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L”的奶茶詛咒
- 刑偵直播間:三本結婚證引發的血
- 拾憶詩意
- 5165字
- 2025-07-07 13:54:41
顧錚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混亂的現場和閃爍的警燈,釘在林笑笑臉上。林笑笑瞬間覺得呼吸不暢,仿佛被那雙眼睛扼住了喉嚨。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那個濕漉漉、散發著下水道特有酸腐氣味的錢包,冰涼的、帶著滑膩淤泥觸感的皮革讓她稍微回了點神,胃里那點殘留的奶茶甜膩感卻翻涌得更厲害。
“林笑笑。”顧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現場的嘈雜,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過來。”
林笑笑頭皮一麻,感覺那“扣工資”三個大字又在腦門上閃閃發光,仿佛已經聽到了財務科打印機吐出罰款單的“咔噠”聲。她認命地深吸一口氣,混合著福爾馬林、污水的腥臊和一絲頑固殘留的奶茶甜膩的空氣嗆得她喉嚨發癢。她挪動有些僵硬的腿,繞過拉起的警戒線,每一步都像踩在浸了水的棉花上,濕冷沉重。
“顧隊…”她剛開口,就被顧錚抬手一個干脆利落的手勢打斷。
他下巴朝尸體西裝內袋的方向點了點。那里,物證袋里那張被奶茶漬徹底毀容的車票,正躺在慘白的勘查燈下,像一塊丑陋的、濕漉漉的褐色瘡疤。“說說,”顧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有一種金屬般的冷硬,“你錢包掉下去的位置,和這具尸體的相對距離。精確點。”
林笑笑強迫自己看向那具令人極度不適的尸體,胃里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攪。她竭力忽略那張被奶茶糊住的臉,目光聚焦在自己翻越的冬青樹叢邊緣——那里有一小塊相對干燥、覆蓋著枯葉的泥地。“就…就在那兒,”她指著那處,指尖微微發顫,“錢包掉在那兒了,我探身去夠,指尖就…就碰到了……”她咽了口唾沫,艱難地吐出那個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他。”
顧錚沒說話,銳利的視線在她所指的位置和尸體之間來回掃視。下水溝邊緣的淤泥有明顯的、新鮮的拖拽痕跡,從林笑笑錢包掉落的位置,一路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尸體最終停靠的深水洼。淤泥被粗暴地翻攪開,露出底下更深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
“錢包掉在干燥處,尸體泡在污水里。”顧錚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旁邊屏息記錄的技術警員聽,“拖拽痕跡明顯。說明尸體是后來被移動到水里的,時間不長。”他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手指虛虛劃過那道痕跡邊緣被蹭掉的苔蘚,目光銳利如鷹,“移動時很倉促,手法粗糙,力氣不小。”他補充道,每一個判斷都像冰冷的鋼釘,敲進現實。
林笑笑聽得心驚肉跳。不是意外?是謀殺?拋尸?!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爬上來。
顧錚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林笑笑臉上,帶著審視。“除了錢包,碰到尸體前,還注意到什么異常?聲音?氣味?或者…附近有別的人?”他追問的節奏緊迫,不給喘息空間。
林笑笑拼命回想。晚高峰的喧囂是主旋律,汽車喇叭、人聲嘈雜,像一層厚重的、令人煩躁的背景音墻。異常的氣味…除了下水道固有的酸腐惡臭,似乎…就在她尖叫前的一瞬間,鼻尖掠過一絲極其淡薄、幾乎被污水味瞬間吞噬的甜香?有點像某種高級香水的尾調,又或者…是奶茶店常用的香精?當時太慌亂,她根本無法確定,只當是旁邊垃圾桶或者自己打翻的奶茶殘留。
“沒…沒太注意,”她有些沮喪地搖頭,隨即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哦,對了!我翻進來的時候,好像聽見…聽見綠化帶另一邊,靠近馬路牙子那邊,有車子很快開走的聲音?輪胎壓過路面的那種‘咻’聲,很短促,不像正常開走,倒像是…猛地一腳油門,加速竄出去的。”她努力回憶著那轉瞬即逝的尖銳聲響,“但那條路本來車就多,我當時急著撿錢包,沒在意…”
顧錚的眼神驟然一凝,像黑暗中鎖定了獵物的夜梟。“具體方向?車型?”他的聲音壓低了,卻更具壓迫感。
林笑笑被他驟然提升的氣勢懾住,努力回想:“就…從綠化帶后面那條輔路,往東邊主路竄的…車型?太快了,真沒看清,就感覺…顏色挺深的,黑或者深藍?尾燈…尾燈好像是細長條的那種,有點像…有點像刀鋒?”她越說越沒底氣,聲音也小了下去。這些信息模糊得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
顧錚沒再追問,只是對旁邊一個警員快速吩咐,語速快而清晰:“調取這附近所有路口,特別是東向主路入口,那個時間段的監控,重點篩查深色、有明顯加速駛離跡象的車輛,留意細長條、造型銳利的尾燈特征。優先排查黑色、深藍色。”警員應聲而去,步履匆匆。
現場初步勘查告一段落,尸體被小心地裝入黑色運尸袋,拉鏈拉上的“嘶啦”聲在驟然降臨的寂靜中格外刺耳。林笑笑看著那個鼓鼓囊囊的、承載著死亡秘密的袋子被抬上運尸車,胃里殘留的奶茶甜膩感混合著對死亡的冰冷恐懼,讓她一陣陣發冷,牙齒幾乎要打顫。
