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你如實告訴我，那天你買相機的錢真的是刮刮樂嗎？”

王曦悅桌子上是一沓照片，有人把校園墻上的照片洗了出來。

“不是。”林墨想了想，認真回答道。

“啥？林墨你在說啥？”趙浩然一臉懵逼。

“我買雙色球中的。”林墨說。

王曦悅松了一口氣：“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那你說說你和那個大叔是什么關系？”

“墨墨去找兼職的！他是不知道怎么開車門那個大哥才給他開的！”周嶼趕緊搶答。

“有什么證據證明嗎？”王曦悅問。

“可以把兼職地點給你看。”林墨拿出手機信息，上面是劉志明給他發來的星海灣定位，以及他到了之后在售樓處拍的幾張照片。

其實林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畢竟他確實不是去兼職而是去簽合同的，聯想到既然認為他被包養，倒不如給他們看看被包養為什么不去酒店。

“這些照片和聊天記錄都有時間證明，我不知道還要怎么自證。”

“什么自證啊！明明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墨墨，你完全沒必要自證的！”孫啟航立刻接話，顯然他根本不相信林墨真的會被包養。

“好了，其實當時我看到你坐在那大叔的電動車后座了。”王曦悅繃不住笑了一下，她坦言：“我沒說是想讓你交代一下你賠給我的相機到底是怎么買的，很擔心你走歪路。”

說到這里，王曦悅頓了頓，看了一眼錢蕙敏，繼續道：“學生會決定撤銷她校園墻管理權限，換人接手。蕙敏，你有沒有異議？”

錢蕙敏咬了咬下嘴唇：“沒有。”然后她悄悄看了一眼林墨，發現林墨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校園墻新發了一條置頂公告：

【經核實，此前關于某同學“豪車接送”帖系誤讀，該同學系兼職后返校途中搭乘經理車輛，已刪除原帖并向當事人致歉。管理員將輪崗調整，感謝監督。】

評論區畫風突變：

——“我就說嘛！可能人家只是打車也不一定！”

——“電動車尾燈照亮了我的淚目。”

——“說實話，坐豪車的人那么多，干嘛非抓人不放，懷疑有水軍！”

——“樓上+1，就算是人家真的是…那也沒影響學校啊，而且王學姐熱心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根本就是無妄之災！”

——“講真，校園墻還是加強管理審核吧，別仗著有點小權利就放任不管，好好的大學搞成造謠0成本真的很丟南大的臉！”

林墨刷著評論，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其實他不太懂，為什么要針對他。

直到微信彈出一條新消息：

王曦悅：【今晚七點，圖書館門口，兩杯布丁奶茶，你請。】

林墨回：【好的。】

“墨墨，你在想什么？”趙浩然小聲詢問。

……

周嶼回宿舍后就“昏”過去了，熬了一個通宵，只睡兩個小時就被拉起來去給林墨幫忙，這會子天塌下來都叫不醒他，可不是昏過去了嘛！

圖書館門口的風比平時更涼，林墨領著兩杯布丁奶茶走著。

他把手機調成靜音，抬頭看見王曦悅從臺階上跑下來，扎馬尾的絲帶風吹得揚起來，像一只撲過來的貓。

“喏，你的布丁雙倍。”

王曦悅接過其中一杯，吸管一戳，啪的一聲脆響。

“今天表現得不錯，很淡定。”

林墨扯了下嘴角，算是笑：“我不知道怎么處理，多虧了學姐。”

——其實是心里那把火還沒找到出口。

回宿舍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光斑在腳底下碎成魚鱗。

林墨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鞋底磨平的帆布鞋、左手拎著孫啟航點的霸王茶姬。

昨天他不過是穿了那套新衣服，就被說成“炫富”“耍大牌”“被包養”，理由僅僅是他不會開那扇該死的電動門，而劉哥發現了他的窘迫，連忙給他開門。

“離譜。”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又念一遍，像把鈍刀來回磨，越磨越燙。

推開宿舍門，燈沒開，窗簾半拉，走廊的光漏進來。

趙浩然正踩著凳子換燈泡，聽見動靜回頭，燈泡在手里晃出一圈昏黃。

“回來了？王學姐沒把你拐去通宵自習吧？”

林墨把書包往桌上一扔，發出悶悶一聲。

趙浩然察覺不對，跳下凳子：“咋啦？公告都澄清了，還有人說你？”

