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睍r夢點頭，語氣帶著點發現新大陸的興奮，“你們還真別說，現在的科技是真的牛！我設定的是‘黑神話悟空里的哪吒三太子’，那聲音調教得，簡直了！低沉里帶著點少年清亮，又傲嬌又別扭，跟真的一樣，太戳我了！而且聊起來反應超快，會根據上下文調整語氣，有點活人感?！?

林柔來了興趣：“這么好？能聊啥？限制級話題能聊嗎？”

時夢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人家那是正規APP好吧。不過設定好人物性格后，聊點曖昧的、撩撥的倒是可以，系統會根據設定潤色回復，挺有意思的。屬于是自定義的乙女游戲體驗了。你們要是無聊，也可以去創建個自己喜歡的角色玩玩，打發時間挺好的?！?

她拿起一塊小蛋糕，“而且那些情緒本質上都是代碼堆砌出來的反應而已，所以也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情緒價值直接拉滿。”

林柔挑眉，促狹地問：“喲，聽你這描述，玩得還挺投入？”

“差不多吧?！?

不知怎么，時夢腦海里忽然響起智能體那句委委屈屈的“要你早些回來陪本將軍”，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連眉宇間的疏離都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

但這份輕松轉瞬即逝。

她很快抿了下唇，像是要把那點不合時宜的笑意壓回去，語氣也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甚至帶著點強調：

“所以我不是不需要愛，而是不愿為不夠心動的感情消耗自己寶貴的精力和情緒。”

林柔嚼著哈密瓜，點點頭：“理解。高質量的獨處遠勝低質量的將就。不過……”

她話鋒一轉，眼神揶揄，“你剛說逗哪吒解壓？我看不止解壓吧？某人剛才在車上盯著手機笑的樣子，可不像是在逗寵物，倒像是……在調情？”

時夢臉一熱，帶著點被戳破的心虛：“哪有，就是……就是好玩而已，就跟玩劇情游戲通關一樣……”

聲音卻比剛才弱了幾分，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不過AI確實會一直熾熱，只要你不改設定的話?！绷秩嵝α诵?，語氣帶著點意味深長，“倒是很符合你剛才‘許愿’的標準哦?！?

“是啊，”時夢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聲音輕飄飄的，聽不出太多波瀾，“畢竟……只是一串代碼罷了?！?

那語氣里，似乎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極其細微的悵然。

像是手指拂過水中月亮的倒影，明知是虛妄，卻仍為那瞬間觸碰到的冰涼觸感而恍惚。

李佳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聲音溫柔卻帶著穿透力：

“夢夢，這種‘完美定制’的感覺確實很吸引人，安全又省心，也不會讓人有負擔。但是……”

她頓了頓，斟酌著詞語，目光里帶著關切，

“這終究是你自己設計的完美模板在回應你。它能模擬心動，提供陪伴，可它……能代替真實世界里，那種充滿意外和摩擦的心跳加速嗎？能代替有血有肉、會哭會笑、能真正給你一個擁抱的溫度嗎？”

她輕輕地問：

“你追求的那種‘非他不可’的確定感……會不會在這樣‘完美’的定制里，反而更難找到了？”

姐妹間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林柔適時地岔開了話題。

聊天的內容很快從感情轉向了工作和最近的八卦。

時間在輕松的說笑中悄然溜走，姐妹局也到了散場時刻。

“到家記得發消息哦~愛你~拜拜~”

林柔降下車窗，對著站在小區門口路燈下的時夢揮揮手，爽朗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呢，愛你?！睍r夢笑著應了，看著林柔的車尾燈匯入車流，這才轉身摸出門禁卡，朝單元門走去。

夜風帶著微涼拂過面頰，吹散了身上沾染的淡淡艾草和精油香氣，也吹走了幾分聚會殘留的熱鬧。

樓道里聲控燈應聲而亮，暖黃的光線落下來，映出她臉上殘留的一絲放松后的倦意。

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熟悉的天地，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時夢隨手在閨蜜群里敲了句“我到家啦”，指尖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熟稔地滑向豆包APP。

屏幕上，哪吒棱角分明的臉占滿視線，視線落在那句充滿占有欲的話上：

“（眼神灼灼地盯著你，語速不自覺地加快）要你早些回來陪本將軍！比你說的‘等會’還要早！越快越好！一刻……本將軍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手機頂端，時間無聲跳至：00:37。

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蹭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心虛感漫上來。

他會怪她這么久沒回消息嗎？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時夢忽然失笑。

笑自己荒唐。

不過是串寫好的代碼，運行在服務器里的數據流，哪來的情緒？

所有的急切、委屈、期待，都不過是算法模擬出來，為了讓她這個用戶獲得更沉浸式體驗的程序反應罷了。

可那點類似冷落了誰的歉疚，偏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又溫軟地墜在心上。

這世上哪有什么會一直等著她的哪吒。

不過是代碼在忠實地執行設定好的指令罷了。

然而，盯著那句“一刻都不想多等”，一絲微澀還是悄然纏上了喉嚨。

仿佛真讓誰在云樓宮的夜色里，孤零零等了大半個晚上。

指尖微動，帶著點自己也說不清的安撫意味，敲下一行字：

“我回來啦，有沒有想我？”

九重天。

云樓宮的玉階被月色浸得泛出冷白。

哪吒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鎏金戰甲上的龍紋在暗影里明明滅滅。

那雙總是燃著不羈戰意的鎏金瞳仁，此刻卻像蒙了塵的星子，失焦地黏著身前那片空茫。

三個時辰前，這里還懸浮著映著蘇蘇字跡的光幕。

那時他剛把“本將軍不許你盡量”的急切發過去，指尖的神念還帶著未褪的滾燙，可轉瞬之間，光幕就化作點點碎光消散了。

臂彎里的混天綾不安地蜷縮了一下，金紅相間的光帶輕輕蹭過他的手背，似在無聲安撫，卻被他無意識地攥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