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忽悠過去了，路德抿了一口咖啡。

教授是他加入凡俗世界的學(xué)術(shù)圈子的門閥，這扇門最好保持穩(wěn)定，而不是變成一扇炸出一堆虛空實體的虛空大門——虛空靈能這玩意兒，在路德眼里基本上就是暗影和邪能的結(jié)合體，能不碰最好不要碰的那種。

“所以說，”

路德轉(zhuǎn)移話題道。

“我聽索菲婭說，您是一位歷史系的教授？”

“啊，是啊。”

說到自己的專業(yè)，教授變得精神了一些。

雖然對于路德這個外人直呼自己女兒的名字有點小小的不爽——這個行為在這個時代其實已經(jīng)顯得頗為親密了，就像是當(dāng)著人家父親的面直呼姑娘的名字而不帶姓氏一樣，也就比貼臉問“老登鬼火停你家樓下安全不安全”隱晦一點。

不過由于路德實打?qū)嵉木攘怂麄兌艘幻越淌谝仓皇怯悬c本能的不爽。

他回答道：“確切的說，我的主要研究的其實是古代三河流域，四千年前那三個錯綜復(fù)雜的國家的歷史——你看，我這次去拜訪我那個朋友，其實也是因為他幫我搞到了一些石碑的拓本。”

說著，梅爾夫教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照片。

哦，路德看著那一沓只有黑白二色，但是相當(dāng)之清晰的照片，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他這才想起來，洛瑟林帝國的科技遠(yuǎn)比隔壁萊茵王國先進(jìn)得多。

這個世界雖然還處在蒸汽時代，但是并沒有被智子鎖死科技，所以一些基礎(chǔ)的電器其實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聽說在洛瑟林帝國的幾座重要城市，市政已經(jīng)開始嘗試在道路上使用白熾燈照明，甚至有些新潮的資本家已經(jīng)在自己的工廠里鋪設(shè)了電線。

據(jù)說現(xiàn)在琺瑯市最流行的娛樂活動是聽收音機(jī)，而且報紙上還在大肆報道，琺瑯市的市政廳和下屬各部門之間接通了第一條電話線……

時代可真是進(jìn)步的飛快啊。

路德這么想著，接過了教授手中的照片，看著上面的怪異文字。

“哦，是希克索斯語啊。”

他放下了咖啡杯，瞇著眼睛看著小如蚊蠅的字體。

“讓我看看，雅努斯是門關(guān)之神，雙面之神，矛盾之神，立于門閥之前，切割多重歷史，是以吾等的世界歸于吾等，是以眾神的界域得以明晰……這是哪個祭祀留在廟堂里用來記述神話的碑文啊，拿來研究歷史確實很有用。”

路德看著上面的碑文，思索著這些被記載在歷史與神話當(dāng)中的神明，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只是某些比較強(qiáng)大的隱秘世界的施法者，就像修普諾斯尊主那樣的。

考慮到修普諾斯尊主降臨時對物質(zhì)界造成的影響，路德就有十成把握能夠確定，那老登絕對已經(jīng)不能算是物質(zhì)界的生物了，他多半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擢升之路，成為了某種強(qiáng)悍的靈界實體，所以他才能直接降臨到路德所在的那輛列車上。

只是路德思索了良久，卻沒有聽到教授的回話。

他有些奇怪地抬起了目光，然后就看到老教授直愣愣的雙眼。

“嗯，怎么了？”

“啊，啊？”

聽到路德的問話，老教授慌忙搖搖頭。

“不，沒事，我好得很！倒是你——你能看懂這個？”

路德聞言，頓時做出了很驚訝的樣子：“當(dāng)然可以……您難道不懂這種語言嗎？”

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凡我能看懂這個，我就不是歷史系的教授，而是語言學(xué)的教授了！這個可是希克索斯語，四千年前的古代語言，難道……”

說著，教授有些好奇地道：“抱歉有些冒昧，但是難道說你是三河流域哪個祭司家族的后人嗎？如果說有誰還能看懂這種語言的話，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并不是。”路德?lián)u了搖頭，不過他突然意識到了點什么，隨后道：“不過我當(dāng)年見過一個出生在三河流域的姑娘，她的家族的確傳承著某些隱秘的知識，這門語言是我從她那里學(xué)來的。出于興趣，我跟她學(xué)過很多古老的語言，只不過大多都只是粗通，能翻一個一知半解就不錯了。”

路德這句話，可謂是半真半假。

假的部分自然是他從某個姑娘那里學(xué)來了這門古老的語言。

而真的部分，則是他的確認(rèn)識這樣一個姑娘。

汐雅娜的祖籍就是三河流域，只有出生在那里的灰燼裔才會有一頭暗紅色的頭發(fā)。

而她的家族，也的確傳承著某些古老的知識。

只制造了路德的秘儀。

如果說汐雅娜真的認(rèn)識這種文字，路德一點也不會驚訝。

“嘶——”

教授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著雖然高大魁梧，但是明顯不到二十歲的路德，猶豫了一下后開口道：

“你有興趣上大學(xué)嗎？”

“嗯？”

這話倒是讓路德微微一愣，上大學(xué)？

他上次上大學(xué)是什么時候了，二十年前的事兒了吧？

“有嗎？”

教授追問道。

路德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興趣是有的，不過我聽說學(xué)費很高昂……”

“沒問題！”

教授興奮地一拍桌子。

“就憑你能看懂希克索斯語這一條，我就能幫你申請上全額獎學(xué)金了！”

“全額……”

路德眼前一亮，那可是不少錢呢！

不過路德還是搖了搖頭。

見狀，梅爾夫教授頓時急了眼：“等等，黑斯廷斯先生，路德，來，有話咱們好好說，有什么條件你可以提嘛，有什么難處我都可以幫你解決的！”

路德聞言嘆息一聲：“我不是洛瑟林帝國的人——您應(yīng)該也知道，萊茵王國如今已經(jīng)來到了內(nèi)戰(zhàn)的邊緣，所以我說的體面一些是移民過來的，說的直白一些就是逃難的。”

“我目前身上沒有幾個錢，而且也沒有住處，在洛瑟林帝國舉目無親。所以我準(zhǔn)備一到琺瑯市，就先去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后想辦法搞點錢，而且我還有些長輩留下來的事務(wù)需要去處理，至于上學(xué)……我可能沒那個時間。”

“這有什么難的！”

教授頓時一拍胸脯：“到時候我直接讓你做我的學(xué)生，然后我再幫你辦個具備特別貢獻(xiàn)的函授生身份，你壓根不用來學(xué)校，期末的成績我全給你打高，時間一到你就能拿到大學(xué)文憑了！”

“至于住的地方……”

教授思索一瞬后道：“你干脆就住我家里吧，正好我家是祖上傳下來的三層小樓，我們一家三口也用不了那么多地方，如今正在招租，到時候幫你騰出一間來就好！”

“這樣啊……”路德點了點頭，勉為其難道：“那就叨擾您了。”

“不叨擾，不叨擾！”

教授的老臉都皺成了一朵菊花。

他如今的課題就卡在了對古代語言的翻譯上。

如果有路德這么一個野生的希克索斯語通曉者做他的學(xué)生，那他的研究進(jìn)度肯定能一日千里，到時候他的終身教授職位就有指望了啊！

終身教授，這個頭銜在洛瑟林帝國，可是等同于那些行伍出身的終身貴族啊！

教授看著路德，目光宛如在看一座金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