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抵押克羅心戒指
- 酒吧邂逅千億繼承人
- 離去無緣
- 2502字
- 2025-07-08 16:37:32
“行啊,”他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狠勁。
“結清是吧?”他猛地抬手,動作快得讓李雅下意識后退半步。但他只是用力扯下了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沉重的克羅心戒指。金屬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戒圈內側似乎還帶著他的體溫。
“叮”一聲輕響。
戒指被他精準地丟進了李雅面前那個還殘留著水珠的不銹鋼洗菜盆里。冰冷的金屬撞擊著廉價的不銹鋼盆壁,發出清脆又突兀的回響,在水珠間彈跳了幾下,最終沉在盆底,像一顆被遺棄的黑曜石心臟。
“這個押你這兒,”王浩的聲音恢復了平靜,甚至帶著點事不關己的漠然,“夠不夠抵昨晚的酒錢和地毯、杯子?”他指了指盆底的戒指,又指了指身后那片被他“加工”得更慘不忍睹的地毯。
“至于洗杯子……或者教調酒,”他頓了頓,目光再次鎖住李雅的眼睛,里面翻滾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等我把它贖回來再說。”
說完,他沒再看李雅的反應,徑直轉身,高大的身影帶著殘留的酒氣和海鹽味,走向狹小的、堆滿待洗杯碟的浴室。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視線,卻隔絕不了里面隨即響起的、嘩啦啦的水流聲和瓷器碰撞的聲響——笨拙、生疏,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執拗的認真。
李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洗菜盆里,那枚克羅心戒指靜靜地躺著,沉甸甸的,壓著盆底薄薄的一層水。冰冷的金屬觸感仿佛透過空氣傳來,烙在她的皮膚上。窗外,城市的喧囂聲浪開始涌起,老空調還在轟鳴,窗臺上的鋼镚停止了跳動。
這個混亂的、散發著梔子香、龍舌蘭酒氣和昂貴金屬味道的早晨,以一種她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式,繼續鮮活地、固執地向前滾動著。她低頭看著那枚戒指,又抬頭望向緊閉的浴室門,里面傳來的磕碰聲讓她心煩意亂,卻又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激起了連她自己都未曾預料的、一圈又一圈渾濁而復雜的漣漪。
李雅盯著那枚戒指,指尖在廉價的圍裙上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王浩那句“等我把它贖回來再說”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混合著狼狽和賭氣的回音。贖?拿什么贖?一個連信用卡都被凍結的少爺?她幾乎能想象出他那位“凍結副卡不止一張”的父親,是如何雷霆震怒地切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這枚戒指,與其說是抵押,不如說更像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帶著諷刺意味的信物。
“關你屁事!”——她剛才的尖銳回擊還在耳邊,此刻卻像一根小刺,扎得她自己有點不舒服。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被看穿的不安。那本翻爛的《國際調酒師手冊》,那個藏在吧臺下的、關于“冷凍杯壁至掛霜”的執念……那是她在這充斥著消毒水和醉話的堡壘里,唯一能抓住的、通向不同未來的浮木。現在,這根浮木被一個狼狽的闖入者發現了。
她煩躁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不再看那枚戒指。目光掃過那片被王浩“加工”得更顯猙獰的波斯地毯——暗紅的酒漬和深褐的咖啡漬糾纏著,在陳舊的織物上形成一幅怪誕的抽象畫,旁邊還躺著那雙他脫下的橡膠手套。空氣里,梔子香薰的甜膩、龍舌蘭的殘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年輕男性的汗味和淡淡的海鹽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復雜氣味。母親那句“別讓男人的酒氣腌入味”如同幽靈的低語,再次纏繞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的煩亂,走向窗臺去收自己晾曬的調酒師制服。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馬甲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帶著洗滌劑干凈卻廉價的味道。這是她的盔甲,是她在這個城市賴以生存的證明。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水汽裹挾著更濃郁的洗潔精廉價檸檬味涌出來。王浩站在門口,額前的碎發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昂貴的紀梵希襯衫袖子濕了大半,緊緊貼在小臂上,勾勒出緊實的線條。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帶著點完成任務的木然,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亮得驚人,直直地看向李雅。
他手里端著一個塑料盆,里面堆滿了洗過的玻璃杯——高腳杯、威士忌杯、雪克杯。水珠順著杯壁滑落,在盆底積了一小灘。杯子洗得……很努力。大部分是干凈的,但細看之下,杯壁上殘留著一些未洗凈的指紋印和水漬干涸后的圈痕,杯底甚至還粘著一點沒沖掉的泡沫。顯然,這位少爺對“洗干凈”的標準,和他對“洗地毯”的理解一樣,充滿了認知偏差。
“洗好了。”王浩的聲音沒什么起伏,他把盆往廚房那狹小的操作臺上一放。塑料盆底與臺面接觸,發出不大不小的悶響。幾滴水濺了出來,落在李雅剛收下來的、疊好的白襯衫袖口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李雅的目光從那片濕痕,緩緩移到盆里的杯子上。她的眉頭一點點擰緊。這算什么?敷衍?還是他以為這樣就算“洗好了”?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了上來。這不僅僅是對杯子的不滿,更像是對他整個闖入、打亂她秩序、看穿她秘密、留下一地狼藉后還如此“理直氣壯”的憤怒總和。
她沒說話,只是快步走過去,動作帶著壓抑的火氣。她隨手拿起最上面一個威士忌杯,對著光線一看——杯壁內側靠近杯口的地方,清晰地印著半個油膩的指印。她甚至能想象出昨晚某個醉醺醺的客人,用沾著薯片碎屑的手指反復摩挲杯口的場景。
“這叫洗好了?”李雅的聲音冷得像冰錐,她把那個杯子重重地懟到王浩眼前,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指紋!水漬!泡沫!你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她的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那道手腕內側的紅痕在動作間又顯露出來,像一條無聲的控訴。
王浩被她突然爆發的怒氣逼得下意識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浴室冰涼的門框上。他看著她因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著她指著杯子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污漬”的、帶著薄繭的手指,看著她手腕上那道刺眼的紅痕……一種混合著錯愕、難堪和被羞辱的復雜情緒猛地沖上頭頂。昨晚在酒吧的狼狽,信用卡凍結的難堪,被趕出舒適圈的茫然,以及此刻被一個在他看來生活在“底層”的女孩指著鼻子罵的窩火,瞬間點燃了他壓抑的少爺脾氣。
“你他媽有病吧?”王浩的聲音也陡然拔高,帶著被激怒的戾氣,琥珀色的瞳孔里燃起火星,“幾個破杯子而已!洗了還不行?你以為這是米其林后廚?”他一把揮開懟到面前的杯子,動作帶著失控的力道。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
那只威士忌杯脫手飛出,狠狠撞在對面斑駁的墻壁上,瞬間粉身碎骨!透明的玻璃碎片像冰雹一樣濺射開來,有幾片甚至彈到了李雅的拖鞋邊。
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氣里廉價檸檬洗潔精的味道、龍舌蘭的余韻、梔子花香、還有此刻彌漫開的、冰冷的玻璃碎裂的粉塵氣息,混雜在一起,濃烈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