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市鎮撫司大樓,調查局會議室。
夕陽的金輝投入寬大的落地窗。
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
尹靖彥端坐主位,一身筆挺的黑色飛魚服。
立憲后,這款制服改為對襟立領,原來的飛魚元素被融入紐扣和領章等徽記中,看起來精干利落!
他目光掃過兩位得力下屬后,沉聲道:
“兆江,說說你的判斷。”
楚兆江出身淮南侯府,身材挺拔。事發當日在調查局負責值守,如果此案不能快速了結,他責無旁貸。
一聽簽事大人點名問話,他拳行禮,腰間的繡春刀隨之鏗然作響:
“是!大人,卑職斷定明珠街大劫案為銀狐會所為!他們趁我等調查神器之機渾水摸魚,盜走了商家的財寶!”
尹靖彥眉頭深鎖,沉默兩秒才微微頷首,將視線轉向另一名女校尉:
“緦瑤,你怎么看?”
王緦瑤秀眉微蹙,聲音清冷:
“不排除暮光教與天宮會,但目的也是為了神器!”
“荒誕!”楚兆江猛然又是一拍桌子,茶盞再次叮咚亂響,“一次劫盜能和神器扯上什么關系?”
尹靖彥抬手壓下他的激動,轉向女校尉時語氣稍緩:
“緦瑤,依據呢?”
“大人,如果劫匪只是為了錢財,他們有的是機會,何必花大代價從防御森嚴的鬧市搶劫?”王緦瑤向上官一拱手。
說著,斜睨了楚兆江一眼,繼續道:
“況且在逃兩人都是D級序列者,他們想賺錢辦法多的是。最重要一點,這次劫匪除了盜竊黃金外,還盜走一張B級道具傳送卷軸,有明確的目的性!”
“傳送卷軸本就是天價的道具。”楚兆江辯解道,語氣已帶上了一絲心虛。
“但當時他們完全可以盜走其他的天價珍寶,然后,利用傳送卷軸逃跑,何必用那么麻煩的斷尾逃生?”王緦瑤無視楚兆江漲紅的臉。
她心下對這位莽撞的勛貴公子頗感厭煩,若非家世,他怎敢在上官面前如此拍案叫板?
論出身,她王緦瑤還真未將淮南侯府放在眼里。
王緦瑤目光灼灼,望向尹靖彥,繼續道:
“據線報,暮光教和天宮會已派人去了半月山,也許掌握了神器在此墟界之中的線索。”
楚兆江則對她只會質疑,卻無方案的作風嗤之以鼻。
他用一種饒有興味的眼神盯著王緦瑤,反問道:
“天宮會與暮光教皆是明面上的合法組織,我等沒有確鑿證據,如何能將他們抓來審問?即便確知他們在尋找神器,又能如何?”
“調查局拿人,何時非有充分證據不可?尋個其他由頭,把他們一一過堂審訊,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王緦瑤目光希冀地望著尹簽事,不看楚兆江。
楚兆江正要再次駁斥,尹靖彥卻霍然起身,猛地拉開落地窗的簾幕。
窗外暮色漸濃,飛魚旗伴著金龍大旗在晚風中獵獵招展。
他轉過身,聲音沉穩而堅決:
“兆江,持我令牌,去帝國陸軍37鎮調遣一協人馬,即刻開赴半月山,記住,若要動用陸軍執行任務,必須有站得住腳的理由,交涉時注意措辭!”
“是!”楚兆江躬身抱拳。
王緦瑤忽然抬頭,追問:
“尹叔,這神器……究竟是何物?如此重要?”
尹靖彥雙手按在會議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眼中的最后一絲猶豫被決絕取代:
“二十三年前,欽天監曾觀測到太陽系九星連珠的異象……
“【補天環】將是解開宇宙終極真相的鑰匙……”
“原來如此!”王緦瑤美眸中閃過一絲恍然與震驚。
尹靖彥的神情倏忽溫和下來,語重心長:
“緦瑤,你剛出校門不久,還需多加歷練,切莫輕易犯險!你現在是滄海市的調查局校尉,此地事務,應由你主理。
“金都傳來另一件神器的線索,不日我須與兆江同返金都城。滄海市之事,便托付于你了。”
“緦瑤謹記尹叔教誨。”王緦瑤躬身抱拳,露出會心的微笑。
尹靖彥最后掃視了一眼兩位得力下屬,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陸軍一到滄海市,我們即刻出發,封鎖半月山!”
