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刺破沉寂。

羅德里格斯上將盯著全息屏上閃爍的地球信號，指節捏得發白。那是一段循環播放的緊急通訊，畫面布滿雪花噪點，但足以讓所有人血液凍結——

南極基地的黑色高塔依然矗立，只是形態變得更加猙獰。塔身表面蠕動著無數人形凸起，像被吞噬又未完全消化的受害者，他們的手臂從晶體中伸出，五指張開作求救狀。而塔頂的裂縫……竟然縮小了。

“這不可能……“艾麗卡的聲音發顫，“我們親眼看見裂縫擴張！“

上將放大圖像。裂縫邊緣覆蓋著某種銀色物質，像蛛網般強行縫合了維度缺口。更詭異的是，塔基周圍跪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們仰頭望向塔頂，口中重復著沒有聲音的禱詞。

“他們在崇拜它?！榜{駛員干嘔起來，“那些幸存者……把虛空當成了神！“

紫晶引導者——或者說，勉強重新融合的季嵐與秦燁——站在舷窗前。它（他們）的軀體不再穩定，靛青色能量時而分裂成綠與紅，時而又強行糅合在一起。

“不是崇拜?！耙龑д叩穆曇魥A雜著電子雜音，“是共鳴。吳博士的融合體找到了與虛空溝通的方式……它在教導人類如何'安全'接納虛空能量?！?

亞洲代表猛地砸向控制臺：“所以我們他媽的白忙一場？“

“不。“引導者調出熔爐數據流，“方舟艦隊確實將主意識拋向了時間起點，但虛空是跨維度存在……南極裂縫就像一根扎在傷口上的針，只要它還在，微量的滲透就會繼續。“

艾麗卡突然想到什么：“那些銀色的縫合物質……是不是和方舟戰艦的外殼類似？“

所有人一怔。

“藍靈說過，方舟艦隊是來支援我們的?！傲_德里格斯慢慢反應過來，“但如果來的不全是'友軍'呢？“

全息屏切換，回放銀藍色艦隊抵達時的畫面。上將定格某艘戰艦的特寫——它的外殼隱約泛著黑絲，與南極裂縫的縫合物質一模一樣。

“滲透早在意料之中?！耙龑д叽_認了他們的猜測，“未來藍靈知道無法徹底消滅虛空，所以準備了兩套方案：要么將它放逐到時間起點，要么……教會人類與之共存?！?

“這算什么狗屁方案！“亞洲代表怒吼，“看看南極！那些人已經半瘋了！“

“因為吳博士走錯了路。“引導者指向塔頂，圖像放大顯示銀色物質中流動的黑色細線，“他在強迫融合。而正確的方法……“

它（他們）沒有說完，軀體突然劇烈閃爍，靛青能量徹底分裂——

季嵐的綠色意識云與秦燁的紅色能量體被迫分離，中間僅靠幾縷光絲相連。醫療艙的生命監測儀瘋狂報警，兩人的生物體征同時跌入危險區。

“快！神經穩定劑！“艾麗卡沖向控制臺，“他們的量子糾纏態要崩潰了！“

【量子深淵·意識間隙】

季嵐在虛無中下墜。

這里不是熔爐的意識迷宮，而是比那更可怕的地方——融合解除后的量子真空。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自己的思維像暴露的神經末梢般顫動。

