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趴在雕花木窗臺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春日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它瑩白的毛發(f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每一根絨毛都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它心口的金紋隱隱流動著光芒，偶爾還會閃過一絲冰藍的靈力，那是吸收天火琉璃余韻后的變化，讓它看起來比從前多了幾分神圣感。

蘇晚晚推開房門時，正看到它用爪子撥弄一顆圓潤的靈果。那靈果是昨日楚若璃送來的新品，果皮泛著淡淡的霞光，雪球卻只是用肉墊輕輕推著它在窗臺上轉(zhuǎn)圈，動作優(yōu)雅得不像一只靈寵，倒像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矜貴公子。她忍不住笑道：“雪球，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倒讓我想起冰螭族的那位雪霽長老。當年在焚骨崖，她化為人形時也是這般清冷又傲嬌的樣子。”

雪球抬起頭，金瞳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無奈，仿佛在說“能不能別拿我和長輩比”。隨后它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銀發(fā)如瀑般垂落肩頭，金眸清澈明亮，面容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只是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他伸了個懶腰，寬松的衣袍被撐得鼓鼓囊囊，抱怨道：“晚晚，你能不能別總把我當寵物？我現(xiàn)在可是冰螭族的傳承者，掌管著族里的典籍呢！”

蘇晚晚挑眉，故意走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指尖穿過柔軟的銀發(fā)，觸感和他還是靈寵形態(tài)時一樣舒服：“怎么，長大了就不讓摸了？當年是誰纏著我要靈魚干，不給就用尾巴掃我臉的？”

雪球——現(xiàn)在或許該叫他“雪霽”，這是他覺醒記憶后給自己取的名字，和那位冰螭長老同名——氣鼓鼓地躲開，耳根卻悄悄泛起紅暈。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地從袖中取出一卷冰藍色的玉簡：“族長傳來消息，冰螭谷的封印已經(jīng)完全解除，沉睡的族人正在陸續(xù)蘇醒。他們聽說你這位圣女血脈的繼承者還在青云宗，希望……你能回去主持復興大典。”

蘇晚晚接過玉簡，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玉面，就有無數(shù)冰螭族的畫面涌入腦海：冰封的山谷正在融化，沉睡在冰晶中的族人緩緩睜眼，幼獸在解凍的溪流邊嬉戲……她愣了愣，隨即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冰螭族的圣地。不過你得陪我去，沒你這個向?qū)В铱烧也坏铰贰！?

雪霽哼了一聲，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那當然，沒有我，你們連冰螭圣地的結(jié)界都進不去。族里的長老們脾氣古怪得很，尤其是掌管典籍庫的那位，當年我還沒破殼時，她就總拿冰棱砸我蛋殼。”他說著，忽然想起什么，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塊晶瑩的冰玉，“對了，這是給你的見面禮，用冰螭谷深處的萬年寒冰雕的，能安神定魂。”

冰玉入手冰涼，卻奇異地不刺骨，上面雕刻著繁復的冰螭圖騰，與蘇晚晚頸側(cè)的劍紋隱隱呼應(yīng)。她笑著收下，將冰玉系在腰間：“那我們明日就出發(fā)？”

“嗯。”雪霽點頭，目光落在窗外正在練劍的凌清寒身上，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出發(fā)前，得讓凌清寒多準備些靈魚干，族里的小家伙們肯定沒見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第二日清晨，青云宗山門外停著一輛由雪麟獸牽引的馬車。雪麟獸是冰螭族特意派來的坐騎，通體雪白，頭上長著螺旋狀的犄角，看起來威風凜凜。凌清寒正將最后一包靈魚干放進車廂，雪霽則背著一個比他還高的行囊，里面塞滿了各種零食和典籍，活脫脫一個要去遠游的少年郎。

“都準備好了？”蘇晚晚披著凌清寒為她準備的狐裘披風，走到馬車旁，看著雪霽費力地把行囊塞進車廂，忍不住打趣，“你這是要把家都搬去冰螭谷嗎？”

“萬一那邊沒有靈果呢？”雪霽理直氣壯地拍了拍行囊，“我這是未雨綢繆。”

凌清寒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將蘇晚晚扶上馬車：“走吧，再晚些，雪麟獸該不耐煩了。”

馬車行駛在云霧繚繞的山道上，雪麟獸的速度極快，卻平穩(wěn)得感受不到顛簸。蘇晚晚掀開窗簾，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風景，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雪球時的情景。那時它還是只巴掌大的小家伙，怯生生地躲在寒潭邊的石頭后，如今卻已長成能獨當一面的少年，還真是時光荏苒。

“在想什么？”雪霽正抱著一包靈果啃得歡，見她望著窗外出神，含糊不清地問道。

“在想你剛破殼的時候，”蘇晚晚笑著回頭，“那時你才這么點大，渾身濕漉漉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卻敢沖過來搶我的靈魚干。”

雪霽的臉頰瞬間漲紅，嘴里的靈果差點噴出來：“那、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他別過臉，耳根卻紅透了，“再說了，誰讓你那時總在我面前吃獨食。”

凌清寒在一旁低笑，遞給蘇晚晚一杯溫熱的靈茶：“他上次化形后，偷偷去藏經(jīng)閣翻了三百年前的典籍，看到自己小時候被你追著喂藥的記錄，還氣了好幾天。”

“凌清寒！”雪霽氣鼓鼓地瞪向他，金眸中滿是“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的控訴，逗得兩人哈哈大笑。

一路說說笑笑，馬車很快就抵達了冰螭谷外圍。遠遠望去，連綿的雪山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山谷入口處有一道巨大的冰門，門上雕刻著冰螭族的創(chuàng)世圖騰，正是雪霽覺醒記憶后畫給他們看的圖案。

