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裝甲車碾過南城大學校門的減速帶時，趙成風正低頭調試作訓服的腰帶。車窗外突然爆發出一陣女生的驚呼，他抬頭看去，只見道路兩側站滿了穿迷彩服的學生，手機鏡頭密密麻麻舉著。

“我說隊長，咱們這是來指導軍訓，還是來走秀？”趙鵬扒著車窗往外瞅，手指在金屬窗框上無意識地劃著圈——這是他想操控金屬時的小動作，被王磊用眼神制止了。

王磊整理著袖口：“校方聯系的特殊格斗指導，別掉鏈子。記住，純格斗，不許用能力，不許提任何不該提的。”他掃了眼后排，“張強，收著點勁，別把人打壞了。”

張強“嗯”了一聲，拳頭在掌心碾了碾，指節發白。

裝甲車剛停在操場邊，一個皮膚黝黑的教官就迎了上來，肩上扛著上尉軍銜，目光在209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帶著點審視的意味：“是特戰的同志吧？我是軍訓總教官，姓劉。”

王磊伸手跟他握了握：“王磊，帶隊員來做格斗演示。”

劉教官的視線落在趙成風身上——他站在隊伍側后方，作訓服的領口敞開兩顆扣子，袖子隨意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這副散漫樣子，讓劉教官眉峰挑了挑：“聽說你們是特戰出來的？正好，學生們剛練完擒敵拳，要不露兩手讓他們開開眼？”

操場中央的軍訓匯演剛結束，新生們正圍坐在草坪上休息，聞言立刻起哄。趙成風的目光不經意掃過人群，突然頓住——第三排靠左側，程曉霞正踮著腳往這邊看，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腦門上，看見他時，眼睛猛地睜大了。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耳后卻有點發燙。

“行啊。”孫明突然笑了，往趙成風身邊湊了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副隊，那姑娘看你的眼神，跟看靶子似的。”

趙成風沒理他，往前走了兩步：“怎么演示？”

劉教官顯然想找回場子，往后退了半步：“我先來吧，跟這位同志切磋兩下？”他的目光直指趙成風。

趙成風剛要應，張強突然往前一站，鐵塔似的身影擋在前面：“我來陪劉教官練練？”他咧嘴笑時，露出兩排白牙，“我動作慢，不容易傷著人。”

劉教官看他塊頭大，以為是個笨的，當即擺開架勢：“請指教。”

話音剛落，張強突然動了。他沒像尋常格斗那樣直拳出擊，而是左腳向前半步，身體微微下沉，右手快如閃電般扣住劉教官的手腕，順勢往懷里一帶。劉教官只覺一股巨力涌來，重心瞬間失控，眼看就要摔個趔趄，張強卻手腕一翻，穩穩把他扶了起來，全程沒碰到他的肩章。

“承讓。”張強松開手，站回原位，好像只是扶了個人。

周圍的學生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程曉霞使勁拍著手，掌心都紅了，眼睛卻沒離開趙成風。

“好功夫！”劉教官臉上有點掛不住，看向王磊，“要不你們內部演示一下？讓學生們看看正規格斗技巧。”

王磊點頭：“趙成風，跟孫明來套擒拿。”

趙成風走到場中央時，孫明已經站好了。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動了。孫明身形靈活，左腳虛點地面，右手直取趙成風的咽喉——這是擒敵拳的標準起手式。趙成風不閃不避，左臂一格，同時右腳如鞭掃向孫明腳踝，動作快得只剩殘影。孫明腳尖一點，借著這股力往后騰空翻了半圈，落地時剛好避開趙成風的鎖喉手，反手扣向他的肘關節。

兩人你來我往，拳頭帶起的風聲清晰可聞，卻沒碰到對方一寸衣服。趙成風一個側翻避開孫明的掃堂腿，落地時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壓，另一只手頂住他的肩胛骨，動作干凈利落，正是軍隊里最基礎的“折腕鎖肩”。孫明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認輸。

“哇——”女生們的尖叫差點掀翻操場。程曉霞旁邊的室友拽著她的胳膊晃：“曉霞！這帥哥也太帥了吧！比咱們教官帥十倍！”

程曉霞沒說話，只是盯著趙成風。

這時，周彤突然喊了聲：“張強，來試試這個！”她往前小跑兩步，左腿屈膝，右腿猛地掃向張強的膝蓋。張強不躲，只是右腿穩穩扎在地上，像生了根。周彤的腳剛碰到他的褲腿，突然借力轉身，手肘往他后心撞去，動作又快又狠。張強像背后長了眼，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撈，正好抓住她的手腕，兩人一個轉身，周彤借著他的力轉了個圈，穩穩落地，還沖他比了個鬼臉。

“這是情侶打戲吧！”人群里有人喊，程曉霞的臉莫名有點燙。

王磊笑著擺手：“行了，給學生們講講要點。”

趙成風往前站了站，剛要開口，劉教官突然走過來說：“我再跟這位同志請教兩招？”這次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趙成風。

