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的手指緊緊扣住方向盤，掌心全是汗。車窗外暴雨如注，擋風玻璃上的雨刷瘋狂擺動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副駕駛上，李悅的臉色越來越白，她的手始終沒有離開腹部，呼吸急促而淺。

“撐住……馬上到醫院了。”趙陽咬著牙，一腳油門踩到底。

車子剛駛出巷口，前方轟然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土墻被推土機生生撞開。幾個穿黑衣的男人從車上跳下來，站在馬路中央，手里握著鐵棍。

“操！”趙陽猛地剎車，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打了個橫，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桿。

“他們來了。”李悅聲音虛弱，卻異常清晰，“賬本……你一定要帶出去。”

趙陽回頭看她一眼，眉頭緊鎖。血已經浸透了座椅邊緣，她的情況比他預想得更糟。但眼下不是猶豫的時候，后視鏡里，那輛推土機正緩緩逼近，車燈刺眼地亮著，像是要碾碎一切擋路的東西。

“坐穩。”趙陽猛打方向盤，車子一個甩尾，直接沖上了人行道。

輪胎碾過花壇，撞斷了幾根欄桿，車身劇烈顛簸。李悅呻吟了一聲，身子歪向一邊，額頭磕在車窗上。

趙陽心頭一緊，伸手扶住她肩膀，低聲吼：“堅持住！”

車子重新回到馬路上，后方傳來金屬撞擊聲，推土機已經追了上來。趙陽咬牙加速，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這里路燈昏暗，路面坑洼不平，但至少能暫時擺脫對方的視線。

可沒等他松口氣，前方又是一堵臨時壘起的磚墻。

“媽的！”趙陽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腳下一踩油門，車子直沖過去。磚塊四散飛濺，一塊砸中前擋風玻璃，裂痕瞬間爬滿整塊玻璃。

李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

“密碼……防空洞……D-57。”她嘴唇發紫，聲音幾乎聽不見，“RFX-9……不能讓他們拿到……”

趙陽愣了一下，低頭看她塞進自己掌心的一張紙巾，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D-57 RFX-9。

他心頭一震。

這不是簡單的密碼，而是她用最后一點意識留下的線索。

車子終于沖出小巷，駛上主干道。醫院就在前方三百米處，燈光透過雨幕隱約可見。可就在這時，后視鏡里突然閃過一道黑影——一輛黑色轎車從側面疾馳而來，速度極快，目標明確。

趙陽瞳孔一縮，猛地往左打方向。兩輛車擦肩而過的瞬間，對方車窗降下，一只手伸出來，朝這邊扔出個東西。

是煙霧彈！

砰！

濃烈的白色煙霧瞬間彌漫整個街道，趙陽視線模糊，只能靠記憶繼續向前沖。他不敢停車，怕一停就再也走不了。

車子終于沖出煙霧，醫院大門就在眼前。趙陽一腳急剎，車子重重撞上護欄才停下。他幾乎是撲下車的，繞到副駕駛那邊打開車門，抱起李悅就往急診室跑。

“醫生！快！她出血了！”趙陽大喊。

護士們立刻圍了上來，將李悅接過去，推進搶救區。趙陽還想跟進，卻被攔在外面。

他站在門口，看著那扇紅色的門緩緩關閉，掌心里還攥著那張紙巾。雨水順著發梢滴落，混著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水跡，模糊了視線。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警局。

趙陽推開警局大門時，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他徑直走到前臺，把賬本拍在桌上。

“我要報案。”他說。

值班民警抬頭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問：“什么事？”

“張德彪，還有他父親的事。”趙陽語氣冷靜，“1983年7月15日，他們運送了一批放射性材料，藏在桃源巷地下防空洞里。現在有人正在破壞現場，而且……”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他們想殺人滅口。”

民警皺眉，翻開賬本掃了一眼，隨即嗤笑：“這玩意兒誰都能做，你說是就是？”

趙陽眼神一冷，手指按在賬本某一頁上，指著其中一行記錄：“你們可以去查當年的運輸單據。如果我說錯了，我承擔后果。”

民警臉色變了變，沒再說話，起身進了內室。

趙陽站在原地，盯著墻上電視。新聞正在播放：

“本市郊外某廢棄工廠發生不明爆炸，目前尚未查明原因……”

畫面一閃，出現幾段模糊的監控錄像。鏡頭里，一個人影踉蹌著從廢墟中走出，渾身是灰，似乎受了傷。

趙陽瞳孔驟縮。

那是王磊。

他猛地掏出BB機，撥通號碼。

嘟——嘟——

無人回應。

趙陽拳頭緊握，指甲掐進掌心。他不知道王磊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李悅能不能挺過來。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繼續前進。

他轉身走出警局，外面的雨還沒停。

街角，一張泛黃的照片隨風飄落，落在積水里。照片上，是他父親和一位蘇聯專家的合影。

趙陽彎腰撿起，輕輕拂去水珠，將它小心收進口袋。

然后，他邁步走進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