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群友面基（下）

聚會的氣氛在土間埋這毫不做作的零食攻勢和寧榮榮對“寒舍”持續不斷的吐槽聲中（“這叫寒舍？群主你怕不是對‘寒’字有什么天大的誤解？我們七寶琉璃宗用來堆放雜物的柴房都比這所謂的‘寒’要奢華十倍！不，百倍！”蒸汽噗噗狂噴，頭頂的云朵有擴大的趨勢）逐漸升溫，驅散了初臨陌生之地的些許拘謹。

蕭炎終究是按捺不住體內異火的躁動和對那奇異“地火”本源探究的渴望。他身形一晃，周身空間微微波動，整個人化作一道熾熱的赤紅色火線，幾個起落便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廣場邊緣，朝著那片赤紅滾燙、仿佛連接著地心熔爐的地火谷疾馳而去?？諝庵兄粴埩粝乱痪鋷е饸馀c興奮的宣言：“本帝去探查一番那奇異火脈本源！此地火氣，或有助本帝異火蛻變！”

路明非在土間埋含糊不清的慫恿和零食的誘惑下（“路仔！勇敢地上！去摸摸那根會發光的草！看起來Q彈Q彈的，說不定比布丁還好吃！摸回來獎勵你一包黃瓜味薯片！”），終于鼓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戰戰兢兢地靠近廣場邊緣一株通體散發著柔和月白色光暈、葉片如同最上等翡翠精心雕琢而成、脈絡間流淌著星輝的奇異靈草——“月華星紋草”。他伸出顫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的手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最末端，輕輕戳向一片離他最近、最為晶瑩的光葉。

嗡…

靈草似乎敏銳地感應到了生人的靠近與那“不懷好意”的觸碰意圖。整株草無風自動，所有葉片如同擁有生命般齊齊向著路明非的方向輕輕搖曳了一下，葉片上的星輝驟然明亮！一股柔和的排斥力場瞬間擴散！

“媽呀?。〕删?！草精要吃人啦！！！”路明非如同被高壓電擊中，嚇得魂飛魄散，“哇！”地一聲撕心裂肺的怪叫，連滾帶爬、手腳并用地向后瘋狂倒退，途中左腳絆右腳，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再次重重摔在白玉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土間埋看著他那副慫樣，毫無形象地拍著大腿笑倒在零食堆里，薯片碎屑亂飛。寧榮榮則嫌棄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皮鞋在地上不耐地點了點：“廢物點心！”

寧榮榮則努力維持著最后的矜持，坐在離那座散發著“罪惡”誘惑的零食山稍遠的白玉亭中。她優雅地翹著蘭花指，小口抿著白榆從食盒里取出、盛在剔透水晶杯中的“星露花茶”。茶水碧綠澄澈，氤氳著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和一絲微弱的、仿佛能洗滌精神的星力。她努力維持著七寶琉璃宗繼承人的優雅儀態，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飄向遠處云霧繚繞中若隱若現、飛檐翹角、通體由某種溫潤如羊脂美玉構筑、在祥光映照下流淌著瑩瑩寶光的華麗主樓。小腦袋里已經開始高速運轉，盤算著哪間頂層套房視野最好、采光最佳、最符合她小公主的身份，甚至已經在構思如何用魂導器在門楣上刻下“七寶琉璃·榮榮專屬行宮”的金色大字。

【叮！詞條‘魔法貴公子（藍）’效果持續生效中…優雅度+1（維持）…檢測到群友對主樓產生‘占有欲’，觸發詞條‘瑞麟之主（紅）’被動防御機制：洞天建筑所有權鎖定！任何非宿主授權之標記行為將被視為無效！(?ω?)】

白榆的目光，始終有一縷如同最精密的雷達，牢牢鎖定著那個與這片歡樂祥瑞格格不入、仿佛自帶絕對零度結界的陰影——方寒。他像一塊亙古不化的玄冰，又像一道沉默的深淵裂痕，矗立在喧鬧歡樂的浪潮邊緣，冷眼旁觀著一切，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時機到了。