王緦瑤不由得望向窗外,望著白渡灘的方向。
她需要一點時間去調查那個男人的線索,或許有目擊者,多少有點蛛絲馬跡。
一旦時間拖長,調查的難度將大增。
可眼下重任在身……
唉!
等這次任務回來,茫茫人海,去哪里尋他?!
……
9月27日,朝陽初升。
6輛皮卡車奔行在茫茫的深秋田野中。
后面的帕卡德前排,坐著兩“探索者”,他們的戰術服印有天宮會的標識。
副駕駛上的曹默正深刻體會著人間的險惡,想到自己被命運裹挾至此,心中郁結難解,一路沉默不語。
這顛簸的車廂,仿佛裝載了他無處可逃的憋屈人生。
【皮毛詛咒】?罷了,認栽。
可段玥怡這次冒險,無論他是否同往,都等同于將他這條小命給搭上了!
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點?!
簡直是拿他曹某人年輕的生命當兒戲!
不過呢,一想到能跟著蹭經驗包,好像這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被人脅迫總不是好事,郁悶與高興矛盾,心情總好不到哪里去。
段玥怡忽然側過頭,清冷的目光掃過右邊那張幾乎能擰出苦汁的臉:
“不高興?”
“明知故問!”曹默手肘頂在車門上,喉結滾了滾,胸中的悶氣堵得慌。
段玥怡手指敲敲方向盤:
“如果我不帶你去,萬一我死了……”
她頓了頓,唇角浮起冷笑,“跟著我,至少你死得明白點!”
汽車碾過碎石,劇烈顛簸。
曹默被晃得向前一栽,叛逆的火氣更盛:
“堂堂天宮會執事,點個得力下屬來不行么??”
“前面五輛皮卡是眾源探險團的,天宮會下屬的產業。”段玥怡單手轉動方向盤,越野車靈巧地避開橫亙的枯木,“但這里的人,我只信你!”
曹默不信這精明的女人聽不出他的潛臺詞,加重了語氣:
“你!能不能不去?!”
話音剛落,車內的氣壓驟降!
無形的威壓如冰錐刺入了脊椎,他的咽喉好似被人扼住。
段玥怡丹鳳眼中射出冷冷的目光,宛如實質的冰刃劃過他的脖頸。
“你最好學會用敬語,不知死活!”
威壓消散,曹默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慫得如同遭雷劈的鵪鶉,咕咚一聲咽下了胸中成噸的怨氣。
車廂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無盡的顛簸和曹默那狂跳欲裂的心臟。
段玥怡瞥了眼身邊縮成一團的“蔫茄子”,一絲愧疚悄然爬上心頭。
這小男人救過她一命!
作為新時代的獨立女性,冥婚可以當沒這回事。
可洞房是實打實入了,身體也深入接觸過了……這孽緣……
雖然臭小子當時陷入厲鬼的幻境中,并不知道他們有過肢體接觸,但她段玥怡得認,曹默是她真正的男人。
總不能對自己的男人太苛責?!
帕卡德在荒野上繼續咆哮。
段玥怡忽然切換“知心大姐”模式,聲音溫柔:
“我信得過的人,真就你一個!我做事自有道理,信姐,我不會害你。”
說著,丟給他一個小紅瓶,“拿著!”
一絲冷風從車窗卷入,吹不散曹默內心的亂麻,他低頭沉默,內心哀嚎:
‘MMP,信你?信你就要被拉著去送人頭?!’
冥婚只是誤會,事后兩人都不會提起。
這娘們是個已婚女人,也看不上他這個小人物。
曹默也沒想破壞別人的家庭,充其量卡點油,說點葷話,毫無非分之想。
通過冥婚現場士兵陸征祥的視角,他知道那時與他發生關系的是柳如煙沒錯,但那具身體,可是眼前這位阿姨的,而非紅衣女鬼!
如果不是看在這層關系上,就算有詛咒的約束,他也絕對和這女人尿不到一個壺里。
段玥怡也覺得自己的話缺乏說服力,不來點干貨不行。于是,深吸一口氣,瞥向右側:
“我來這里是為了一件能改變人類命運的神器。如此要事,我身為天宮會執事,怎能放心只派手下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