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陰差陽錯,闖入了這位大能的道場,還被他座下童子所救,此刻正盤繞在人參果樹之下。
楚青艱難地轉動巨大的蛇首,環顧四周。
但見庭院清幽,布局暗合天道,遠處一座道觀巍然矗立,古樸卻不張揚。
這真是才脫牛爪,又入仙觀。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楚青昂著碩大的蛇首,碧幽幽的豎瞳一眨不眨地盯著枝葉間那一個個白胖可愛、形似嬰孩的果子,津液下意識地生出,腹中饞蟲大作。
那果子散發出的氣息,只需聞上一絲,便覺周身傷痛輕減一分,妖元活潑一分。
若能吞服一個,《蛻天古卷》怕能立刻再上一層樓!
他清晰地記得,人參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聞一聞就能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
更遑論其內蘊的磅礴造化之力。
人參果散發出的誘惑,遠超世間一切靈丹妙藥。
然而,楚青的理智瞬間澆熄了這絲貪念。
此乃地仙之祖鎮元子的至寶,動之必有不測之禍。
自己如今能借其蔭庇療傷已是天大的造化,再有非分之想,怕是嫌命太長!
他壓下渴望,將腦袋搭在冰涼的樹根上,默默汲取著空氣中自然散逸的生機靈韻。
腳步聲輕響,清風明月二童子來到后院。
明月見他醒了,笑嘻嘻上前,伸出手指,“咚”地一聲敲在楚青堅硬的蛇顱上:“大青蛇,醒啦?告訴你,可別打樹上果子的主意!師尊雖不在,若是少了一個,他回來定然知曉,到時發起怒來,你可就變成青蛇羹啦!”
蛇頭被敲,楚青本能地閃過一絲慍怒,他好歹是一山之主,竟被個小童如此對待?
但轉念一想,這二童看似年幼,實則是跟隨鎮元大仙不知多少歲月的仙童,論年歲怕是做自己祖爺爺都綽綽有余。
這點孩童心性,反倒顯得真實。心中不快也就煙消云散了。
清風較為穩重,接口道:“你既已蘇醒,氣息也平穩了許多,便不宜久留觀中。待傷勢再好轉些,自行離去吧?!?
楚青聞言,蛇瞳微轉,心中頓時一急。
他自醒來便已察覺,這五莊觀內靈氣之充沛、道韻之濃郁,簡直超乎想象!
呼吸間皆是精純無比的先天靈機,在此修行一日,恐怕抵得上在青蛇山苦修數年。
尤其是盤繞在這人參果樹下,即便不偷吃果子,那自然散逸的生機,也讓他《蛻天古卷》的運轉順暢了數倍不止。
這與之前靈氣稀薄的困頓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即便是改造后的青蛇山,亦是遠遠不及。
自己正苦于成仙后人間靈氣匱乏,此地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洞天福地!豈能輕易離開?
“法地侶財”,“地”之重要,此刻體會尤深。
若無合適的洞天福地,空有上乘功法,亦是事倍功半。
他立刻做出虛弱不堪的模樣,巨大的蛇首微微垂下,話語中帶著哀求之意:“二位仙童慈悲,我雖然氣息穩定了,然傷勢實在太重,妖丹欲裂,法力潰散難聚,行動尚且艱難?!?
“懇請仙童容情,許我在此調養些時日,待傷勢稍愈,能駕風遁云時,定然立刻離去,絕不敢打擾仙觀清凈。”
楚青敢如此,也是聽清風、明月二童子方才所言,鎮元子大仙不在觀中。
為表逼真,他甚至暗暗運轉功法,讓體表一些將愈未愈的傷口又滲出血絲。
清風明月對視一眼。
他們心思單純,見這大青蛇確實傷痕累累,氣息也并非強盛,盤繞在樹下甚是“乖巧”。
聽大青蛇說得可憐,又心想師尊常言慈悲為懷,救人救到底,便生了憐憫之心。
清風點了點頭道:“也罷,那你便再留幾日。只是切記,不可擅動觀中一草一木,尤其是這棵人參果樹!”
楚青連忙應允,心中暗喜。
于是,他便“勉強”留了下來,甚至暗中刻意減緩了傷勢的愈合速度,只為能在這仙家洞府多待一日是一日。
他每日盤踞樹下,貪婪地吸收著觀中靈氣,默運玄功。
《蛻天古卷》在此地運轉,效率之高令他狂喜,周身都被那精純無比的仙靈之氣反復洗練,愈發凝練。
短短數日,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法力每天都在精進。
待傷勢“好不容易”恢復得七七八八,實在拖不下去,楚青又生一計。
他向清風、明月二童請教,言辭懇切:“二位仙童,我乃山野出身,不通道文,不明經典,一味懵懂修行。
此番得蒙仙童相救,方才大難不死。居此仙家洞府,深感自身鄙陋,道途艱深?!?
“可否請仙童閑暇時,為我講解一二粗淺道經,也好教我日后修行少行差踏錯?”
清風明月一聽,眼睛都亮了!
往日都是他們被師尊督促功課,偶爾偷懶打盹還要被說教。
如今竟有一個“學生”主動求教,且態度如此恭謹,二人頓時來了興致,立刻興致勃勃地答應下來。
“也好!便與你講講《道德經》中的篇章!”
“還有還有,《南華經》也很有趣!”
自此,后院樹下常見奇景。
兩個粉雕玉琢的小道童,坐在人參果樹下的石凳上,像模像樣地捧著一卷道經,對著一條盤繞傾聽的青色巨蟒講解經文釋義。
二童講得興起,有時還會爭論起來,都要大青蛇來評理。
楚青則適時提出一些“愚見”,引得二童更賣力地解釋,教學相長,竟是樂此不疲。
偶爾闡述一些神通手段,楚青則聽得無比專注,蛇瞳中時而迷茫,時而恍然。
他發覺,清風、明月二位童子雖道行高深,但心思純凈,所講道理皆是玄門正宗根基,對他這野路子出身的妖修而言,恰如旱地甘霖。
許多修行上的關竅豁然開朗,以往《蛻天古卷》中一些晦澀之處,竟也隱隱有了新的感悟。
原本只是為了拖延留在觀中修行的時日,如今竟有了額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