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對方蹤跡,玉面狐貍懸停半空,俏臉含霜,氣得跺了跺腳。
很快,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自信的弧度。
“跑得倒快。不過,你以為這樣便能擺脫本仙子了?”
她目光掃過下方蒼茫海域,回憶著楚青方才急速遁走時,腰間所掛那不經意間晃動的一塊令牌上。
那令牌白玉質地,雕刻蟠龍吞珠紋,正面赫然是“西海客卿”四個古篆!
原來,楚青為行走方便,暗顯背景,一直將西海龍王所贈的那枚“首席客卿”玉牌懸掛于腰間。
之前竟被這心思玲瓏的狐女敏銳察覺并記了下來。
玉面狐貍眸中精光一閃,成竹在胸。
“西海龍宮的客卿令牌,倒是好找得很。”
她理了理微亂的云鬢,白衣飄飄,轉身看向那萬頃碧波之下,“敖閏陛下想來不吝告知,這位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等著,本仙子很快就會去你‘家’里坐坐,看你還往哪里躲!”
她篤定,能得西海看重,授予客卿之位者,龍宮必有備案。
玉面狐貍心中計較已定,身影沒入深海,直向西海龍宮而去。
一場因寶傘而起的風波,似乎剛剛開始。
楚青腰間的客卿令牌,本是為了暗顯背景,此刻倒成了最顯眼的指路明燈。
他尚不知,更大的“麻煩”,正要找上門來。
一路奔逃躲避,楚青沒有驚動其他人,悄然返回了青蛇山。
洞府深處,他盤坐青玉臺,周身雷光漸隱,些微紊亂氣息已平復如初。
嘗試運轉《蛻天古卷》,引納周天靈氣,欲鞏固初入天仙的道果,淬煉己身,修行精進。
然而,功法甫動,楚青眉頭便驟然緊鎖!
往日如潮水般涌來的天地靈氣,此刻卻似干涸溪流,吸入體內,煉化所得不過杯水車薪!
與之前修煉時,每每感受到的修為暴漲的快意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天仙境法力,便如無底深潭,人間尋常山川的這點稀薄靈氣投入其中,連一絲漣漪都難以激起。
修行效率,何止慢了千倍?簡直是泥牛入海,寸步難行。
“原來如此……”
楚青緩緩睜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與苦澀。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當時鐘離權飛升前所言“塵寰路盡”的含義。
非是前路斷絕,而是這人間濁世,難以供養仙體所需的磅礴能量。
仙凡之隔,不僅是壽元神通,更是修行資源的天塹。
神念鋪展,覆蓋整座青蛇山乃至周邊擴張的疆域。
十萬大山在凡間已屬鐘靈毓秀之地,比之外界凡俗,靈氣濃郁,山精野怪視為洞天福地。
可落在他這天仙眼中,這些靈氣依舊顯得“貧瘠”。
而那些傳說中的上古洞天、福地秘境、仙界碎片、靈脈祖根,哪一個不是被各方大能、古老道統、天庭正神或積年老妖所占據?
以他如今這天仙初期的修為前去覬覦,無異于自尋死路。
他又想起以山川之力輔助修行之法。
心念一動,山主令勾連地脈,試圖抽取疆域內溢出的山川精氣。
一絲絲厚重沉凝的土黃色能量自大地深處涌來,融入身軀,確比吸納普通靈氣快上些許,卻也遠不足以支撐天仙境的迅猛精進。
擴張地盤?他曾實驗過,若占據的是靈氣枯竭的荒蕪之地,縱有千里疆土,其溢出的山川之力恐怕還不及靈山寶地的一隅之所。
盲目擴張,徒耗心力,于修行并無大益,說不得還惹來因果仇敵。
前路似已堵死。
楚青默然獨坐,一種前所未有的困頓感縈繞心頭。成仙的喜悅尚未褪盡,便被這冰冷的現實澆透。
他下意識地摸向納袋中。那枚鐘離權飛升前所贈的紙符溫潤依舊,靜臥指尖。
只需法力一催,便可溝通那位已位列仙班的故人。
若拜入其門下,背靠天庭正神,或許便能獲得進入真正仙家洞府修煉的資格?
楚青自納袋中取出那枚薄如蟬翼、紋路古拙的紙符。鐘離權飛升前的面容似在眼前:“他日若覺塵寰路盡,引動此符。”
拜入一位未來八仙門下?
從曾經與鐘離權的交談中不難推斷,他是有正統道門背景的。
背靠大樹好乘涼,若拜他為師,得其推薦,說不得可入靈氣充沛之所修行。
自己乃是蛇軀,無甚背景難入天庭。對方說收自己為弟子而不是什么宗門靈獸,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指尖摩挲著紙符溫潤的材質,楚青終是緩緩收回。
不甘心。
縱然前路艱難,亦不想就此托庇于人。自一條青蛇掙扎至今,歷經多少險阻,方才擁有這一山基業,證得天仙道果。
豈能因一時困頓,便輕易低頭,將自在身置于他人檐下?
或許還有西海。
楚青想到龍王曾經想贈予自己的那滴真龍源血。
《蛻天古卷》不接受自己轉換血脈,不入龍族,想來西海資源也不會向他傾斜。
可不如此,前路何在?
楚青長身而起,踱步至洞府口。
月光灑落清輝,他望著腳下在夜色中沉寂的巍巍青山,與更遠處浩瀚無垠的星空。
自己不是沒有底牌。
他的簽到系統自從邁入天仙境升級以后,雖然由一月簽到一次變為只能一年簽到一次,但第一次簽到所得便叫他頗為滿意。
楚青深吸一口氣,將那股躁動的不甘強行壓下,眼神重歸沉靜。
“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他默默思考,眸光漸亮。
“天上仙宮去不得,人間靈脈爭不得。那便另辟蹊徑!”
“系統簽到,既能得破妄金瞳、混沌息壤這等神物,未必不能簽到出匯聚靈氣的異寶,或是直接提升修為的機緣!”
“混沌息壤乃先天戊土精華,造化生機。若以此物改造地脈呢?”
“破妄金瞳可窺本源,尋幽探秘。世間未必沒有無主的、或是被遺忘的靈地秘境!”
“此次碰上那玉面狐貍純屬意外。”
一條條念頭在腦中飛速閃過,雖都艱難,卻皆存一線希望。
比起將道途寄托于他人恩賜,他更愿持手中所有,鑿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