口陰陽怪氣的女子道:“婷兒的頭部的確是受了不輕的傷,而且她之前不小心踩死二少爺的蟋蟀也純粹是無心之舉。如今我已經為此受了二夫人的責罰,春梅姑娘,還請你向二夫人求求情,放過我的婷兒。她只有五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有什么過錯,我這個做娘的愿意為她一力承擔。”

從李氏的言談間不難聽出,她似乎很害怕眼前這個春梅會對自己的女兒做出什么不利之舉。

對方聞言后冷笑一聲:“若六夫人不想再因為三小姐受二夫人責罰,以后就把這小傻子給看緊,免得再出了什么紕漏,到時候可就不是跪一夜祠堂能解決得了了。”

李氏急忙點頭,“還請春梅姑娘放心,婷兒這邊我會好好管教于她的。”

被李氏緊緊護在懷里的聶瑞妤冷不丁抬頭看了那春梅一眼,只見對方眉稍高吊,嘴角上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讓人看了便不免生出幾分不舒服。

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狗仗人勢的家伙,所以看向春梅的那一眼,無形中竟帶了幾分戾氣和狠意。

正趾高氣揚想給李氏幾分下馬威的春梅,無端端被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小孩子用這種眼神瞅了一眼,心頭竟沒來由的一窒。

只見這小女孩面若冰霜,眼帶狠意,明明還是記憶中的那張面孔,但由內向外所迸發出來的氣勢,卻與從前大有不同。

春梅是二夫人當年帶進府中的使喚丫頭,仗著有二夫人撐腰,在府里的地位也堪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此時被這個連下人都不如的小丫頭片子一瞪,自然是心有不甘。

便皮笑肉不笑的諷刺道:“喲,三小姐這眼神好生犀利,比起從前那小傻子的蠢樣,倒真有幾分與眾不同啊,莫不是撞破了腦袋,把你這顆腦袋瓜子給撞靈光了?”

納蘭家的三小姐納蘭娉婷是個又聾又啞的傻子,這在靖南城已經不是什么有趣的新聞。

別說春梅沒把這個小傻子看在眼里,就是府中其它帶著勢力眼看人的下人,也壓根就沒把李氏和她這個傻子女兒當回事。

眾人嘴上尊稱她一聲三小姐,私底下可都是“小傻子”,“小啞巴”的隨意亂叫。

可此時的納蘭娉婷,靈魂早已經被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聶瑞妤所頂替。

聶瑞妤是誰?

毒舌而又犀利,信奉的處事理念是,他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人一丈;他人得寸進尺,我必讓他人后悔莫及。

如今這春梅奴大欺主,囂張得馬上就要跳到她頭上來拉屎,這可結結實實的觸犯到了她所能容忍的底線。

便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不知從哪里跑來的野狗,四處亂吠,吠得人耳根子都不清靜。”

她這一開口,不但李氏和柳艷被嚇得不輕,就連春梅也微微吃了一驚。

這三小姐不是個小啞巴嗎,怎么突然間就開口說話了?

只是這個念頭才剛起,春梅馬上又意識到一個更讓她氣憤的事,她指著聶瑞妤道:“你居然罵我是野狗?”

聶瑞妤滿臉無辜的沖她眨了眨眼睛,伸出細嫩的手指指向不遠處,嬌聲細語道:“你是狗嗎?我明明在說它。”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一棵老楊樹底下,正蹲著一只大黃狗。

那大黃狗歪著腦袋看眾人,滿臉茫然。

聶瑞妤趁機調侃道:“這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把自己往狗的身上安呢?”

話音剛落,就見之前扶著李氏的那兩個小丫頭捂著嘴,忍笑忍得很難過。

而被成功戲謔了一通的春梅,臉上則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她惡狠狠瞪了那兩個忍笑的丫頭一眼,怒道:“看什么看,走了!”

說話間,扭頭就要走,聶瑞妤看準時機,將袖子上鑲的一顆小圓珠子順手扯了下來,中指輕輕一彈,那顆小圓珠子不著痕跡的滾落到春梅的腳下。

春梅大概是氣得極了,又在旁人面前失了面子,正想氣焰囂張的離開之際,只覺得腳下猛地一滑,身體瞬間失去重心,竟讓她在人前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

由于這一連串動作發生得太快,當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春梅已經以極其狼狽的姿態,趴伏在李氏的面前了。

所有的人,包括李氏和柳艷都被這一幕驚得不輕。

聶瑞妤佯裝天真的扯著李氏的手臂,輕聲細語道:“娘,如今沒過年沒過節的,這奴才怎么就給您磕上響頭了呢?”

說到“奴才”兩個字的時候,她還故意加重了幾分語氣。

這番話無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摔得七葷八素的春梅很想破口大罵,可由于剛剛那一下摔得過于慘重,劇烈的疼痛,竟讓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李氏見事態嚴重,急忙招呼人將春梅攙扶了起來。

聶瑞妤還不忘趁機添亂道:“娘,你看,這奴才的額頭都給您磕出血了,要不然您打賞她二兩銀子吧,別白給您磕這么個響頭。”

李氏輕輕瞪了她一眼,斥道:“婷兒,不要亂說。”

聶瑞妤裝傻道:“我哪有亂說,她先是把自己當成野狗,現在又這么大張旗鼓的給您磕頭,要我說,腦子真正有病的是她才對。”

此時,眾人終于七手八腳把春梅扶了起來,仔細一瞧,那個之前還耀武揚威的春梅,不但額頭磕出了好大一塊血漬,就連胳膊和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當她將視線落到聶瑞妤臉上的那一刻,眸底浮現出可怕的恨意。

而聶瑞妤并沒有被她臉上的恨意所嚇到,反而是不著痕跡的回了春梅一記壞笑。

就在春梅吃驚于她的反應時,她則迅速將這份挑釁收了回去,復又露出天真無邪的面孔,以此來展現五歲孩子該有的所謂童真。

主站蜘蛛池模板: 类乌齐县| 禄丰县| 个旧市| 翁牛特旗| 北安市| 共和县| 固镇县| 砚山县| 泸西县| 神池县| 萍乡市| 大新县| 舟曲县| 兴和县| 缙云县| 宜昌市| 榆林市| 洱源县| 兴仁县| 观塘区| 塘沽区| 德令哈市| 新营市| 呈贡县| 临桂县| 随州市| 承德市| 时尚| 托里县| 江安县| 黄浦区| 博野县| 丰都县| 武义县| 玛沁县| 东辽县| 思南县| 旅游| 鹰潭市| 织金县| 沁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