“你,”顧錚的聲音把她從失神中猛地拉回,他指了指自己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SUV,“跟我回局里。你的‘證物’,”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林笑笑手里那個還在滴著污水的錢包,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還有你本人,都需要一份詳盡的、能解釋清楚這一切的筆錄。”
回市局刑偵支隊的路上,車廂里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顧錚開車很穩,但速度不慢,窗外的霓虹燈流連成模糊而冰冷的光帶。林笑笑縮在副駕駛,緊緊抱著自己那個濕冷滑膩、散發著異味如同罪證的錢包,像個被押解的倒霉蛋。她能清晰感覺到顧錚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凝、壓抑的氣息,像暴風雨來臨前悶熱黏稠的空氣,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顧隊…”林笑笑鼓起十二萬分勇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那個領帶夾…上面是不是刻了個‘L’?”她試圖用線索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顧錚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節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內心的波瀾。他沒看她,只是從鼻腔里擠出一個短促而冰冷的單音節:“嗯。”算是回答。
“那…那代表什么啊?死者的姓?還是…”林笑笑不死心地追問,帶著一絲實習生對謎題的好奇和不安。
“也許。”顧錚的回答依舊言簡意賅,目光如炬地盯著前方被車燈切割的黑暗道路,“也可能是某個組織、某個項目的代號,或者…”他頓了一下,聲音陡然降到冰點,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兇手留下的簽名。”
林笑笑被“簽名”這個詞噎得倒吸一口冷氣,仿佛那冰冷的字母瞬間烙印在了自己皮膚上。她識趣地緊緊閉上了嘴,只感覺脊背竄上一股寒意。簽名?兇手如此囂張?
車子駛入市局大院,穩穩停住。顧錚率先下車,大衣下擺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大步流星地走向燈火通明的大樓。林笑笑趕緊抱著她那個“罪證”錢包小跑跟上,感覺自己像個狼狽的跟班。夜晚的市局大樓燈火通明,如同不眠的鋼鐵巨獸。走進刑偵支隊辦公區,濃烈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舊紙張、廉價速溶咖啡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焦油味撲面而來,形成一種獨特而緊繃的“刑偵氣息”。這里的氣氛比外面更凝重,電話鈴聲、鍵盤敲擊聲和壓低嗓門、語速飛快的討論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高壓下的緊張韻律。
顧錚直接把林笑笑帶進了燈火通明、纖塵不染的法醫解剖室隔壁——物證檢驗室。慘白的無影燈光下,各種精密儀器閃爍著冷冰冰的光澤。一個穿著白大褂、身材高挑、氣質清冷如霜的年輕女人正站在操作臺前,戴著放大鏡,用極細的棉簽小心翼翼擦拭著那枚從尸體領帶夾凹槽里取出來的黑珍珠。正是市局的法醫之花,施雅。
“施法醫。”顧錚開口,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施雅聞聲抬頭,看到顧錚,清冷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目光掃過他身后抱著濕錢包、頭發還有些凌亂的林笑笑時,才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秀氣的眉頭,眼神里掠過一絲清晰的不耐和嫌棄。她沒說話,只是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輕輕點了點操作臺上另一個打開的證物袋。
袋子里,正是那枚鍍金領帶夾。在強光燈的直射下,領帶夾邊緣那深深的“L”刻痕纖毫畢現,像一道猙獰的撕裂傷。更引人注目的是,刻痕的凹槽深處,除了頑固的淤泥,還嵌著一些難以清除的、微量的暗紅色半凝固物和…一絲極其細微、已經干涸成深褐色的痕跡,與金屬本身的色澤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施雅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沒什么溫度,清晰冷靜得如同儀器讀數:“領帶夾刻痕深處,除了淤泥,提取到微量人體組織殘留,和疑似…干涸血跡。”她將沾著一點暗紅碎屑的棉簽放入樣本管,“已取樣,DNA比對需要時間。”接著,她將目光投向林笑笑,眼神里帶著專業角度的審視,“那顆珍珠,表面除了下水道的污染物,檢測出高濃度的植脂末、焦糖色素和…”她頓了一下,目光在林笑笑瞬間漲紅的臉上停留了一秒,“某種特定品牌的濃縮紅茶成分。和你打翻的那杯‘芋泥波波厚乳茶’基底成分,高度吻合。”
林笑笑的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感覺所有目光都像帶著倒刺的鉤子扎在自己身上。空氣里仿佛又彌漫開那甜膩得發齁的奶茶味,混合著尸體腐敗的氣息,讓她一陣陣眩暈。她甚至能感覺到施雅那無聲的譴責:看,這就是你干的好事。
“也就是說,”顧錚冰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一種殘酷的、陳述事實般的精準,“這顆珍珠,現在既是現場物證,也是她‘毀損關鍵物證’的直觀證據鏈之一。”他刻意加重了“毀損關鍵物證”幾個字,目光銳利地刺向林笑笑。
