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順水站起身,顯然也看到了那個背影,像人卻又不是人。
他抄起被我舉過頭頂又踩在腳下的外套,匆匆離開現場,可惜我們剛到樓下,那個東西已經消失了。
“上官小姐,那是什么東西?會動的木偶嗎?”
我搖了搖頭,“那應該是傀儡。”
“傀儡?難道我們發現的傀儡絲就是那個東西身上的?”蕭順水猜測道,
我依舊搖頭,“不是,那個上面沒有怨氣。看來咱們鹿安市藏著一個傀儡師。”
我看了看手機掛件上的小葫蘆,帶著怨氣的傀儡絲安靜的躺在里面。
“等怨氣化解了,我再想辦法用這根傀儡絲追蹤一下。”
蕭順水點了點頭,“好,現在我們回市局,看看能不能在尸體上找到線索。”
來到市局門口,剛好遇見了出外勤回來的周小金。
“蕭隊,上官小姐。”周小金有些局促的跟我們打了聲招呼。
“你好呀,小周警官。”我笑意盈盈的看著周小金,就喜歡逗這靦腆的小孩。
不出我所料,周小金的臉又紅了,他有些無措在我和蕭順水之間來回打量。
就在這時候,蕭順水的一句“去忙你自己的”令周小金如負釋重。
我不禁有些好笑,難道我真的有那么嚇人嗎?
走進法醫室,市局法醫主任林瓊正在寫驗尸報告,看到我,他顯然有些驚訝。
“蕭隊,這是?”
“這是為614碎尸案破案請的顧問,上官寶珠小姐,我已經跟領導匯報過了。”
聽了蕭順水的話,林瓊依舊有些不解,但他還是向我表示了歡迎,并夸了我一句“年輕有為”。
“上官小姐是學什么專業的啊?年紀輕輕就能被市局聘為顧問,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是A國馬里蘭大學刑偵專業碩士畢業。”
聽了我的話,林瓊頻頻點頭,很是滿意,“難怪難怪,像你這樣在國外留學還想著回來報效祖國的人真是不多了。”
我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么,當我提出要看614案尸體的時候,林瓊顯然震驚到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上官小姐,不是我不讓你看,只是這次的尸體情狀太過恐怖吊詭,如果不是醫學專業的話,最好不要看,因為普通人看了很可能會接受不了,更嚴重的還可能產生心理疾病。不然,給你看看照片?我這邊的影像資料都是很清晰的。”
聽見林瓊的這一番話,我很是感動,但我畢竟不是‘普通人’,“我明白您是為了我著想,但是為了破案,我必須要親眼看看尸體。”
我看著猶豫不決的林瓊,悄悄的伸手拍了拍蕭順水,這個時候他竟然不想著幫我說話。
收到我的信息,蕭順水反應過來,“放心吧林主任,聽說馬里蘭大學的刑偵專業有開設解剖課,想必上官小姐是已經對這種東西見怪不怪了,是吧,上官小姐?”
我趕忙點了點頭,趁熱打鐵道“放心吧,林主任,我肯定不會出任何問題,就算是出問題,責任我自己承擔。”
聽見我和蕭順水這么說,林瓊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這天下以后總歸是年輕人的天下,你們跟我來吧。”
走了兩步,林瓊突然停了下來,轉頭問蕭順水,“你手續辦了嗎?”
我有些疑惑,不禁脫口而出,“什么手續?”
“你不是我們單位的編制人員,帶你解剖室是需要程序許可的。”林瓊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也將目光移向了蕭順水,從現場回來到現在,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他沒有時間幫我辦手續,看來尸體今天可能看不成了,我不僅有些失望。
誰知蕭順水竟然說手續辦好了。
我疑惑的挑了挑眉,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手續呢?”
蕭順水笑笑,“別著急嘛,手續馬上來。”
他話音剛落,緊接著一陣敲門聲傳來。
“請進。”
來人正是周小金,他手里拿著一張蓋著章的A4紙,顯然就是林瓊口中的“手續。”
林瓊收到手續后再無話可說,帶著我們走進解剖室。
我和蕭順水走在后面,我有些好奇,悄悄問他,“你什么時候讓小周警官幫我辦的手續?”
蕭順水微微低頭,“什么?”
他竟然沒有聽清,我只好離他更近了一點,伸長脖子,在他耳邊重復了一遍,“你什么時候讓小周警官幫我辦的手續?”