趙成風點頭。劉教官這次動了真格，直拳、擺拳、側踢，招招帶風。趙成風卻像腳下裝了彈簧，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偶爾抬手格擋，也只是用巧勁卸開他的力道。最后劉教官一記掃堂腿踢過來，趙成風突然矮身，左手撐地，右腿像鐵鞭般掃出，剛好停在劉教官的腳踝前一厘米，沒碰到他，卻讓他瞬間失去平衡。

“服了。”劉教官站穩后，笑著拍了拍趙成風的肩膀，“年輕人，好身手。”

演示結束時，程曉霞正被室友拉著往這邊擠。趙成風的目光跟她對上，他嘴角微微上揚，極快地眨了下眼，然后轉身跟著隊伍往裝甲車走。

“那帥哥跟你眨眼了！”室友尖叫。

程曉霞的心跳得像打鼓，她看著趙成風的背影，突然想起新聞里那個舉槍的身影。

裝甲車里，孫明戳了戳趙成風：“副隊，那姑娘是南城大學的？哪個系的？看你剛才那眼神，不對勁啊。”

趙成風看著窗外掠過的香樟樹：“不知道。”

趙鵬突然笑了：“不知道？那你剛才踢劉教官的時候，眼神瞟向第三排左邊。”

王磊咳了一聲：“任務結束，回基地。下次再有這種‘指導’，讓張強多演兩下，他剛才那下‘扶人’，比偶像劇還甜。”

車廂里爆發出一陣笑，趙成風靠在椅背上，嘴角壓不住地上揚。南城大學的香樟樹，跟程曉霞高中學校的很像。他想，下次如果再來，或許可以問問她，學的什么專業。

裝甲車剛駛離南城大學校門沒多久，孫明的手機就開始瘋狂震動，他劃開屏幕，吹了聲口哨：“嚯，咱們上熱搜了！#南城大學神秘格斗教官#，詞條后面還帶個爆字。”

趙鵬湊過去看，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網友拍的張強扶周彤那張，評論區都在喊‘這對我先磕為敬’，還有人說周彤那鬼臉是撒嬌——彤姐，你要不要出面澄清一下？”

周彤抬腳踹了他椅子一下：“澄清什么？澄清我當時想把他胳膊擰下來？”她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到一張趙成風避開劉教官側踢的動圖，“你看這張，評論區說趙成風是‘人形彈簧’，還有人扒他手腕上的疤，猜是執行過什么秘密任務。”

趙成風正低頭看私信，聞言抬了抬眉：“什么任務？給你們當陪練的任務？”

王磊刷著論壇，突然笑出聲：“有人扒咱們的裝甲車呢。‘車身高度2.8米，比現役最大的ZTL-11式高0.4米，寬2.9米，多出整整1米，遙控武器站帶毫米波雷達，主動防御系統的反應速度比公開資料快0.3秒’——這數據夠專業啊，可惜查遍數據庫，沒找到同款車型。”

張強悶聲悶氣地補了句：“上次在城西執行任務，有村民拍過129的車，跟咱們這臺輪廓差不多，就是噴的編號不一樣。”

“何止編號。”孫明翻出條微博，“有人曬出去年在邊境的目擊視頻，說看見七輛同款裝甲車跟一個重裝合成團一起往山里開，‘輪胎碾過石子的聲音跟打雷似的，車燈把整座山都照得跟白天一樣’。底下有人接茬，說前年在港口見過，‘車身上的編號是301，后面跟著三輛油罐車，全用帆布蓋得嚴嚴實實’。”

趙鵬突然指著一條評論喊：“快看這個！有人放大照片扒臂章了——‘銀色盾牌裹橄欖枝，邊緣有齒輪紋路，全網搜遍了，軍隊的臂章都沒有一樣的’。底下吵翻了，有人說像國際和平部隊，但橄欖枝樣式不對；有人猜是某軍區的特種部隊，立刻被反駁‘哪有特種部隊去給大學當教官的’。”

“還有更離譜的。”周彤劃著屏幕，“有人翻出三年前的舊聞，說當時有內部人士透露‘國家有個比國安部還神秘的部門，直接對最高層負責’，底下立刻炸了——‘我就說！普通部隊能裝備這么先進的裝甲車？連主動防御系統都上了，這是能硬扛火箭筒的配置！’”

“‘給大學當教官是幌子吧？我猜是順路執行任務，正好被學生撞見了’。”趙成風念出一條熱評，嘴角勾了勾，“還有人說‘這裝備水平，怕是能跟漂亮國的三角洲特種部隊硬碰硬’。”

司機老楊突然敲了敲駕駛艙的隔板：“石磊，看看后面，后面那輛黑色SUV，從校門就跟著咱們，已經過了三個紅綠燈了。”

石磊回了句：“看見了，保持車速，別管他。”

孫明耳朵動了動：“車內有兩個人，不像普通跟蹤者。”

趙鵬摸著下巴笑：“看來咱們這波熱搜，不光炸出了網友，還炸出了些‘有心人’。”

這時，趙成風的手機彈出條新消息，是高中同學發來的：“成風，熱搜上那個是不是你？跟程曉霞站一塊兒的照片都被扒出來了，底下都在猜你們啥關系呢！”

