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多克沒頭的尸體，癱在冰冷的金屬地上。

巨大的地底空間里，警報徹底啞了，只剩下管道嘶嘶漏氣、機器殘骸冷卻的噼啪聲，還有幾個人粗重不一的喘氣聲。

默多克死前那瘋子似的眼神，還在林雍腦子里晃，惡心得他反胃。

但現在顧不上這個，活命要緊，東西也得弄到手。

林雍正蹲在控制臺那堆爛鐵前，手指在扭曲的金屬、呲火花的電線和閃個不停的破屏幕上，飛快操作。

汗混著灰從額頭流下來，他顧不上擦，腳下粘糊糊的，他也懶得管。

“核心數據庫爛透了，自毀的時候格式化了底層…但還挖出幾個加密分區，指向外面存的備份點。”

林雍聲音不高，語速很快，像在報數，“‘遺產’…默多克念叨的玩意兒，鎖定了三個坐標。

一個就在布魯克林，剩下倆…信號快沒了，得花時間找。”

他飛快地把坐標敲進戰術平板，同時試著撈點沒刪干凈的碎片：默多克實驗日志的邊角料、幾個畫了一半的怪物設計圖、還有幾條跟九頭蛇外圍打交道的加密記錄。

這些東西就是他接下來交易的籌碼。

伏黑甚爾杵在旁邊，釋魂刀尖拖在地上，沾的血一滴滴往下掉。

他像塊石頭，金色的眼睛掃著這片爛攤子：倒下的培養罐、凍住的怪物碎塊、冒煙的機器……看哪兒還有能砍的。

衣服上濺了幾塊默多克的黑血，他看都懶得看，偶爾瞥一眼林雍那邊，一臉‘搞快點’的不耐煩。

利威爾靠著一根沒倒的柱子，撕了塊還算干凈的里襯布，咬著牙給自己裂開的虎口包扎。

手抖得厲害，每纏一下都扯得胳膊生疼。

他低著頭，長睫毛遮著眼睛，喘氣都帶著胸口悶痛。

好不容易包好，他試著動了動手指，疼得皺了下眉，才把染血的短刀插回后腰，‘咔噠’一聲輕響。

喪鐘癱在一截斷了的、還在滋啦冒電火花的粗管子上，情況最糟。

半邊身子又麻又木，稍微動一下就跟針扎似的。

戰術甲腰上爛了個大洞，邊都燒焦了，底下露出的皮肉紅腫發亮。

他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像拉風箱，獨眼掃著四周，但更多時候是盯著伏黑甚爾沾血的背。

那眼神，又怕又有點服那怪物的狠勁，可一想到是被這仇人救了，心里頭那憋屈就別提了。

他伸手去摸口袋，掏出根壓成餅的雪茄，瞅了眼周圍還在冒煙的地方，煩躁地罵了句‘操！’，又給狠狠塞了回去。

“行了，能刮的就這點。”林雍停下操作站起身，戰術平板的冷光映著他疲憊但依舊銳利的眼，“核心自毀毀得太干凈。”

他掃了一眼這片地獄般的廢墟，“撤。條子或者更麻煩的家伙，隨時可能被這邊的動靜招來。”

撤得很快，沒人廢話。

沿著來路返回，通道里全是剛打完架的痕跡：

左邊通道腥臭沖天，怪物碎塊鋪了一地；

中間通道墻都熏黑了，散著機械觸手的零件，空氣里還有股糊味；

右邊通道靜得嚇人，墻上結的冰還沒化完，透著股陰冷勁兒。

回到入口大廳，守著的雷姆和萊斯利立刻過來。

雷姆的手上多了道深口子，萊斯利的衣服也有幾處破了燒焦了，顯然他們下去后，門口也沒消停，可能是跑散的守衛或者發瘋的實驗體。

“主人！”雷姆的語氣還算穩，“外面有不明身份的探頭，已經被我攆走了。但這里的動靜，可能漏了。”

林雍微微點頭：“走。”

一隊人快速離開這座透著邪氣的破船廠，融進布魯克林黎明前最黑的夜色里。

咸腥的海風也吹不散他們身上那股子血腥和火藥味。

落腳點是個布魯克林邊角、魚龍混雜地界的廉價汽車旅館。

房間小得轉不開身，一股子劣質消毒水和霉味混著汗餿味。

林雍坐在吱呀作響的床上，戰術平板攤在面前，屏幕上是系統界面和數據摘要。

【情緒值結算（默多克事件）：+6340】

【現有情緒值：21352】

看著這數字，林雍擰著的眉頭才松了一點點。

這是宰了默多克老巢換來的‘血酬’，是他接下來活命的本錢。

但現實問題立刻砸臉上。

海邊別墅讓九頭蛇炸沒了，連帶里面的錢、槍、東西全泡湯。

兜里那點現金，付了這破旅館幾天房費，買了點繃帶消炎藥和干糧，也快見底了。

喪鐘那傷得找正經醫生，甚爾和利威爾也得緩緩。

關鍵得找個新據點——安全、藏得住人、能辦事。

現在這點錢？

租個像樣點的廁所都夠嗆！

金并那家伙還不知道躲在那里，九頭蛇這大麻煩肯定沒完。

危險就在邊上轉悠，必須得找個地方喘口氣。

只是正常路子全堵死了，神盾局可還在找他們。

林雍手指敲著平板邊，戳開了角落里一個加密通道——弗瑞給的，直通托尼·史塔克（Stark），還說‘不到要死別找他，那自戀狂難搞，但你要真沒轍了，他可能對你那點‘異常’有點興趣…能換口喘息，就一口。’

自戀狂…興趣…林雍心里罵娘。

鋼鐵俠，有錢有技術的騷包救世主？

他對自己的‘興趣’，九成九是沖著自己這點‘非人’的底細，還有跟弗瑞那點不清不楚。

這他媽是火中取栗。

用斯塔克？風險炸天。

那家伙精得跟鬼似的，家里還有個啥都看得見的AI管家，加上他那張破嘴…‘暗星’這點底褲，怕不是要被他扒光曬到網上。

九頭蛇和金并還沒料理干凈，再去惹這個最難纏的祖宗？

...但他環顧這狗窩：幾個殘兵敗將，傷得傷，累得累。

要錢沒錢，要地方沒地方。

除了那個騷包鐵皮人，眼下真想不出還有哪個冤大頭能、或者肯收留他們這幫瘟神。

‘該死，賭了！’

林雍啐了一口，眼神一狠，不拼就得爛在這破旅館里。

他快速輸入：

‘斯塔克，要個地方躲兩天。布魯克林第七街，車輪旅館307。24小時。’

沒留名，沒廢話。

以斯塔克的能耐加上弗瑞那層皮，足夠他明白是誰，意味著什么。

24小時，是給那騷包的反應時間，也是給自己留的退路——24小時沒信，或者來的是神盾局狗腿子或鐵皮人大軍，立馬拍屁股走人。

信息發出。

林雍關掉平板，往后一靠，撞在冰冷掉渣的墻上，閉上了眼。

房間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隔壁模糊的電視噪音。

窗外，天快亮了，但正是城市睡得最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