林墨沒答，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插進頭發里。

腦海里那些被壓縮的畫面開始倒帶：

——小學三年級，同桌的鉛筆盒丟了，所有人指著他，因為他穿得最舊；

——初二，校運會跑鞋被人剪斷鞋帶，他只能光腳跑完四百米；

——高一，有人謠傳他偷班費，班主任讓他站在講臺邊等家長，奶奶風塵仆仆趕來，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四十塊零錢，說：“我家孩子不會。”

每一次，他都像今天一樣，把背挺得筆直，然后說服自己：算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久而久之，連骨頭里都長出厚厚的繭，疼也不覺得疼。

可現在不一樣了。

系統面板在視野邊緣亮起，淡金色的字像誘惑的螢火：

【縱享人生系統·當前可用道具：

1.輿論爆破卡（額度延遲12小時到賬）

2.真相投影卡（額度延遲48小時到賬）

3.身份對調體驗卡（額度延遲168小時到賬）

“變壞是不是也是縱享人生的一種方式？”

一個聲音在心里發芽，帶著潮濕的土壤味。

只要把卡片扔出去，那些躲在ID后面的人就會嘗到同樣的刀。

他們會有鋪天蓋地的私信、電話、父母單位的詢問、同學異樣的眼光。

多公平。

“墨墨？”

趙浩然把燈泡擰好，宿舍一下亮得刺眼。

孫啟航從床簾里探出腦袋：“奶茶呢？不是說給我帶的！”

林墨機械地把剩下那杯遞過去，孫啟航一摸溫度：“冰都融了，差評。”

然后孫啟航吸了一口，卻突然正經：“少了冰塊，還是挺好喝的。——嗐，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的，吃瓜是天性，這幾天是你的瓜，過兩天誰還記得你。”

周嶼在夢里翻了個身，嘟囔：“吵死了……”

趙浩然拉了把椅子坐到林墨對面：“我嘴笨，不會勸人。但我知道，你要真把那些人當對手，你就輸了。他們巴不得你炸，炸了才有新瓜吃。”

孫啟航插話：“對對對，你要是氣不過，我們去操場跑十圈，把肺跑炸了也比把自己氣炸強。”

林墨抬起頭，看見趙浩然眼白里還有沒褪干凈的血絲——想來昨天晚上他又在峽谷里奔跑了！

孫啟航的下巴冒著青色胡茬，估計也是沒顧得上刮。

周嶼的被子掉在地上，露出一只穿著破洞襪子的腳。

他們三個，連“安慰”都這么笨拙，卻讓他胸口那塊燒紅的炭滋啦一聲，冒出一縷白煙。

系統提示適時彈出：

【檢測到宿主情緒閾值下降，理智值+5】

金色字符閃了閃，像一聲輕笑。

林墨深吸一口氣，把面板關掉。

“十圈就十圈。”

他站起身，忽然周嶼送給他的鞋挺適合跑步的。

夜跑的時候，王曦悅發來一條語音：

“明天我學生會值班，有空陪我吃午飯嗎？食堂三樓新出了咖喱豬排，聽說限量。”

背景音里還有廣播站的音樂，混著風聲，像有人在耳機里給他塞了一團柔軟的棉花。

林墨回了一個“好”。

跑完最后一圈，他躺在操場中央，看星星一顆顆亮起來。

系統又悄悄亮字：

【宿主選擇“安守本分”路徑，獎勵：心情指數+20，隨機掉落“樓市資訊推送”一份】

林墨笑出聲，聲音在空曠的操場彈出去老遠。

回宿舍沖了個冷水澡，他對著鏡子擦頭發。

鏡子里的男生眼下有淡淡青黑，但眼神亮得嚇人。

“就這樣吧。”

他想，“買樓、賣樓、收租，偶爾被誤會又怎么樣，他過他的，趁著系統在，他庫庫買樓，到時說服爺爺奶奶，直接把二老接到城里來，再投一筆錢給老支書，也算是報答了這些年的恩情。總之日子像一條緩坡，不陡，卻足夠把憤怒磨成細細的沙子，隨風揚了。”

燈熄后，宿舍陷入熟悉的黑暗。

趙浩然的鼾聲先響起，孫啟航嘀咕了一句夢話，周嶼翻了個身，床板吱呀。

林墨把被子拉到下巴，聽見系統最后一行提示：

【夜已深，祝你做個好夢。縱享人生，不止一種方式，但最舒服的那種，叫心安理得。】

他閉上眼。

明天還要早起，劉哥說他們公司又開發了一個別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