他抬眼時，正好對上王磊揶揄的目光。趙成風沒躲，反而笑了：“看什么？青梅竹馬，現在是對象。”

車廂里瞬間安靜了兩秒，隨即爆發出起哄聲。

“可以啊副隊！藏得夠深！”趙鵬拍著他的肩膀，“怪不得剛才在操場，你看那姑娘的眼神，比看火箭筒瞄準鏡還專注。”

周彤挑眉：“行啊趙成風，格斗演示時耍帥，原來是給對象看的。”

趙成風沒反駁，低頭繼續刷手機。熱搜詞條已經更新成了#209神秘小隊#，點進去全是各種猜測：“臂章上的盾牌絕對有說法！我爺爺是退休老兵，說從沒見過這種樣式，絕對是高度機密的單位！”

“結合之前的目擊事件，這支部隊肯定跟‘特殊事件’有關！幾年前東北那次‘隕石墜落’，現場封鎖的部隊用的裝備，跟這輛裝甲車風格很像！”

“別瞎猜了，國家肯定有秘密部隊，這是好事！說明咱們國防力量藏得深著呢！”

“但他們為什么去給大學當教官？不合邏輯啊……除非是在保護什么人，或者勘察地形？”

“樓上想多了，我覺得是新兵蛋子練手呢！不過這‘新兵蛋子’的裝備也太豪華了點……”

裝甲車駛進一條林蔭道，后面的黑色SUV終于在路口轉彎離開了。趙成風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手機屏幕上還在刷新著關于209的討論，有人貼出了一張模糊的衛星圖，說去年在西北沙漠見過類似的車隊，“后面跟著十幾輛全封閉卡車，不知道裝的什么，跑起來帶起的沙塵能遮天蔽日”。

“看來咱們這下快藏不住了。”王磊關掉論壇，“回去估計得給信息部添活兒了。”

趙成風收起手機，靠在椅背上笑了。藏不住就藏不住吧，至少現在，他能光明正大地承認自己有個惦記的人，這就夠了。至于那些猜來猜去的網友——就讓他們猜去吧，有些事，本來就該留在陰影里，才能讓陽光底下的人睡得安穩。

裝甲車剛駛入基地專用通道，王磊的通訊器就響了，是信息部的加密頻道。他聽完后，臉色沉了沉，轉頭看向駕駛座：“趙成風，后面那輛SUV，信息部剛查到底了。”

趙成風握著手機的手頓了頓，后視鏡里的林蔭道已經空無一人：“什么來頭？”

“異能者協會的人。”王磊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兩個能力者，一個能操控低氣壓制造小范圍眩暈，另一個能在金屬表面留下隱形追蹤標記——趙鵬，你剛才摸車窗的時候，沒感覺不對勁？”

趙鵬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褲腿：“我說剛才指尖有點發麻，還以為是靜電……這幫孫子，敢在咱們車上留記號？”他說著就要調動能力，被王磊按住了。

“別沖動，信息部已經鎖定他們的落腳點了。”王磊點開終端，調出兩人的資料投影在前方屏幕上，“左峰，男，34歲，能力是氣壓干擾，三年前因在商場制造恐慌被通緝；林薇，女，29歲，金屬標記能力，曾協助左峰逃脫三次——典型的非法組織骨干，專門跟官方對著干。”

孫明嗤了聲：“異能者協會？聽著就像過家家的名字，還敢跟蹤咱們的車？”他側耳聽了聽基地入口的動靜，“門口的守衛已經收到通知，這兩人要是敢靠近，估計得被電磁屏障電得直哆嗦。”

張強把拳頭捏得咯吱響：“他們跟著咱們干嘛？想偷裝甲車的技術？還是想策反咱們？”

“都有可能。”王磊關掉資料，“這協會近幾年小動作不斷，專挑有能力的人下手，要么威逼利誘拉入伙，要么就搞破壞栽贓——上次城西的‘發光鳥’事件，最后查到就是他們放出來的變異生物，想嫁禍給正規能力者。”

趙成風靠在窗邊，看著基地的崗亭緩緩升起欄桿：“他們怎么知道咱們今天去南城大學？”

“要么是盯著學校的軍訓活動碰運氣，要么是早就在查咱們的行動軌跡。”老楊把車停進車庫，拉上手剎，“不過現在輔助部的人已經布控了，他們那輛SUV剛進郊區倉庫，就被無人機盯上了，跑不了。”

趙鵬突然笑了：“就他倆這點本事，還敢叫‘異能者協會’？我操控金屬能把他們車拆成零件，周彤凍個冰坨就能把他們困在駕駛座上——估計是沒見過真正的能力者，以為咱們是軟柿子。”

王磊站起身，拍了拍手：“輔助部會處理后續，咱們別插手。記住，對付這種非法組織，按流程來，別給他們留下任何話柄。”他看了眼趙成風，“尤其是你，別動不動就想飛過去抓人，上次在高速路的教訓還沒記住？”

趙成風聳聳肩：“知道了，隊長。”心里卻在想，這幫人敢打209的主意，怕是沒搞清楚，他們保護的不僅是國家的秘密，還有那些像程曉霞一樣，對危險一無所知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