施雅沒接話,只是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這個結論。她拿起一個細長的噴壺,對著那張被妥善固定在透明亞克力板上的、污損嚴重的車票,均勻地噴了一層薄薄的顯影劑。在特殊紫外光源的照射下,被奶茶褐斑覆蓋的終點站區域,那些頑固的污漬下,似乎隱隱透出一點極其微弱、扭曲變形的印刷體輪廓——像是一個被污跡強行拉扯開的“新”字,但具體內容依舊淹沒在污濁之下,無法辨認。
“污漬滲透太深,常規技術很難無損還原。”施雅語氣平淡,卻帶著專業角度的遺憾,“需要更專業的圖像處理設備,或者…一點奇跡。”她將“運氣”換成了更符合她嚴謹性格的“奇跡”。
顧錚盯著那張被奶茶詛咒的車票,眉頭鎖成了一個死結。又是這該死的奶茶!它像一層粘稠惡毒的油污,死死覆蓋在通往真相的關鍵節點上。
“錢包。”顧錚轉向林笑笑,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
林笑笑趕緊把那個濕漉漉、還在散發著異味的不祥之物遞過去。顧錚戴上新手套,動作利落地打開。里面東西很簡單:幾張被污水浸得邊緣發軟的零散紙幣,一張皺巴巴、字跡暈染的超市小票,一張邊緣磨損的身份證,還有一張…色彩鮮艷得有些突兀、印刷極其精美的硬紙卡片。
顧錚的目光在那張身份證上停留了幾秒。照片上的男人面容端正,眼神平靜。姓名:梁輝,四十二歲。他將身份證遞給旁邊的警員,指令清晰:“立刻查這個梁輝。身份背景、社會關系網絡、近期行蹤軌跡、財務狀況。所有細節,越細越好。”
接著,他抽出了那張硬紙卡片。林笑笑也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
卡片設計得很現代,甚至有些“治愈系”的假象。背景是柔和的嬰兒粉和天空藍漸變,正中央印著一個醒目的、由簡單線條勾勒出的嬰兒腳印圖案。腳印下方是一行花哨的藝術字體:“新生·防渣情感診療與自我提升訓練營”。背面則印著地址和聯系電話,地址就在本市一個新興的、頗受年輕人追捧的文化創意產業園內。
“防渣培訓班?”林笑笑小聲嘀咕,這名字透著一股網絡流行語包裝下的怪異感,讓她莫名地聯想到某些情感營銷號。腦子里也條件反射般地閃過室友李薇薇那張甜美的臉和她曾經提過的“情感導師”副業。
顧錚盯著那個嬰兒腳印的LOGO,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這看似溫馨的表象。修長的手指在卡片邊緣緩緩摩挲著,這是他思考時無意識的習慣動作,仿佛在觸摸隱藏的線索紋路。他沒有對這張卡片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將其和身份證一起,交給警員:“重點查這個‘新生’訓練營。負責人背景、實際運營情況、資金來源,以及和死者梁輝的關聯。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就在這時,顧錚放在冰冷金屬操作臺上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嗡鳴聲在寂靜的物證室里顯得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動著四個冰冷的方塊字:**未知號碼**。
顧錚眼神驟然一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獸。他迅速拿起手機,沒有絲毫猶豫,按下了免提鍵。整個物證室瞬間陷入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被凍結了,只剩下精密儀器運行時發出的微不可聞的低頻嗡鳴。
一個明顯經過電子變聲處理、如同生銹齒輪強行摩擦般嘶啞怪異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冰冷、扭曲,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顧隊長…‘L’的禮物,還滿意嗎?奶茶的味道…是不是很特別?提醒你一下,游戲才剛開始…終點站,永遠到不了。”
話音未落,電話已被掛斷,只剩下一串急促而空洞的忙音,在死寂的物證室里絕望地回響,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忙音余韻中——
“哐當!!!”
一聲巨大的、金屬器物重重砸落在瓷磚地面的刺耳巨響,猛地從隔壁解剖室傳來!那聲音如此突兀、猛烈,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或者人……倒下了。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比剛才電話掛斷后的忙音更加駭人。
物證室里所有人的心臟都像被這聲巨響狠狠攥住。施雅猛地抬起頭,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那是混雜著震驚和職業警覺的神情。顧錚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沒有任何停頓,身體已經如離弦之箭般沖向解剖室的門,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
林笑笑嚇得差點把手里的濕錢包再次扔出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她下意識地看向施雅,只見施雅也迅速脫下手套,緊隨顧錚身后,臉上那層職業性的冰霜被凝重取代。
解剖室里發生了什么?是意外?還是……那通電話帶來的“游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