蕭順水這次聽清了,回答道:“在路上的時候我就發消息給周小金了,沒想到他辦事情還挺快,這么快就將程序走完了。”
原來如此,不愧是年紀輕輕就當上市局支隊長的人,心思果然縝密,我很是欣賞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蕭順水嘴角微揚了一下。
推開解剖室的門,一股冷意襲來,林瓊將尸體推了出來,他已經將尸體拼好了,因此并沒有他說的那般可怕。
不過也因為尸體已經拼好,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死者的身上有一些細小的傷口,細如牛毛。
我帶上一次性醫用乳膠手套,仔細地檢查起尸塊的分割處,這才明白林瓊所說的詭異之處,尸體分割處的切口實在是太過整齊,就連骨頭的截面都平整的像是被刀切過的香腸。
僅憑人類目前的科學知識與技術,恐怕是沒辦法解釋這整齊到詭異的切口的形成,我猜測,林瓊正是因為如此才這么不愿意讓人看到這具尸體吧。
就算是用傀儡絲將人絞殺,要形成如此完美的切口,也一定是功力很深厚的傀儡師才能練成如此厲害的傀儡絲。
可見,這次的對手一定是個難纏的家伙,還真是令人興奮啊。
林瓊見我檢查的仔細,以為我看出了什么,有些興奮的問道:“怎么樣?上官小姐能看出這是用什么兇器分尸的嗎?”
我當然知道,兇器此刻就在我手中啊,但是看著林瓊求知欲渴的眼神我只能在心中默默說聲抱歉,不能將實情說出。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應該是非常鋒利的東西,但是我實在是想不到是什么?”我假裝困惑的說道。
果然,聽了我的話,林瓊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回來,畢竟連他這個資深法醫都想不到的事情,我這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有為青年想不出來也正常。
我繼續檢查尸體,總覺得這具尸體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腦海中不斷浮現我見過的我見過的其他尸體,突然反應過來,這具尸體上少了東西!
是經絡。
人身上有正經十二經脈,奇經八脈以及絡脈,這是中醫的概念,人類尚無直接證據證明經絡是解剖學上的具體結構,但是它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人類肉眼凡胎看不見,而我卻能看見。
這具尸體少了正經十二脈。
正經十二經脈,帶有怨氣的傀儡絲。
突然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我一直想不通,為何傀儡絲上會有那么重的怨氣,因為在我記憶中的傀儡師基本上都是用幾種植物中的絲線加上蛛絲用秘法煉制成絲。
這種絲極細,人類幾乎是看不見的,但是卻堅韌異常,可以操縱和人等身的傀儡。
可我和蕭順水在案發現場找到的傀儡絲上卻負有深重的怨氣,在看到尸體后,我可能知道原因了。
那傀儡絲可能是用人的經脈煉就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將其身上的十二經脈抽掉的。
我猜測會很痛苦,不然不會有經久不消的怨氣。
也因此,我推測出,傀儡師可能不僅僅只殺了魏獻這一個人,不然沒辦法解釋殺死魏獻的傀儡絲是從何而來的。
許是看我久久出神,蕭順水開口喊了我的名字,“上官寶珠,你怎么了?”
我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回過神來,因為有林瓊在現場,我只能謊稱自己有點不舒服。
果然,林瓊一臉“誰讓你不聽我的,非要來看”的表情,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和蕭順水有借口趕緊脫身。
盯著市局辦公室所有小警察探究的目光,蕭順水帶著我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門,蕭順水就問道:“說吧,沒有什么發現。”
我在心中失笑,果然跟我很有默契,于是我將在尸體上的發現以及我的猜想說給他聽。
正當他還在消化我說的話的時候,我突然有個疑問,“這明顯不是人為的死亡案件,為什么一開109局沒有介入,反而讓市局接手了?這樣會很麻煩。”
“是啊,確實是麻煩,不過,你不是和我們局長是老相識嗎?你可以問問他,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員工啊,上面的決定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這個蕭順水,在這陰陽怪氣什么呢?莫名其妙!愛說不說!
我有些不滿蕭順水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于是開口告辭,“那今天就先這樣,等我好好和燕回春了解清楚再找你。”
不等蕭順水開口,我踩著我的小高跟,啪嗒啪嗒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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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
蕭順水看著上官寶珠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玩兒脫了,他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燕局長,你跟上官寶珠什么關系啊?你跟她很熟?”
處理公務忙的不可開交的燕局長以為蕭順水是要和他匯報碎尸案的緊張才在百忙之中接了他的電話,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聽到了劈頭蓋臉一頓質問,氣的燕局長立馬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蕭順水不死心的再次撥號,后面一直撥到下班,燕會長也沒再接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