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凝霜，林禾順著剛才女子的話來到一家旅館門前，推開那扇刷著奶白色漆的木門，銅制門環還帶著點溫潤的涼意。

英國倫敦的旅館總像從老電影里走出來的，壁爐上方掛著鎏金邊框的油畫，畫里是霧蒙蒙的荒原，地毯厚得能陷進半只腳，踩上去悄無聲息。

前臺的老先生戴著玳瑁眼鏡，嘴里面正吃著薄荷糖，看到兩人林來，隨即問了一句林禾聽不懂的英語。

“What?”林禾憋出一句。

他是真的聽不懂。

“Are you Chinese？”

老先生扶了扶眼鏡。

“Yes！”林禾這回聽懂了。

“請問二位需要什么房間，我們有只有單人房和雙人房，配置都是一樣的。”一口流利的中文。

“兩間單人房，需要相鄰的，謝謝。”林禾遞出來那張黑卡，他心里面也沒有譜，不知道能不能用。

看到林禾手里的黑卡，老先生摘下眼鏡仔細看了看，隨后抬頭看了看林禾。

把黑卡放進刷卡機，鼓搗一會兒后，把黑卡還給了林禾，順帶給了他兩張房卡。

“三樓最里面的兩間，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撥打房間里的電話。”

老先生補充道。

林禾收過房卡，道了謝，牽著凝霜就準備去三樓。

走廊里飄著伯爵茶和烤司康的香氣，木質樓梯的扶手上有經年累月磨出的光滑弧度，每級臺階踩上去都“吱呀”一聲，像在說昨夜哪位旅人也曾這樣輕輕走過。

進去房里，四柱床掛著細格紋帷幔，窗戶對著屋后的小花園，晨露打濕的繡球花把影子投在白色窗紗上。

“真漂亮啊。”林禾不禁感嘆。

放好東西，林禾去凝霜的房間準備看看怎么樣。

看著房門掩虛著，林禾推開門準備進去，指節剛碰到木門，那扇虛掩的門就順著力道往里敞了道縫。

他下意識往里瞥了眼，心跳卻猛地卡在喉嚨，在那四柱床旁邊，凝霜正抬手解著白裙系帶，墨色長發垂落肩頭，露出的半截脖頸在窗透的光里泛著細膩的白。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他看見凝霜驚得肩頭一顫，慌忙拽過旁邊的披風攏住自己。

“哥哥真壞，進來不敲門！”聽到屋子里凝霜嗔道。

“對、對不起！”

他猛地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想把門合上，卻不小心帶倒了門邊的銅盆，“哐當”一聲脆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不對，我以前也看過啊？”

林禾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凝霜的情景，當時也沒有這么慌張。

“凝霜，換好衣服我們倆出去吃飯！”為了避免尷尬，林禾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好！”屋里傳來凝霜的聲音。

不一會兒，凝霜就站在林禾門口，深卡其色風衣被走廊的風掀起一點下擺，露出里面蘇格蘭格紋的裙擺。

翻領被她隨意地翻下來，露出纖細的鎖骨，一枚銅扣在領口閃著低調的光。

風衣后背的褶皺緩緩舒展開，長度剛到小腿的設計襯得她站姿格外挺拔，配著腳上擦得锃亮的短靴。

像從老電影里走出來的人，既有英倫的克制，又藏著不經意的慵懶，連鬢角垂落的碎發都像是精心安排過的。

“哪兒來的衣服？”林禾看到這身衣服，不禁問道。

“羅蘭給我的！”凝霜傲嬌地說。

“什么時候？”

“在車里的時候，當時你在看窗外。”

“好吧好吧！”不知道羅蘭有什么意圖，不過凝霜穿起來確實像英國貴族大小姐。

“吃飯去。”

兩人走到旅館前臺，看到老先驅正在看著報紙。

“請問一下周圍有沒有飯店？”林禾開口。

“中餐的話，要有很遠才有，本地的話，你出門，穿過這條街，都是餐館。”老先生頭都不抬，繼續看著報紙。

道謝之后，兩人走出旅館，準備去吃點西餐。

剛準備出門，林禾突然想起圣保羅。

“再問下去圣保羅怎么去最方便？”林禾轉身問道。

聽到圣保羅這幾個字，老先生突然來了精神。

“先生去圣保羅有何貴干？”老先生試探性地問。

“找一個好友。”林禾自然不會說真話。

“最近圣保羅可不太平喲，我的建議是過一陣再去，不過如果你著急，可以直接坐公交去，反正也不太遠。”老先生又恢復了以前慵懶的氣息。

“好的，謝謝。”林禾說完轉身出去。

“不太平咯，不太平咯！”老先生心中嘀咕。

來到一家餐廳，林禾從來沒有進來過如此豪華的餐廳，顯得有些拘謹，反而凝霜卻落落大方。

兩人點了一些招牌，落座準備就餐時，隔壁桌進來三五人，看穿著不像是英國人，也是點了點菜，邊等著邊聊天。

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什么，凝霜在一旁無聊地翻看菜單，林禾聽著幾人說話。

突然聽到了“圣保羅”這個詞，雖然不是英語，但是還是能聽出來是就是圣保羅。

林禾心中暗驚，莫非這些人也是要去圣保羅？

為首的是一位年輕紅頭發女子，正聊天的她猛地停住動作，似乎察覺到了林禾的異樣。

下一秒，紅發隨著驟然轉過來的腦袋甩成道弧，那雙眼睛里還帶著被驚擾的戾氣，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過來。

眉峰擰得緊緊的，唇角往下撇著，連鼻尖都透著股狠勁，分明是小巧的臉，此刻卻像只炸了毛的紅隼，死死盯住林禾，仿佛在說：

“再偷聽試試”。

空氣都像被這眼神凍住了，連風都歇了聲。

“您的菜來了。”

正好服務員走到兩人中間，隔住了那道刺人的目光，林禾趁機別過頭去，假裝沒有發生。

等服務員走去，那女子也沒有再看林禾。

迅速吃完飯，林禾帶著凝霜出來，路過這一桌人，似乎還能感受到戾氣。

“真裝啊。”林禾心里說道。

“下次遇到他，一定要盯回去。”

兩人回到旅館，準備盡快動身去圣保羅，雖然不知道這“水天懸境”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星種在哪里，但是林禾必須前進，一步也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