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簫的腦部數據開始異常,記憶重疊導致現實與虛構界線模糊。
冰冷的金屬手銬,輕而易舉地束縛住了高穎與成簫的雙手,卻無法禁錮他們內心深處那份洶涌的情感與對真相的渴望。他們被分別帶離隔離室,洛書實驗艙的走廊在他們眼中顯得格外漫長,每一步都踏在命運的未知之上。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與電子設備特有的氣味,卻掩蓋不住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高穎被帶到一個白色的,完全隔音的房間。除了固定在墻上的醫療設備,再無他物。她的手腕被輕柔地固定在椅子扶手上,連接上了各種監測儀器。她知道,這不是治療,而是為了「記憶清除」做準備。頭盔般的感應器被戴在她的頭上,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她被迫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拼命回想著「暮云」與「辟疆」的點滴,試圖將那些珍貴的記憶刻印在靈魂的最深處。
而另一邊,成簫的處境則更為嚴峻。他被帶到一個類似于大型診斷艙的空間。透明的玻璃罩將他籠罩,無數藍色的光束在他周身閃爍。他能清晰地聽到機器發出的嗡鳴聲,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頻率,仿佛直接震蕩著他的腦髓。
「成工程師的腦部數據出現劇烈波動!記憶重疊現象加劇!」艙外的監測屏幕上,成簫的腦波圖形異常跳動,紅色的警報不斷閃爍。
這是「文化終端初始化」的前置程序,透過特定的頻率,逐步降低目標的記憶活躍度,為清除做準備。然而,成簫的「高敏情緒記憶體質」卻讓這個程序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副作用。他腦海中的記憶碎片,沒有被壓制,反而被那頻率刺激得更加活躍,如同沸騰的巖漿,在意識深處劇烈翻涌。
他感覺到無數的畫面在眼前飛速閃過,它們不再是單純的片段,而是帶著真實的感官體驗。他看見現代實驗艙的景象,與秦漢時期的長安城交織在一起;他聽見高穎溫柔的聲音,與「暮云」清越的琴聲重疊;他感到自己身處現代的冰冷診斷艙,卻又同時感受到「辟疆」手握竹簡,在古樸書房中奮筆疾書的真實觸感。
現實與虛構的界線,開始模糊。
「高穎……暮云……」成簫痛苦地發出低吟,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的視線穿透了透明的玻璃罩,仿佛看見了遠處高穎的身影,她正焦急地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但下一秒,她的身影又變成了身穿襦裙的暮云,在竹林中對他微笑。
「穩定器失效!他的腦部活躍度不降反升!」監測人員驚呼。
主管的臉色鐵青:「立即加大電壓,強制抑制!」
冰冷的電流再度沖擊成簫的腦神經。劇烈的疼痛讓他猛地弓起身體,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知道,這是他們在試圖抹去他最重要的東西——那些關于高穎、關于暮云、關于前世的記憶。
他閉上眼睛,試圖在混亂中找到一絲清明。他腦海中浮現出高穎那雙堅韌的眼眸,那份對文化記憶的執著,以及她在夢中接過琴時,對他許下的承諾:「若有來世,再認我一回。」這份承諾,如同定海神針,在混亂的記憶洪流中,為他維持著最后一絲清醒。
他的意識被拉扯進一個巨大的漩渦,無數的記憶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在他的腦海中高速旋轉。有他兒時在數據庫中穿梭的孤獨身影,有他作為首席工程師的嚴謹與冷靜,也有他第一次聽到高穎琴聲時那份莫名的悸動。更深層次的,是關于「辟疆」的記憶——他游歷山川,記錄民生,筆墨中浸染著對百姓的悲憫;他與「暮云」在庭院中談詩論道,她的琴聲是他疲憊時唯一的慰藉。
這些記憶,本該被清除程序逐漸抹去,卻因為他「高敏情緒記憶體質」的特殊性,以及他與高穎之間那份深厚的情感連結,反而被激發得更加鮮活。它們像洶涌的潮水,不斷沖擊著他脆弱的意識堤壩。
他感到身體越來越輕,仿佛靈魂即將脫離軀殼。他看見了,看見了那頁泛著微光的甲骨文,上面清晰地刻著「穎」與「簫」的命運。他感受到來自古老時空的呼喚,那份來自「前世」的使命,像一團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熊熊燃燒。
「不能忘記……不能忘記她……」成簫在意識深處發出嘶吼,聲音卻無法傳達出玻璃罩外。
他的腦波數據在外界屏幕上飆升,甚至出現了超乎儀器預測的異常波形。這讓監測人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不是在清除記憶,這是在激活更深層次的記憶!」一名技術人員顫聲說道,「他的記憶系統正在產生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
主管死死盯著屏幕,他的手指緊緊捏著座椅扶手,指節發白。他沒想到,這項被認為萬無一失的「文化終端初始化」預案,竟然在成簫身上產生了如此可怕的變異。
成簫的眼神越來越迷茫,他看到了現代的高穎,焦急地對他伸出手;他又看到了身穿綠色長衫的暮云,抱著古琴在洛水邊等他。這兩種形象在他眼前不斷切換,疊加,讓他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存在。
「高穎……」他輕聲呢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這個名字,此刻在他的意識中,承載了兩個時空、兩段人生的重量。
他的大腦仿佛要炸裂開來,無數的畫面和聲音在腦海中回蕩。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撕裂,現實與虛構的界限,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生命體征指標也出現了不穩定的變化。
「危險!成工程師的生命體征出現異常!」監測人員驚呼。
主管見狀,臉色煞白。如果成簫因此而死,洛書計劃將面臨無法估量的損失,他個人的職責也無法承擔。
「立即停止初始化程序!強制喚醒他!」主管嘶吼道。
藍色光束迅速熄滅,儀器發出刺耳的停機聲。成簫的身體重重地倒在診斷艙內,陷入了昏迷。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但唇角卻似乎勾起了一抹極其微弱的,近乎釋然的微笑。
他活了下來。他的記憶,雖然混亂,卻沒有被完全清除。
而在另一個房間,高穎也感受到了一種心臟劇烈的抽痛。那是來自成簫的痛苦,來自他們之間那份無法被切斷的連結。她知道,他正在經歷著比她更為艱難的考驗。她感到無比的焦慮與擔憂,卻無能為力。她只能在內心深處,默默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希望她的「心音」能傳遞到他那里,為他帶來一絲力量。
盡管成簫的記憶沒有被清除,但他的腦部數據卻異常紊亂,現實與虛構的界限在他腦中徹底崩潰。而這,也為他們接下來的探索,埋下了更深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