“到了。”雪霽推開車門，第一個跳了下去，銀白的發(fā)絲在寒風中飛揚，“我去通報族長。”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光沖向冰門。冰門在他靠近的瞬間緩緩打開，露出里面宛如仙境的景象：融化的雪水匯聚成溪流，溪邊開滿了冰藍色的花朵，無數(shù)雪白的冰螭在山谷中飛翔，看到馬車時紛紛落下，化作形態(tài)各異的族人，恭敬地行禮。

一位銀發(fā)藍眸的女子走上前，正是冰螭族的現(xiàn)任族長。她看著蘇晚晚，眼中滿是激動：“圣女血脈的繼承者，歡迎回家。”

復興大典定在三日后舉行。這幾日，蘇晚晚跟著族長熟悉冰螭谷的環(huán)境，雪霽則忙著向族里的小家伙們炫耀自己帶來的靈魚干，很快就和一群半大的冰螭幼崽打成一片。

“你看他，”蘇晚晚站在冰晶砌成的城墻上，看著雪霽被一群幼崽圍著，手把手教他們怎么用靈力烤魚，忍不住笑道，“倒真有幾分傳承者的樣子了。”

凌清寒從身后擁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他長大了。”

大典當天，冰螭谷的中心祭壇上，蘇晚晚按照古老的儀式，將冰玉放在祭壇中央。冰玉與祭壇產(chǎn)生共鳴，發(fā)出耀眼的藍光，籠罩了整個山谷。沉睡的最后幾位長老在光芒中蘇醒，看到蘇晚晚頸側(cè)的劍紋時，紛紛露出欣慰的笑容。

雪霽站在蘇晚晚身側(cè)，穿著冰螭族的傳統(tǒng)服飾，心口的金紋與祭壇的光芒呼應(yīng)，散發(fā)著璀璨的光芒。他按照儀式流程，吟誦起古老的禱文，聲音清澈而莊重，再也不見往日的調(diào)皮，多了幾分傳承者的責任與擔當。

儀式結(jié)束后，族里舉行了盛大的宴會。雪霽被一群長輩圍著問東問西，臉頰紅紅的，卻應(yīng)答得體，看得蘇晚晚忍俊不禁。

“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面。”凌清寒遞給她一杯冰釀，“看來我們以后不用擔心他了。”

“是啊。”蘇晚晚接過酒杯，看著不遠處從容應(yīng)對的雪霽，忽然想起他剛化為人形時，連系鞋帶都要琢磨半天的樣子，“時間過得真快。”

宴會過半，雪霽忽然走到兩人面前，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錦盒：“這個給你們。”

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對冰雕的小獸，一只像雪螭，一只像劍修，親密地依偎在一起。雕工算不上精湛，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我自己雕的。”雪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算是……謝禮。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

蘇晚晚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傻小子，我們是一家人啊。”

雪霽的眼眶微微發(fā)紅，轉(zhuǎn)身跑回宴會，卻在沒人看到的角落，悄悄抹了抹眼睛。

在冰螭谷待了半月后，蘇晚晚和凌清寒準備返回青云宗。雪霽送他們到谷口，懷里抱著族里長輩給的典籍，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記得常來看我。”他叮囑道，金眸中滿是不舍，“還有，下次來要帶更多靈魚干，長老們說上次的還沒嘗夠。”

“一定。”蘇晚晚笑著點頭，“你也要好好修行，別總想著偷懶。”

馬車駛離冰螭谷，蘇晚晚回頭，看到雪霽還站在谷口，直到身影變成一個小點。她忽然想起出發(fā)前，族長偷偷告訴她的話：“雪霽覺醒記憶后，總說自己三百年前沒能保護好圣女，這次一定要守護好你。”

“在想什么？”凌清寒握住她的手。

“在想，我們的雪球真的長大了。”蘇晚晚靠在他肩頭，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回到青云宗后，日子依舊平淡而溫馨。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雪霽寄來的信，有時是他畫的冰螭谷風景，有時是新釀的冰酒，信的末尾總會畫一個叼著靈魚干的小雪貂，旁邊寫著“記得回信”。

一個深秋的午后，蘇晚晚正在藥廬晾曬草藥，忽然看到一道白光落在院子里。雪霽的身影顯現(xiàn)出來，比上次見面時又高了些，眉宇間的稚氣淡了許多，多了幾分沉穩(wěn)。

“我回來了。”他笑著說，手里提著一個巨大的冰盒，“族里的靈果熟了，給你們帶了些。”

打開冰盒，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冰螭谷特有的靈果，還有一只剛出生的小雪貂，正蜷縮在靈果旁睡覺，雪白的毛發(fā)和當年的雪球一模一樣。

“這是……”蘇晚晚驚訝地看著那只小雪貂。

“給你們的新伙伴。”雪霽撓撓頭，“它叫小團，最黏人了。我以后要幫族長處理族里的事，可能不常回來，讓它陪著你們。”

夕陽透過藥廬的窗戶，灑在雪霽和小團身上，溫暖而寧靜。蘇晚晚看著眼前成熟穩(wěn)重的少年，忽然明白，成長或許就是這樣，一邊告別過去，一邊迎接新的未來，而無論走多遠，心里總有牽掛的人，總有可以回去的家。

“歡迎回家，雪霽。”她笑著說。

雪霽的眼中瞬間亮起光芒，用力點頭：“我回來了，晚晚，凌清寒。”

遠處，凌清寒正提著剛烤好的靈魚干走來，看到院子里的身影時，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小團聞到香味，從靈果旁抬起頭，眨著烏溜溜的眼睛，沖著靈魚干發(fā)出細小的叫聲，像極了當年第一次見到靈魚干的雪球。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重疊，又帶著新的希望，緩緩向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