他悄然邁步，身形在洞天法則的奇妙加持和【詞條‘天生指揮家（藍）’賦予的韻律協調感】下，顯得飄逸而無聲，如同踏著無形的音符，走向廣場邊緣一處更為僻靜、被精心布置過的角落。那里有幾塊天然形成、表面光滑、散發著溫潤舒適熱意的巨大暖玉，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旁邊是一小片靜謐的紫玉竹林，竹身瑩紫，竹葉沙沙作響，散發著寧心靜氣的幽香，更添幾分清幽與私密。暖玉的溫潤與紫竹的清冷形成微妙平衡。

幾乎在白榆站定在最大那塊暖玉旁的瞬間，方寒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側三步之外。這個距離精準得如同用尺子量過，是進可攻、退可守、能瞬間發動雷霆一擊或遠遁千里的最佳距離，是方寒在無數次尸山血海、背叛殺戮中磨礪出的、刻入骨髓的本能。

“方寒道友?！卑子艿穆曇羝胶蜔o波，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光滑的卵石，聽不出任何試探、算計或討好的情緒，只有一種奇異的坦然。他手掌一翻，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感，一團被柔和澄澈水光包裹、約莫拳頭大小的藍色晶體憑空出現在他掌心之上。

嗡——！

晶體出現的剎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連紫竹的沙沙聲都為之停頓！那晶體內部，并非死物，深藍水流如同擁有生命與靈性的星河般緩緩旋轉流淌，散發出精純浩瀚、令人心神寧靜、仿佛能洗滌一切污穢的磅礴水元之力。然而，最核心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散發著融融暖意、如同初升朝陽核心、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寒冷與靈魂疲憊的金色光點，如同沉睡的太陽神祇，靜靜閃耀！正是那枚蘊含【純陽本源之氣】的【水系靈種·曜靈泉】！

精純浩瀚的水元之力混合著那絲溫暖祥和、蘊含造化生機的奇異本源氣息瞬間彌漫開來，霸道地侵占了這一小片天地的靈機！連周圍濃郁活躍的洞天靈氣都仿佛被其撫平、吸引，自發地向這團藍金光芒匯聚、朝拜，形成一個小小的、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紫玉竹的葉片無風自動，朝著曜靈泉的方向微微傾斜，仿佛在行禮。

方寒那古井無波、仿佛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冰冷眼眸，在看到曜靈泉核心那點如同生命之火般跳動的金芒的剎那，驟然收縮成針尖！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關乎他最大依仗與未來道途的劇烈悸動，讓他袖中捻動那枚冰冷骨片的手指瞬間繃緊，指節因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咔”聲，瞬間失去血色！一股極其隱晦卻又危險至極、如同九幽最深處刮起的、能凍結時空的森然寒風般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億萬年的太古兇獸被徹底驚醒，從他身上一閃而逝！他認出了那縷氣息的本質！滋養靈魂本源，驅散一切陰寒邪祟，固本培元，溫養真靈，甚至…對法寶元靈有不可思議的修復與壯大之效！這…這簡直是為他袖中那沉睡的、本源遭受重創、幾近潰散的“閻”——黃泉圖器靈——量身定做的無上圣藥！是他踏遍諸天萬界、歷經尸山血海、殺戮無數也未必能尋到一絲的救命稻草！是通往力量巔峰不可或缺的基石！

“此物名為‘曜靈泉’?！卑子芊路鹜耆珱]有感受到那瞬間爆發、足以讓尋常修士靈魂凍結崩碎的恐怖寒意，語氣依舊平靜得像在介紹一杯茶水，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卻又坦蕩無私到令人心慌的從容。“內含一縷天地初開時蘊生的純陽本源之氣，于滋養神魂、驅邪固本、溫養靈性、修復本源…頗有奇效?！彼D了頓，目光平靜地、如同穿透一切偽裝般，迎上方寒那雙深不見底、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的冰冷瞳孔。沒有提任何條件，沒有暗示任何交易，沒有施加任何精神層面的壓迫，只是將手中那團散發著誘人而溫暖、如同小太陽般光暈的藍金晶體，輕輕往前一送，讓它穩定地、毫無防備地懸浮在兩人之間、那片暖玉散發的溫潤光暈之中。

“我知此物或對道友…及道友所持之物（他刻意加重了這四個字）有用，特此相贈?！?