她“看“到秦燁在不遠處同樣下墜，紅色能量體不斷嘗試重組，又被無形之力撕碎。更可怕的是，某種黑色絲線正從虛空滲入這個維度，纏繞上他們的意識殘片。

“季嵐！“秦燁的思維脈沖穿過黑暗，“聽好——熔爐重置時我看到了藍圖！銀色物質不是束縛，是過濾器！“

一段數據流強行涌入她的意識——那是第一熔爐最深層的設計圖，展示銀色物質如何將虛空能量分解成無害的量子泡沫。

“吳博士的錯是跳過過濾步驟……“她瞬間理解，“但為什么未來藍靈不直接告訴我們？“

秦燁的能量體突然被黑絲纏住，他掙扎著回應：“因為這也是測試……看人類能否自己發現……“

黑暗驟然扭曲！

一只由純粹惡意構成的“手“從量子泡沫中伸出，抓向兩人。這不是虛空的實體，而是它殘留的“條件反射“，像被砍斷的蛇頭仍會咬人。

季嵐的綠色代碼本能地構筑防御公式，但黑手輕易穿透——它不吃這套。

“換我！“秦燁的紅色能量體突然膨脹，化作軍刀劈向黑手。這反而起了效果，黑手被斬斷三根手指，但剩余部分仍死死鉗住他。

“它適應了我們的攻擊方式……“季嵐突然明悟，“就像免疫系統……秦燁！同時切換模式！“

在生死一瞬，科學家與軍人做了最瘋狂的事——

季嵐將綠色代碼重組成近戰武器。

秦燁把紅色能量編譯成邏輯鎖鏈。

黑手明顯停滯了一瞬，就這一瞬足夠——

“現在！“

綠刃斬入黑手腕部，紅鎖纏繞其關節。伴隨著超越維度的無聲尖嘯，黑手炸裂成百萬片碎屑！

現實層中，醫療艙的警報轉為平穩音。

季嵐與秦燁同時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相鄰的醫療床上，身體恢復人類形態，但皮膚下流動著淡淡的靛青紋路。

“我們……“季嵐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還融合著？“

艾麗卡紅著眼眶搖頭：“是量子疤痕。你們的意識在亞原子層面留下了彼此的印記?！?

秦燁嘗試握拳，發現肌肉記憶里多了季嵐的實驗室手勢。而季嵐看向數據屏時，視野邊緣自動浮現秦燁擅長的戰術分析路徑。

“不完全融合……“她苦笑，“但也不完全分離。“

羅德里格斯上將的投影突然出現在艙內：“沒時間休養了。南極剛剛發射了某種信號，我們追蹤到它在向火星殖民地蔓延！“

【火星同步軌道·廢棄前哨站】

黑暗中的銀色物質像活物般蠕動。

它們從通風管道滲出，在銹蝕的艙壁上描繪出與南極高塔相同的紋路。休眠艙里的殖民者仍在低溫沉睡，但眼皮下的眼球正快速轉動，仿佛在做同一個噩夢。

突然，所有銀色紋路同時亮起。

休眠艙一個接一個開啟。殖民者們坐起身，瞳孔泛著不自然的銀光。他們整齊劃一地轉向地球方向，嘴角揚起完全相同的弧度。

“歡迎?！?

“加入。“

“永恒?！?

三百個聲音同時說道。

【新紀元號·戰術會議室】

“病毒式傳播?！皝喼薮碇钢菆D上的火星標記，“照這速度，三個月內所有人類聚居地都會淪陷！“

季嵐裹著保溫毯，面前懸浮著兩組數據：一組是南極銀色物質的原子掃描，另一組來自熔爐的古老檔案。

“不是病毒?！八人詢陕?，“是模因污染。銀色物質攜帶的信息直接改寫神經結構，讓人'理解'虛空的邏輯……“

“然后自愿被同化?！扒責罱釉?，他正用新獲得的戰術視角分析南極圖像，“看這些人的站位——不是強迫，是朝圣?！?

羅德里格斯上將突然調出一段解密檔案：“你們該看看這個。南極事件前三個月，吳博士團隊曾發現過小塊的銀色物質，當時命名為'天使之羽'?！?

畫面顯示實驗室中的銀色碎片，在磁場中優雅舞動。

“他們最初以為這是某種外星科技?！吧蠈⒗湫Γ爸钡接腥伺隽怂?

視頻切換，一名研究員觸碰銀色物質后，突然開始用未知語言朗誦詩歌。72小時后，他的大腦額葉出現異常增生，尸檢顯示神經突觸全部變成了微型晶體結構。

季嵐猛地站起，又因眩暈扶住桌子：“必須立刻前往火星！如果讓模因污染在殖民地扎根——“

“我們有更緊急的任務?！扒責钔蝗淮驍?，指著星圖邊緣一個新出現的藍點，“第一熔爐剛剛發射了某個東西……正在向地球飛去?！?

艾麗卡放大圖像，倒吸冷氣——

那是一具水晶棺。

里面躺著與紫晶藍靈完全相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