紫玉竹林的沙沙聲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時間仿佛被凍結凝固。方寒那雙冰冷的眸子死死鎖定在那團藍金光芒上，眼底深處翻涌著足以撕裂星河的驚濤駭浪！警惕（這是否是更高明的陷阱？）、算計（他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價？）、難以置信（如此重寶，竟有人隨手相贈？）、狂喜（閻有救了?。?、貪婪（不惜一切也要得到?。?、以及一絲被這“干凈”純粹到極致、顛覆他所有生存邏輯的巨大饋贈沖擊產生的、近乎道心失守的劇烈動搖，如同走馬燈般在他那深寒的瞳孔里飛速閃過、激烈碰撞，最終化為一片更加深沉的、如同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白榆怎么知道他需要滋養神魂之物？怎么知道他身上有本源遭受重創的“閻”？這饋贈背后究竟是何等圖謀？是某個無上存在的意志投影？是測試他心性的陷阱？是投資未來的交易？還是…這所謂的“諸天萬界互助（中二）交流群”及其背后那神秘莫測的力量，真有其超越他永生世界殘酷叢林法則的、名為“互助”的規則？他習慣了爾虞我詐，習慣了弱肉強食，習慣了任何饋贈都標著血淋淋、足以讓人永世沉淪的價格。但白榆此舉…干凈純粹得讓他心慌意亂！干凈得徹底顛覆了他用無數背叛、殺戮和尸骸構筑的、堅不可摧的生存鐵律！

就在這死寂的、連空氣分子都仿佛停止運動的沉默中，異變陡生！

錚——?。?！

一聲仿佛來自九幽黃泉最深處、又似源自遠古洪荒開天辟地之初的、充滿了無盡威嚴、滄桑、破滅意志與…一絲虛弱卻無比渴望的劍鳴，毫無征兆地、狂暴地從方寒的袖中爆發出來！那聲音并不震耳欲聾，卻帶著一種洞穿靈魂、撕裂虛空、斬斷因果輪回的恐怖力量！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生機乃至存在概念的漆黑劍影虛影，猛地撕裂了方寒竭力壓制的袖袍空間（盡管他瞬間以強橫法力約束了破壞范圍），如同掙脫了萬古封印的太古兇靈，帶著斬斷萬古、破滅萬法的無上鋒芒，激動地、近乎貪婪地、如同瀕死之人見到甘泉般繞著懸浮的曜靈泉瘋狂盤旋！劍影每一次震顫，每一次虛幻的劍鋒劃過空氣，都傳遞出無比清晰的、源自靈魂本源的、近乎哀鳴般的極致渴望與悸動！那是對生的渴望！對修復的祈求！

是閻！黃泉圖的器靈！它被這縷精純無比、蘊含造化生機、如同黑暗中最溫暖光明的純陽本源之氣徹底驚醒了！這氣息對它瀕臨潰散的本源而言，是救贖的甘霖！是重生的曙光！

方寒渾身劇震！冰冷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掩飾的、近乎失控的駭然與一絲…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死死盯著那雀躍盤旋、幾乎要脫離他法力束縛、直撲曜靈泉而去的閻羅劍影虛影，又猛地看向神色依舊平靜如水、仿佛對這驚天變故早有預料的白榆，再看向那團散發著溫暖金芒、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燈塔的曜靈泉。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警惕、所有的陰謀論，在這器靈蘇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如此劇烈而真實的反應面前，被沖擊得搖搖欲墜，如同沙堡般瞬間土崩瓦解！

這饋贈…是真的！純粹到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與附加條件！契合到仿佛天道為其量身定做！干凈到讓他這個習慣了在黑暗中爬行、滿手血腥的人，感到一種近乎刺目的灼痛與…茫然！

一股極其復雜、方寒此生從未體驗過的情緒洪流，如同決堤的滅世星河之水，帶著沛然莫御、足以沖垮一切的力量，狠狠撞碎了他心中那堵由無數猜疑、背叛、殺戮和冰冷理智筑成的、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堤壩。有對閻出現蘇醒跡象的狂喜（盡管只是本能反應），有對寶物極致的、近乎瘋狂的占有渴望，有對自身力量（閻）失控的惱怒與后怕，更有對白榆這“干凈”到顛覆認知的饋贈的…一種近乎茫然無措的、道心震顫的震撼與…一絲微不可查、卻如同種子般頑強破土而出的…感激？